“谋反是大事,也是诛九族的大罪。策划谋反之人,能密谋十二年而不露,足见其行事之谨慎。他私采的铁矿在青溪县,青溪县隶属卢阳郡。卢阳郡发生这么多的事,不管起因和结果是什么,如果陈姑娘是策划谋之人,会作何打算?”谢玄不答反问道。
“卢阳郡的事,都是王爷来之后才发生的。而王爷在卢阳郡,并未隐藏行踪。”陈朝颜没有多想,便回答说,“如果我是策划谋反的人,不管宋衍忠等人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关进北牢,我都一定会心生警惕,并且立刻派人前来调查。”
谢玄似笑非笑,“只是心生警惕和调查,不打算收手?”
陈朝颜瞳孔微微一缩,再次在瞬间明了了他的打算。
她不是策划谋反之人,尚没有想过收手。真策划谋反之人,布局这么多年,在不确定谢玄来卢阳郡的真实目的之前,肯定也不会收手。也许……即便知道谢玄来卢阳郡的真实目的,策划谋反之人,也不会轻易收手。
因为除掉谢玄比起收手,要容易许多。
反正策划谋反已经是死罪,那么多杀一个谢玄,也算不得什么了。
所以谢玄他……是打算利用这个心理,以自身为饵,强查策划之人?
不对不对。
谢玄能来卢阳郡,说明对策划谋反之人是谁,是已经有数了的,只是缺少证据或者说对方已经起势,想要连根拔起,只能步步筹谋。而他之所以一直高调行事,从不掩藏自己的行踪,便是要借身份便利,以贪赃枉法等罪名铲除对方爪牙,且让对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没有办法出面作保!
所以,在事情还没有眉目之时,他的确害怕打草惊蛇。但在王达招供,齐武出逃,且明确下一站要去津义县后,他根本不怕打草惊蛇。
甚至,他之所以不着急,便是在故意给对方时间,好让对方自乱阵脚,从而寻找突破口!
“看来陈姑娘已经想明白了。”谢玄惬意的声音,拉回了陈朝颜飘远的思绪。
陈朝颜看向他,“王爷打算何时去津义县?”
谢玄轻扣着贵妃榻,散漫道:“来卢阳郡快三个月,一直忙忙碌碌,都未曾好好赏过这里的风光美景。如今事情忙完,总要好好赏玩一番,才不枉此行。”
“那正好这些案宗可以让我带回摘星楼去,再好好看一遍了。”陈朝颜看一眼身旁案宗,“另外,冯大人去那些商户、宋衍忠、赵娘子等家中搜查出来的证物,我也想再确认一遍,还望王爷成全。”
谢玄微扬眉梢:“又有疑点了?”
“没有。”见他不信,陈朝颜只好解释道,“王爷在北牢审问宋衍忠、赵娘子等人的口供都是零零散散给的我,冯大人搜查回来的证物,我也都没有见过。我想将案子从头到尾整个看一遍,算是吸取一下教训,也积累一下经验。”
见她说得真诚,谢玄也没有为难,偏头看一眼墙角堆着几箱物件,说道:“所有证物都在这里,你只有三日时间。看完后,与私采铁矿、私造兵器等相关的案宗与证物,都将销毁。”
他说销毁,陈朝颜自然不信,但也没有揭穿。用过早饭,在重楼几人的帮助下,陈朝颜也分了摞案宗,在带着回摘星楼的途中,碰到在梨园教完陈起阳武功回来的陵游,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手里的案宗就被他给抢了过去,“这样的粗活交给我来就行了,怎么能劳烦陈姑娘动手呢。”
陈朝颜笑着打量他两眼,“你这趟津义县之行,似乎不太顺利。”
“陈姑娘怎么知道?”陵游倒退着,边走边说道,“公子跟你说的?”
“你们公子什么也没有说,是我掐指算出来的。”陈朝颜做出掐算的动作,故作高深道,“一直没有告诉你,我除了会断案验尸外,还会算卦。”
陵游瞬间凑过来,快速看两眼月见等人后,低声道:“那陈姑娘你快算算,今日李记斗行的斗鸡比赛,何员外的威武大将军和王员外的常胜将军谁会赢?”
月见噗一声笑出来。
他虽压着声,但其余几人都有武功在身,自然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陵游不愤地瞪眼朝她看过去,月见不甘示弱的轻哼道:“它们谁会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会输!”
陵游哼着声朝她挤过去,在她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将她挤离陈朝颜身边后,又重新凑回来,“我们算我们的,不用理她。”
陈朝颜睨着他,“你赌钱了?”
陵游立刻避开她的目光,看着别处道:“当然没有!”
陈朝颜莞尔道:“既然没有,那就不用去管谁输谁赢了,你还是好好跟我说说津义县的事吧。”
“好吧,我是赌了那么一点钱,真只赌了一点钱……不多不多,也就五百文钱,都是公子犒劳我去律义县的辛苦费,真的,我发誓!”在陈朝颜质疑的目光中,陵游举起手就准备发誓。陈朝颜说了句不必后,问道,“那两只斗鸡是什么情况,你先跟我说说。”
等他说完,陈朝颜随口道:“那就押威武大将军吧。”
“真的?”陵游压不住喜色的反问。
陈朝颜瞥他一眼。
陵游立刻道:“嘿,不瞒陈姑娘说,我押的就是威武大将军!”
陈朝颜有意说道:“那是不是赢了,要分我一半?”
“分,必须要分!”陵游爽快地说道。
陈朝颜伸手:“一言为定!”
陵游与她对拍一掌:“驷马难追!”
看陈朝颜颇是认真的模样,月见狐疑道:“陈姑娘当真会算卦?”
陈朝颜压着眼中笑意,点头道:“会那么一点。”
月见眼珠转了转后,试探道:“那陈姑娘要不也帮我算算?”
陈朝颜笑意难忍:“好哇,你想算什么?”
月见轻咳两声,“就帮我算算白芍将私房钱都藏在了哪儿?陈姑娘放心,等我找到,也定分你一半!”
这次侍书和文墨几人都笑了。
当然,就属陵游笑得最大声。
“陈姑娘分明是在拿陵游逗乐子,你说你要去插什么嘴?”在月见着恼前,侍书强忍着笑说道,“陵游比去津义县前瘦了一大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模样,必是此行不太顺利的缘故。陵游喜欢犯蠢便罢了,你说你日日跟着陈姑娘,怎么反学着他去了?”
月见辩解道:“谁跟他学了!我不过是跟着陈姑娘拿他逗乐子罢了!”
陵游哼道:“就你嘴硬!”
月见不屑道:“蠢人谁说呢?”
陵游毫不客气道:“当然是在说蠢人!”
月见嗤笑,“你说谁是蠢人?”
陵游耸耸肩,“谁答应谁就是蠢人。”
“好了。”眼见两人打起来,陈朝颜适时地站到他们中间,一手拉着一人道,“这事因我而起,我跟你们两个道歉,你们就不要吵了。”
月见哼一声,瞥开头。
陵游也哼一声,同样瞥开头。
看着两人有致一同的动作,陈朝颜强压着笑,轻咳一声道:“既然谁也不理谁了,那恩怨就一笔勾销了。接下来,就由陵游说说去律义县的历险过程好了。短短十来日,便瘦上一大圈,想来过程一定很凶险。”
“那是相当凶险!”被人一哄,陵游立刻又飘飘然起来。装腔作势地抖一抖衣袖,又弹一弹衣襟后,便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