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灾后清理是场大工程,必需由官府组织实施.还未等城门领衙门下令,唐通已带领西定门军营官兵,开始清扫西定门城门,接着由西往东沿平定大街清理,当第三天清理到与正直大街交叉口的顺天府衙时,惊动衙门里的官吏,这是他们没想到的.一向骄横跋扈的兵丁竟清扫起大街来,他们只是在看热闹,也不知是那个军营的.
此时上任不久顺天府尹张正德闻声走了出来,他也是很新奇.亲自问了一个兵,才知是西定门军营的兵,说他们都尉大人也在队伍当中,顺着指引张正德来到了一人身边.只见他挽起衣袖和裤腿,一身沾满泥浆,汗水点点地往下掉,除了一身武官服,真看不出他是个当官的.张正德敬佩地行礼,“唐都尉辛苦了!请到衙门喝杯茶吧!”.
这时唐通才抬起头,收起锄头右手拿着,点头算是行礼,“是张大人!不用!弄完这一片,我们就收队回营,就不打搅了.”,嘴张开在笑着,挺实诚的.
张正德此是穿着便服,接手顺天府是去年六月,自己确信没见过西定门都尉唐通,他竟然认得自己,不免脱口而出,“我们见过!”.
“没!只在远处看见过,张大人威名在外,怎能不记住.”,唐通笑得挺开朗,就和见到老熟人一样,见张正德不拘言笑,稍微收起了,也显得一脸严肃.
张正德向来严肃律已,不喜和武将交往,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笑容.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回应,“听说过你!不想真人更有震摄力.”,礼节性微笑点点头.
知道是客套,但唐通还是谦虚地说;”张大人客气!一武人而已,有何值得显耀的.”.
张正德见所有的官兵井然有条,没有一个偷懒的,深知他领兵有方,不免有种敬佩之心,“唐大人这种壮举,我定会上报朝庭,为大人请功!”,边说边点头示意,表示定会办到.
唐通摇摇左手,很自然地拒绝道:“都是本份之事,不必张扬,多谢!”.
张正德深谙官场之道,知道这是客气,也不再劝说,更直接了当,“唐大人就等着吧!”,停了一会,看着远处的兵丁们问道:'兄弟们这么辛苦有多久了?”,他是想再了解些情况.
“水退后就开始收拾营房,整治西定门,再者两边的主要街道,见东西大街行走不便,三天才打扫到此,明天再清洁无人管的胡同,够兄弟们忙阵子的.”,唐通很有条理地说.
还说不用宣扬,这分明是在将所做之事,诉说了一遍.张正德露出一丝微笑,“好!唐大人统帅有方,更要嘉奖!”,只见唐通摇摇头在笑,并不是头脑简单之人.
不过是例行打招呼,也没有什么话再讲.张正德再次行礼,“唐大人注意别太累,我还有公事要办,告辞!”,双手没放下,等着主观能动性的反应.
唐通马上将锄头放在两手中间,揖手行礼:“张大人好走!”,一直看到张正德转身离去,才放开双手,又开始干起活来.
说实话唐通没想到张正德会来打招呼,他是从三品任职,比唐通高了二级,再说还是文武不同的体系,有些出乎他的意外.虽然话那么说了,但收队时,唐通还是觉得去打个招呼.随便清理了着装,唐通先让门吏通报,得传后再进到顺天府.
张正德就在自己的办公所接待了唐通,一番礼节过后.见他很是忙碌,唐通直接奔主题,“我手下有一千来人,如张大人人手不够,招呼一下,会支应些.”.
张正德没想到唐通如此考虑周到,也不将话说死,“多谢!如要人我向唐大人开口,京城的军士懒散惯了,我早就听说西定门军营与战时没有区别.”,心里还是敬佩唐通,从脸上就可以看出,而且没有官套.
“过奖!懒散的根一时难除,只是我带头,他们没有怨言,与边境相比,还差得太远.”,唐通说话很客气,也很实在,不会别人给高帽子戴,而不知云里雾里,飘飘然然.
能如实说话,张正德心里很认同.“听说唐大人是投笔从戎,该文时就文,该武时能武,很是佩服!”,转换话题,张正德是想更深地了解唐通.
“说是文武双全,其实觉得带兵熟路,文笔太劣,都不敢在张大人面前提起.”,说着唐通摇摇头,有些不太好意思.
“文武举人,武中了,明年文试中了,那才真的文武双全,不知唐大人有何打算?”,张正德话是这么一问,心里是在好奇,此人是不是真的是有真才实学.
在真人面前不露相,唐通连忙摆手,“能带好兵就不错了,暂时还没想过.”,停了一会,又低头自嘲,'如落榜,被人笑掉大牙,不敢想!,不敢想!”,说完抬头看着张正德无奈地笑着.
张正德勉强地一笑,换自己也不会将真实想法,与一刚初次见面的人说,显得本人没有心机.很自然地回应:”唐大人过谦!”,心里也不再想去试探,也没有心情和时间去注重.
本是礼节性的拜访,也没有话要说.唐通揖手,“兄弟们在等着我,得带他们回军营,告辞!”,见张正德回礼后,就起身要离去.
张正德亲送到门口,看着他离开.望着唐通的背影,张正德在想,此人是个人才,如真的明年会试得中,至少会在军务方面是个拔尖的.
张正德其实忙得昏天黑地,好在自己接手是艾敬位置.没有留下积案杂科,轻松了半年,没想到开春这场大雨,京城内积涝成灾,自己手下就那么点人,只能拣重点疏理,就连顺天府两边的大街都未清扫干净,还是唐通带人完成.唐通话虽是那么说,也没多少人给他,还得向内阁要人才是正道,可是折子递上去两天了,还是未见回音,不免有些性急.
这天天黑晚饭后,张正德来到秦府,想向老师侧面打听一下,内阁究竟是怎么想的.由于早了些,秦允厚一家正在吃饭,就在书房候着.
没有多久,内阁次辅秦允厚来了,张正德马上行礼,“学生拜见恩师!”.
张正德在京任职的时间多,造访次数也多,就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秦允厚只说了一声:“坐吧!”,自己却还站着.
见老师不坐,张正德岂敢独自坐着.就站在旁边,却又不敢开口.秦允厚是很了解他的,很自信地问道:“是否为了上折的事?”,由于刚吃了饭,要走动消化消化,就来回地走着.
张正德身子未动,头跟着秦允厚边动边回答:“是!曹疏是怎么想?”,内阁向来是曹疏一人做主,老师不会多言,并没有看轻意思.
“此事会交由城门领衙门,你轻松一些也好,就等皇上同意.”,看来秦允厚也不想自己的学生去参合,不做不错吗!
“皇上是否又闭关了?政令也得下到城门领衙门呀!”,张正德不明究竟.
“皇上本是今天出关,可黄昏又说于再等两天,政令明早才下到城门领衙门.”,秦允厚脸上有些不满意,可又无可奈何,这种小事根本不用请示皇上.
明白了个中原因,张正德深思起来.在老师面前没有好隐讳的,随口问道:“是否和维修永济桥的折子一起上?”,边说边看着秦允厚.
“如单独说事,不就太显眼了吗?”,秦允厚看都未看,他太了解自己的学生.
“大路是通了,可都是自己各扫门前雪,旁边污泥堆得老高,都开始发臭,他们不关心,就记着捞油水.”,张正德怨言彼多,可自己是官少言轻.
牢骚让他发,秦允厚也不劝.“你顺天府前还没清扫干净吧?别让他抓着把柄.”,还是关心他,别自己疏忽,得力不讨好.
“我都着手人力去清崇阳大街,那有时间管得过来.”,顺天府尹是个苦差使,皇宫前没清干净,得有一顿训,张正德心里着得委屈.
这时秦允厚看了看他,安慰道:“明天清干净,别发牢骚!”,算是警示,也是为了他好.
“都清完了,还是西定门军营的人清的,现只有平定大街西是最干净的.”,在懊恼中张正德不经意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秦允厚回头看了看他,好奇地问:“城门领走在前头啦?”.
张正德连忙摇头,哼了一声,“是西定门的都尉自觉带兵干的,不过提前完成了自己的事.”,不过是轻言带过,觉得没必要提起唐通的名字.
秦允厚愣了一会,边回忆边问道:“我记得西定门都尉是洪兴景很欣赏的人,叫什么才着?”,一名武官秦允厚自然不必强行记得,也从未谋过面,只是听人说起过.
张正德很快地答道:“兵部的战报提到过,与牛荣齐名的唐通,还救过孙小姐.”,见老师问起,就简单地提醒.
“哦!此人连内眷的关系也走,呆在京城为了升得快,到处钻营,图表现罢了!”,秦允厚对唐通不感冒,看不惯他自私钻营,岂是光凭关系就能够的.
既然说开了话匣子,张正德就说说鲜为人知的.“郧阳侯和夏家的小姐,都与他关系不错,也接触孙小姐,不知他想些什么?”,说时眼睛瞄着秦允厚,看有何反应.
秦允厚盯着他,看来是第一次听说.张正德接着说:“因救过自己,孙小姐自然就没注意他的用意,他可是成过亲又有孩子的.”,说此话就是提醒,不让秦馨仪先陷进去.
秦允厚明白张正德的意思,想了一会,“不会的!礼仪上不好回避,我相信馨儿.”,说着视线离开了张正德,走久了找一座坐下.
“听说他是周玄通的关门弟子,荪台会震住所有的内眷.”张正德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拣重点说道.
秦允厚一听怔住了,因为秦馨仪对琴艺喜爱彼深,此才能打动她.“是真的吗?”,脱口而出的一句,正说明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张正德点点头,推崇道:“特别是柳卿莲,顾媛媛这一宣染,京城的女眷们都很上心,孙小姐也不例外.”,他太了解秦允厚,两段话都说到要害.
连柳卿莲都这么说了,此事不仅真实,而且很有效应.别看自己孙女平日里,不闻窗外事,对琴弦可特别上心,此仍最为担忧的.家事不必向外人说,轻轻地再'哦’一声,算是对张正德此话的态度,转头说道:“夏瞻的用心,在外不要提起,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见老师转移话题,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忙点头,“我会谨记!只会跟老师说说而已.”,说着低下头,想再找些话由
此时秦允厚却下逐客令,显得很关心地说;“你也忙坏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说着轻咳几声,不再说话.
张正德知道自己该告辞,忙起身行礼,“那老师多保重,学生告退!”,说完往后退了几步,退出书房,快步离开,秦允厚一人在沉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