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出错,长辈总会把首要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听的她心里无比愧疚。
“爷爷,我还有件事情……”看向厉靳,他沉着冷静的眼眸里倒映着她,没由来的心底多了分勇气。
坦白一切,当着所有人的面。
纪云楚眉头一沉,故作关切的嗔怪:“我的大侄女啊,你现在还生着病,想那么多事情做什么?大伯大病初愈你又受这么重伤,仅仅一夜,大伯心疼的你脸都苍白了!”
细细看去,奚振中气色的确没有以往好。
奚明月像是被人掐住了命门,卡在嗓子里的话硬生生咽下去,上演了一幕姑侄和睦的乖巧戏码。
厉靳一言不发,她不说,他就等,等她给他名分。
“阿靳啊,昨晚实在是麻烦你了。”奚振中将视线放在他身上,语重心长又不容置喙的说:“不过,婚礼一事我还需你给我一个交代,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让刚恢复身份的奚明月受到影响。
奚婉清心里明白,奚振中的心都偏到肺了。
厉靳微微颔首,垂眸落在她身上,“奚伯放心,我不会让舆论影响到明月一分一毫,还奚家一个交代。”
纪云楚眉头微蹙,觉得憋屈,心里揣着秘密,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好了阿靳,你也累了一天了,剩下来我安排人照顾。”
“没事爷爷,医院都是病毒,你快些回家去吧,我现在……没什么大事。”奚明月迂回着说。
她现在怀孕不好让旁人来,正如纪云楚所说,爷爷大病初愈,吵架叛逆,一次两次,多了哪怕是身体没毛病都要气出毛病来。
还是等爷爷气色好点再说吧。
“无妨,电影是我投资,我负主要责任,您别推辞。”
他语气不容置喙中透着丝丝冷硬,温润的眼眸里尽是疏离,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愧疚。
奚振中抿了抿唇,“让你来……不妥。”
她是女孩子还是侄女辈,怎么能让长辈和别家家主照顾?
“的确不妥,可奚伯罚明月的时候不也顾及我的身份,没罚我吗?”他抬眸淡淡的看向奚振中,无形中带着威慑力。
奚振中自然是稳得住,这么多人也没必要僵持下去,在纪云楚阴沉的注视下答应:“也罢也罢,说不过你。”
“我知道奚伯是个讲道理的,也不想两家生了嫌隙。”
“爷爷,您昨晚都没怎么睡吧?眼圈下面乌青乌青的,您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奚明月虚弱着神情,声如蚊蝇,实在没力气讲话。
稍微一栋就会牵扯到伤口,躺的身子都发麻,脸色苍白。
厉靳察觉到眉头隐隐皱起,只听纪云楚临门插一脚:“厉家主毕竟是男士,不如我留在这,也好方便点。”
这给奚明月气得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幽幽的瞥了眼厉靳,似乎在说这就是你的迷妹?
没想到厉靳主动承应:“也好,你们是姑侄,平时也能说话解解闷。”
话落,放在奚振中心头的疑惑也消散,还真以为奚明月喜欢厉靳,有什么事瞒着他。
纪云楚眼底一亮,压抑住笑意点了点头。
“行,明月,爷爷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打电话。”
她有气无力的点头:“好。”
送走一行人,厉靳被交到楼下叮嘱了两句,纪云楚回到病房脸色立马就变了。
冷哼道:“这次也只是让你长个教训,还好记着以后莫要再犯!”
“是。”奚明月没力气,不想跟她有过多的唇舌之战。
一向爱顶嘴的她突然乖了,纪云楚先是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装乖可没用了,你也不看看因为你大伯憔悴了多少!不管公司就算了,还尽添乱!”
“姑姑说的是。”
纪云楚身形顿了下,有些不可思议,又道:“你敷衍我也没关系,厉靳……你们俩的事,我可是一清二楚,巴结我倒是条明路。”
“哦?”一声低沉磁性的声音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随即而来,一袭黑色出现在病房,她身后。
“你很自信,”他淡声:“但,盲目自信只会自取其祸。”
奚明月也没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眼底闪过惊讶和亮光。
“我说的有错吗?靳爷,你在庄园可不是这么对我的。”分明还是温柔谦让有度,都是因为奚明月,一切才变了的。
厉靳置若罔闻,走到开放式厨房倒茶,轻启薄唇,眼眸低垂:“出去。”
简单的两个字夹杂着寒凉和掷地有声的命令。
纪云楚脸色白了白,极不情愿的出去。
终于恢复清静了,突然明白为什么医院要求病人静养了。
奚明月重重的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身子不仅麻,而且头疼的想吐。
“厉靳……”她闭着眼低低的喊了一声,包涵了浓浓的需要意味。
还在泡茶的厉靳听到后大步迈过来,俯身在她耳边,仔细听。
“我头好疼,腿,胳膊,全身都麻……可是好疼……我不敢动……”
医生也千万嘱咐,避免牵扯到伤口,期间需要忍耐力,奚明月的耐力为零。
女孩额头沁出薄汗,嘴唇和脸色苍白无力,痛苦的皱着眉头,让人心疼不已。
厉靳先是轻轻按摩着她的四肢,疏通经络让血液更循环正常。
“我这样说话你会不会嫌吵?”他正按着,突然问了一句。
厉靳的声音不是那么清澈,是低沉极具磁性,淡声的时候更能体现出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似大提琴般悠扬绵长。
“你声音好听,我喜欢听。”就像在昨晚那样,握着她的手说着平时没说过的话。
“我唱歌给你听吧?”他轻轻按摩她的小臂轻声道。
“好。”
……
贝贝小时候晚上总喜欢哭闹,找了许多月嫂都没用,那段时间厉靳在公司加班到晚上才回,一天里最多的就是听到他哭,经常回家连鞋都没顾得换跑到楼上抱着他,边走边唱歌哄睡。
抱着摇着哄,直到凌晨才安稳,他睡上几个小时洗澡换衣服去公司,周而复始。
直到再大一点会走路会喊爸爸时,唱几首歌哄着就不哭了,但醒来见不到他人依旧会哭,久而久之,他就把贝贝带在身边。
奚明月心底一阵暖意,也很惊讶,法文歌声低缓流畅,像潺潺流水般浅吟低唱,醇厚温柔,有掩盖不住的悲伤和失落。
“我听出来是法文,这首歌是什么意思啊,怎么听着有些难过……”
[是我的画吓到你了吗?]
[一顶帽子有什么害怕的呢?]
[我看不到人]
……
“音乐剧《小王子》里写给大人的一首童话……明月,有任何不开心别忘了分享给我,好吗?”
她虚弱的摇头,轻笑:“我能有什么不开心,家底儿都被你摸的一清二楚……”
“答应吗?”他执着于这个答案。
奚明月点头,有些无力:“答应。”
“永远不要因为任何人影响你心中所追求的,你永远属于你自己,没有任何人比你自己重要。”
她有些奇怪,为什么好端端会说这种话?
厉靳掖好被子,站起来俯身双手放在她太阳穴轻柔,她一睁眼就能看见他被包裹着的线条明显的黑衬衫。
“之前没发现,你唱歌还挺好听。”
女孩故作感叹,“长得帅就算了还这么会挣钱,唱歌还好听,还是个奶爸,你这么优秀我都怕自己hold不住,很没安全感。”
低沉的笑声从上方传来,奚明月闻声睁眼,正巧撞进他的眼眸里。
“你吃什么长大的长这么好看,还那么高?”
他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丝,温声道:“我很荣幸能得到你的赞赏,至于安全感,我会让你打消顾虑。”
“还没见过你带刚出生的小孩子呢,这次我一定不要错过。”
女孩眼里的顾盼生辉,夹杂着坚定不移,厉靳微怔,随后抿唇浅笑:“好。”
“我想一下,这个孩子应该叫什么?”
他没有接话,气氛寂静却无比融洽。
静悄悄的,床上的女孩已经进入梦乡。
厉靳缓缓松开,坐在床前凝视了很久,轻阖着薄唇,眼底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果她的身体承受不住,他会毫不犹豫做出选择。
欧洲因帕尔,厉氏财团总部。
“厉夫人,执行长说过,让您不必太操劳,财团事物我等会负责到底。”西装革履的男人面无表情的说着。
意料之中,厉奶奶的助理一脸担忧:“老夫人……我们还是回医院吧?您的身子要紧。”
自从知道她身体状况,癌症,她就不想治了。
家族上下也都知道,对构不成威胁的人,敬畏一点也无所谓。
“我今天是带了人来的。”
话落,大楼门口出现一辆白色轿车,从里面下来一位神韵有一分跟厉靳相似的人,只不过周身气度要比执行长差很多。
“太奶奶好。”他一脸礼貌的亲昵,温文尔雅谦谦君子。
秘书仍面无表情的站着,准确来说,跟他们主子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好,几天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你小叔叔又为难你了?”
厉景容眼底恍惚,扫了眼周围,摇头。
这副模样像极了害怕,更加坚定了她心里的结论。
“没有,太奶奶也瘦了好多……”他还不知道厉奶奶身患重病,身旁的助理欲言又止。
厉奶奶抬头冷眼相待:“愣着干嘛?叫人!”
闻言,秘书面无表情的弯了弯腰:“景容少爷。”
“以后见到他,叫财务总监!”厉奶奶冷哼一声,说出的话不容置喙,“我虽然管不了财团人事调动,但我有股份。”
她拿着股份转让协议打开,“现在他是厉家财团财务总监,你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