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伤口双臂都有,她用左手换药,有些慢吞吞的。
“没关系,护工一会就来了,不用你。”护工正端着洗完的毛巾过来,给她擦拭。
宋殷灰溜溜的退到一旁。
等彻底换好后宋殷才开口:“我听说奚明月醒了。”
段寒霜手突然顿了下,抬头问:“医生怎么说?”
“我只是听说。”还没去看呢!
她忍住翻白眼,看向护工:“你推我过去看看。”
如果恢复的好,用不了几天就能离开这是非之地。
“是。”
护工这几天差不多也摸清她得脾性,雷厉风行,做事果断有主见,一旦她的想法成立很难被推翻。
她瞥见一旁的餐盒,对护工吩咐:“待会去熬点小米粥,还有切一些水果。”
护工恭敬颔首:“是。”
“我这里面有鱼汤,还有肉,你先吃了再去吧!”宋殷以为她要吃那些,连忙把自己的推销出去。
“打过狂犬疫苗需要忌口,宋大总裁,难道你不知道吗?”
……
他还真不知道。
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把餐盒背到身后,看向护工:“那个还是你去熬吧!”
奚明月被转到普通病房可以允许探视,她醒来也不哭不闹,像是形成了一层屏障,把外界的一切都屏蔽在外。
段寒霜让其他人都先出去,病房里只剩两人。
“明月,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回国,我可以找我的导师,他会催眠,你可以选择忘了这里的一切,我们开始新的生活。”
她也会催眠,只能让人记起,但却不能让人忘记。
因为是她,她想找导师给她治疗。
奚明月摇头,苍白的嘴唇看着十分干涸,因为长时间不开口声音也变得梗塞:“我不想回国,我想看着他结婚。”
只有她见到,在往后的日子里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曾经有过这么蠢的一件事。
曾经抛弃自由甘愿为他生下小泡芙,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控得了。
“明月……”
“我听医生说,被狼咬了之后,可能会留疤。”她抬头,清冷的眸中空无一物。
“孩子是必流不可,可我为什么会被咬?”
段寒霜:“在你昏迷之后,我们被带到了深山里,一直到天黑狼群出没,好在关键时候厉靳来了……”
闻言,她眉头深深皱起,不敢相信自己遭遇过这些,身上被包扎下的伤口到底有多狰狞?
段寒霜穿着长袖的病号服,奚明月把她的袖子捋上去,纤细的胳膊都是绷带。
瞬间,眼底浮上浓厚的愧疚,“都是我……连累了你。”
女孩双肩颤抖着,苍白的面孔让人看着心疼。
段寒霜蹙着眉摇头,“我们离开,不要去想那么多,及时止损。”
“我……”她欲言又止,段寒霜打断:
“你看不到他结婚了,因为黛安娜被曝跟娱乐圈小生交往,绿了厉靳,他们结不成婚了。”
女孩顿时愣住,眼底闪过一抹错愕又复杂的神色。
“但你也别抱希望,他能做出这些事,就已经代表他不是良人,眼前的火坑我是断不可让你跳下去!”
她恢复常色,苦涩的勾了勾唇角:“就算没有黛安娜还会有别人。”
女孩沉吟片刻,“好。”
她像是下了重大决定,说道:“我不想让爷爷知道,不能回华国。”
爷爷是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第二次打击。
段寒霜明白她的顾虑,“你想去哪?我去订机票。”
“离这不远的地方吧,厉靳也不会去找我,我们就在那待一段时间,等我调整好状态,剩下的事……以后再说吧。”
她需要时间去捋清,平复心情。
段寒霜不再逼她:“好。”
“扣扣扣!”护工敲门而入,脸色难看。
段寒霜刚想开口问何事,就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妆容精致的老奶奶,拄着拐杖迈着沉稳的步伐进来,浑身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
眼里的神情倒是跟厉靳的凛冽有几分相似。
“老奶奶,您走错地方了吧?我们好像也未曾邀请你。”
段寒霜忍着不适站起身,挡在病床前,狭长的凤眸迸发着跟她不相上下的气场。
“请你离开。”
“你是奚明月?”她无视掉段寒霜,来回打量着病床上的人,语气中透着浓浓的轻佻。
“你是厉靳奶奶?”奚明月抬了抬眼,语气寡淡:“不用你逼,我会离开。”
她实在无法宽宏大度到用敬语,人生的第一次绑架就是她所致。
厉奶奶眼底闪过一抹亮光,不由笑道:“看来你没我想象中那么笨。”
“笨?”她冷嗤:“你怎么知道我是笨还是故意让你觉得笨?”
“自以为心似明镜,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被耍的团团转的人!”
她不知道为何,明明什么都没想,脱口而出了,也不在意厉奶奶是否生气。
把人气死也是一种本事。
恶狠狠的瞪着她:“我劝你不要来招惹我,我跟你孙子也不会再有交集!”
“你当然不会跟阿靳有所交集,倒也不必这么激动,我是来告诉你一声,之后会为阿靳安排其他联姻事宜。”
奚明月袖底的手忍不住攥紧了些,故作冷冷的笑出声,“所以呢?关我屁事?”
这种时候她怎么还敢到自己面前说这种话?厉靳都没脸来,她怎么好意思的?
齐韬脸色微青,斥责:“一个小丫头片子,你怎么跟老夫人说话呢?!”
厉靳不来就让他奶奶来羞辱她吗?她的心狠狠的疼着。
“那又怎样?你把我杀了会不会好一点?要不你把我埋了?”她幽幽的笑了,一脸清冷慵懒之意。
脸上的刻薄坚不可摧,内心缝缝补补,满目痍疮。
段寒霜紧张的看着,一脸警惕。
奚明月自认为故作镇定,可她不知道,眼底流露出的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意。
齐韬脸色变了又变,阴阳怪气的说:“小门小户出来的,果然上不了台面!”
“哟,你能上,你的台面可真大!”她意有所指,用视线缓慢又轻蔑的上下扫描厉奶奶,像打量一件廉价的物品。
她本就没有过多的怜悯和圣母的善良,对伤害自己的人,哪怕对方是将死之人,她也不会有任何恻隐之心。
厉奶奶抬手示意齐韬闭嘴,俯视着她,轻飘飘的开口:“二十五岁,多好的年纪啊,成了这副模样……家里人很担心吧?”
闻言,她脊背僵直到极致,厉奶奶能在华国绑架她,就能把消息传递给爷爷,到时候她躲到哪都是徒劳。
可恨。
奚明月眯了眯眼眸,用着一丝赌的心理,不容置喙的声音掷地有声:“你要是敢把消息传到国外,我就有千千万万种方法让厉靳跟你对着干。”
果不其然,齐韬和厉奶奶脸色都有一瞬间的皲裂,即使很快恢复也被段寒霜捕捉到,心下揣摩。
这次厉奶奶来,厉靳恐怕是不知情的。
“甚至都不用明月去费力想办法,前几天他整夜整夜待在明月病房前,赶也赶不走,这样的举动,不就是对我们明月死心塌地?”
奚明月眉头隐忍的蹙动,竟在她门外整夜的站着?他又想干什么?
看向了段寒霜,心下如乱麻。
厉奶奶笑容僵了僵,没想到她居然连这种话也说的出口。
“真想不到奚振中的孙女居然如此邻牙利齿,今天我老太婆也算见识到了。”
“见识到了?”她打断厉奶奶的喋喋不休,这副嘴脸实在恶心,“见识到了就赶紧出去,别让我用厉靳的人把你赶出去。”
这里根本就没有厉靳的人,说这句话她也是在赌。
齐韬脸色变了,劝道:“老夫人,约帕医生还在等我们去拿药,时间不早了……”
奚明月垂眸,看都没看她,慢条斯理的搅动小米粥,“出去。”
段寒霜则是指着门口,凛冽的目光不输她:“门在那,不送!”
厉奶奶脸色像交通灯一样快速变换着,神情是极力压制的平静,瞪了眼奚明月,转身离开。
房间回归安静后奚明月顿时送掉汤匙,靠在枕头上深深的叹了口气。
“豪门是非多,厉靳这样顶级的权势,从一开始就不能碰。”
段寒霜盛了一勺小米粥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张嘴。”
奚明月掉了好几天营养液,醒来也确实饿,吃饭也像没有感情的机械人。
她打了狂犬疫苗,鱼虾不能吃,刚流过产的身体也补不了。
身体愈发的瘦弱,现在根本撑不起来病号服不,松松垮垮的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憔悴的让人心疼。
厉氏财团会议室。
偌大的长桌规规矩矩的坐满了人,位于首位的是厉靳,深色西装贴服不苟,线条流畅,生冷凛冽。
他翻阅着手里的文件,看向厉景容:“上个月跟盛拓集团合作的草药被淹了,为何要瞒着?”
“什么?”厉景容愣了愣,一头雾水。
直到司执把投屏放上去,他才明白这是之前他在盛拓兼任总经理被奚杰林拉下台发配的任务。
他也没太在意就忙活奚振中的事了,没想到他居然在这给他使绊子。
还让厉靳这时候给挖出来,很难不让人怀疑两人早就串通一气。
但现在说没人会信,因为各位股东面色皆是不悦。
厉靳见没人反驳,挑了挑眉道:“厉景容违反公司条例,隐瞒业务差池不上报,厉氏财团不允许有这样的存在。”
没有别的人替他说话,早在第一次裁员时,光是股东就新上来好几个,都是厉靳的人。
“当初厉老夫人推举进来我就在为此担忧,现在看来,终究还是年轻,少了点历练。”
“是啊是啊……”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他只能吃这哑巴亏。
“不过也是难免,谁年轻没犯过几次错呢!”
“多多历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