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
顾野从世界各地找来了名医来诊治奚明月,但他们都逐一摇头,深表惋惜。
「孩子在母体中发育会吸收妈妈的营养,只是这些营养液并不能支撑她很久,如果不尽早做出取舍,到最后可能落到母子双亡的地步。」
这是医生说的最多的话,这些天来看的医生很多,厉靳的耳边每天都充斥着奚明月在死亡边缘徘徊的话。
每听一次,心脏都会绞痛非常。
「阿靳,这个中医说可以治!」顾野拉着一个白胡子爷爷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迫切的介绍给厉靳。
老爷爷头发花白,眼睛已经浑浊似是看不见了,但是被顾野拽着走路还算正常,脸上的表情似是不怎么高兴。
「别拽着我!」老爷爷声音低哑浑厚:「小兔崽子,再动我一个你试试!」
顾野讪讪一笑,「阿靳,这位或许能治奚明月的病!」
坐在主位的厉靳脊背略微僵直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到正常,眼底的光也是转瞬即逝。
这两天来的医生数不胜数,给他希望又说抱歉治不了,厉靳眼底渐渐的就没了光。
顾野拉着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说:「这位姓南,东南西北的南,就叫他南医生就行。」
「他还是南锦宸的太爷爷,本来都不打算给人看病了回家养老了,硬是被我给找出来了!」
「还有啊,南歌晓得不?要跟薄聿北结婚的那个,是南锦宸的小姑姑。」
厉靳只是低垂着眼眸,狭长的眼眸深邃如同死潭,掀不起半点涟漪,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引不起他的动容。
除了奚明月的事情,他再也听不进去任何信息,只是断短地几天,整个人面向十分憔悴。
顾野朝老爷爷扬眉笑了笑,老爷爷眼睛浑浊对他的表情丝毫不为所动,似是已经看不见了。
「现在能松开我了吗?」老爷爷胸口高低不平的起伏着。
刚才跟顾野小跑着过来,顾野年轻是没事,他都要过百的人了,再跑几步就要咽气了。
顾野讪讪的松开了他的袖子,恭敬的把他的袖子整理好,「爷爷对不起我实在是太着急了点,现在我们还是赶紧给病人看病去吧!」
顾野拽了拽厉靳,给他使了个眼色,拽着他往病房里进。
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花果香味,减少了医院带来的压抑紧张感。
「这位医生主要是靠把脉,你不介意让爷爷搭一下脉吧?」顾野尽量把气氛调轻松点,实在是不想整天看着厉靳低迷不振了。
厉靳淡淡的点了点头,坐到了奚明月的另一边,看着她依旧没有血色的脸上,心一天比一天难受。
老爷爷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放到了奚明月的手腕上,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眉头也微微皱紧了一些。
对于他的表情厉靳司空见惯,早就不觉得新奇了,因为麻木也没多生气和失望。
没有希望哪来的失望?
「这女娃娃的身体很虚啊,」老爷爷嗓音低沉暗哑,低垂着头缓缓说道:「这个孩子也很危险。」
又是这种话。
厉靳快要疯了。
他何尝不想拿掉这个孩子,一想到奚明月醒来以后会如何伤心,他陷在这两难的境地就无法理清。
疼到难以呼吸,是他作恶多端,所以把报应都应在了妻儿身上。
奚明月自从跟他在一起多生了许多变故,而贝贝则是一生下来就有先心病,不能很其他健康小朋友们一起无忧无虑的玩耍,不能随便什么东西都吃,连最基本的剧烈运动跑步等都不能做。
厉靳觉得,这些都是他的错。
自己亏欠了明月太多……
「小野,现在可以跟我说说病人的病史了。」
顾野眼底一亮,快速的点点头,把事情的始末又事无巨细的讲解了一遍。
这无疑是对厉靳的揭伤疤,揭开鲜血淋漓的伤口。
「这个孩子……」厉靳开口了,嗓音格外的沙哑,略显颤抖:「还是留不住吗……」
老爷爷摇头,「倒也不能这么说,现在得赶紧刺激女娃娃的神经让她醒过来才行,要进食才能更好的给胎儿提供营养。」
「很多……」厉靳喉结上下滚动着,艰难的发出声:「试了很多种办法,他们都没有办法……」
老爷爷拧了拧眉头,不满的说道:「你不要拿我跟那些医生相比!」
顾野连忙附和:「对对对,当然不能跟其他那些庸医相比,您才是这个!」
顾野竖起一个大拇指让他摸了摸,「你一直都是这个!」
厉靳:「所以要怎么才能刺激她醒过来呢?」
「针灸。」
厉靳眉头倏地一下皱起来,「可她孕期还没过三个月。」
「不是针下腹,是头。」老爷爷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小野,把我让你带过来的医药箱打开,把我的眼镜给我,还有针。」
老爷爷戴上了眼睛,看清了奚明月的长相后愣了愣,「这女娃娃长得还有点像我那个孙女!」
「她谁都不像,她就是她。」厉靳出声更正。
老爷爷不以为然,不紧不慢的开始施针。
「你们还不离开吗?」老爷爷瞥了他们一眼,「算了,想留就留吧,反正也不怕你们偷学。」
厉靳抿着唇没有说话,就算他让他离开,他也未必肯离开。
在即将要下针的时候厉靳犹豫了,叫停:「现在施针会不会太着急了点?还要不要做什么相关的检查?」
说到底他还是有点不太信任,施针也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一个差池永远醒不过来都是可能的。
「做什么检查啊,我扎完就要回家了,别耽误我时间!」老爷爷白了他一眼,看向顾野:「你给他按住,我施针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我。」
顾野:「阿靳,相信南爷爷,说不定扎完针奚明月就醒了呢!到时候不就皆大欢喜了?」
「谁告诉你扎完就能醒?」老爷爷转头问:「我什么时候说了?」
顾野一愣,成功的看到了厉靳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看架势就要上前把老爷爷拉走。
顾野连忙拉住,「等等等!别激动,先听听医生怎么说!」
「扎完针还要看看情况,我会根据中途她的反应来决定是否能进行下一步的施针,不是说不管不顾的一个劲施针。」
顾野恍然大悟的点头,对厉靳说:「相信南爷爷,这总比干坐着强。」
厉靳眉宇间拧出一抹晦暗的阴霾,「南歌的爷爷?」
「是啊怎么了?」
厉靳拿出了手机找到了薄聿北的号码,拨通了过去,小声叮嘱顾野:「盯好,我打个电话就回来。」
电话响了一会才接通,传来姣好的女声:「薄聿北现在去洗澡了,待会我让他给你回电话。」
算算时间,因帕尔差不多是要接近凌晨了。
「南歌?」
电话那头停顿了片刻,「你好,我是南歌。」
「你爷爷是医生?」
「有什么事吗?」
厉靳:「问问。」
「抱歉,我没爱好回答别人我的隐私。」
「让薄聿北接电话,」厉靳语气沉了
很多,冷凉中裹挟着风霜:「就现在。」
「我说了,他在洗澡。」
电话两头很明显都没有什么耐心,南歌因为厉靳的身份也在忍耐着,否则换成别人,这脾气她早就翻脸了。
「你喊一声,就说厉靳让他接电话,接不接虽他,你把话带到。」
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肯定,掷地有声的果断,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浓浓的王者之气,浑然天成的压迫感。
南歌不情愿的喊了一声,薄聿北刚好关掉了花洒听的很清楚,简单的裹上浴袍走出来了。
接过了电话,「给我吧。」
「找我什么事?」
薄聿北眉头微微蹙动,看向了南歌,「问这个干什么?」
他打开了免提,南歌也知道了他为什么要问自己爷爷的情况了。
于是说道:「你就放心吧,我爷爷救过很多人,肯定不会让你老婆有事的!」
薄聿北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别说话,走到阳台,问道:「现在明月怎么样了?」
「南歌爷爷正在给她进行针灸,如果成功的话也许会醒,先让她能够进食,然后……」
他停顿了一下,「走一步看一步吧。」
薄聿北:「现在也只能如此了,明月那么乐观向上,你也要坚持住。」
「知道了。」
「聊了什么?听你喊明月明月的,叫的那么亲密……」不知何时,身后女孩的手像无骨的蛇攀上了他的腰,贴在他后背,语气里带着酸味。
「奚明月是他夫人,现在她被歹人谋害成了植物人,被害当天正是他们查完超声要出院的时候,他们还有个五岁大的孩子,以及现在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南歌眼底掠过一阵惊讶,有些懊恼,「早知道我就不那么对他说话了……」
薄聿北轻笑:「无妨,他不会跟你计较的。」
「希望爷爷能够救醒她,好让他们两个人一家团圆。」Z.br>
薄聿北把她搂在了怀里,轻轻的吻了吻,「不早了,赶快休息吧。」
——
确认过后的厉靳表情稍稍放松了那么些,一双眼睛紧盯着他的手。
细长的银针在淡金色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肃冷的光,扎在奚明月的头皮里,看的厉靳心狠狠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