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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更新)
等到佐藤美和子出去,房门轻轻地掩上,阳乃这时才回过视线望向那个女人。
“母亲。”
雪之下夫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医生。
“谢谢您了,山治医生。”
“您客气了,雪之下女士。”医生微微躬身,转过头看了阳乃一眼。
“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还请及时联系我。”
“这是当然的。”
“那我就先告辞了。”
“请慢走。”
医生说完转过身,不动声色的带着护士离开了病房。
早在之前,雪之下夫人就已经联系好了医生,因为她知道,医院里必定会有这样一幕发生,那些警察虽然总是没有什么作为,但他们在惹人厌烦方面却是一把好手。
等到医生离开,她这才看向阳乃。
“医生说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和外伤,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不用太担心。”
她走到病床旁的座椅上坐下,双手微微交叠在腿上,望着病床上的阳乃。
仪态端庄,目光平静如水,并没有一般家庭那种母亲见到受伤的子女之后的关切与担忧。
阳乃对此并不陌生,母亲就是这样的性格,漫长的时间里她已经相当熟悉了。
“怎么会突然跑到那种地方去?”
“出门的时候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稍稍让都筑绕了一些远路。”她解释道:
“说起来要是不做那样的决定也不至于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是在对自己的决定后悔吗?”声音提高了些许,面部似乎也变得严肃起来。
“说不上后悔。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只是事后有些感叹。倒是让您费心了,母亲。”
像她们这样的人最不该的就是后悔,阳乃过去已经学会了这一道理,对于做下的每一个决定,你可以遗憾,可以感叹,但不能后悔。
往往很多事情都不能带上私人的感情,你明明知道那么做是对的,但你只能选择如此。
“这不是你的错,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不幸的事情,但好在你没有出什么事。”
“有哪里不舒服吗?”她又问。
“除了依旧有些无力外,并没有哪里不舒服。”阳乃回答,片刻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母亲,都筑呢,他如何了?”
想起雨夜里那个满身血迹对着自己伸出手掌,不知为何,阳乃原本平寂的心感到了微微的暖意,或许是暖意,也或许只是单纯的感激。
“都筑伤的很严重,还在手术中,我已经通知了他的家人。但情况可能不太乐观,医生说他的下半身大概都要靠轮椅度过,看来之后要替你重新换一个司机了。”
她的语气很平缓,即使是说着这样的事情,也不见有一丝波动,就像是在叙述一间极为平淡的事情,也的确极为平淡。
“是么。”
听到这样的话语,阳乃微微沉吟了片刻,仿佛有话堵在喉咙,但久久说不出来。
“那真是遗憾呢。”她最终只能这样低声说了一句。
她脸上带着些许遗憾,但老实说,阳乃自己也不分不清自己此时的遗憾到底是真的发自内心,还是习惯性的逢场作戏。
“是呢,毕竟都筑作为你的司机已经这么久了,突然换一个司机的话,你应该会感觉不方便才对。”
冷漠的话语,但如果是出自母亲的嘴里到没有什么好让人奇怪的,毕竟一直以来,她都在学着自己的母亲。
母亲遥遥的走在前面,而她不停的追赶。
如果换做是自己的,大概也会说出和母亲类似的话语。
“倒不至于有什么不习惯,之后应该也能慢慢熟悉起来。”
“你能这样想最好。”
“刚才出去的是警察吧?”她问。
“是,说是要向我询问什么。”
“询问什么,他们能有什么好询问的,不过是多增一些是非罢了。”
“是呢。”
“警察哪里的事情不用太过在意,你的父亲好歹也是一名县议员,东京方面也有一些交情,之后的事情会帮你处理的,公司和学校方面的事情你也暂时不用理会,只要安心养伤就好。”
“没关系,我的伤也不是太严重,过几天就好了,公司那边的事情我之后会去处理好的,母亲您不用担心。”
“嗯。”
“母亲,还有一件事?”
“什么?”
“我是被谁送到医院来的?”阳乃的脸上挂着微笑。
“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才行啊,好歹也是救了我一命。”
都筑既然受了伤那不可能是把自己带到医院的,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穿着风衣的男人,暴雨里传来的枪响与嘶吼,还有那闪烁着的金色。
到现在她已经记不起对方的样子,只是匆忙的一瞥,而且光线又暗加上她本身也因为失血与虚弱眼前模糊。
“送你来的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她回答。
“不过因为是接触案发现场的第一人现在被警方带到了警视厅,稍后我会派人去把他接出来,至于感谢方面,你也不用亲自去了,家里会派人的。”
阳乃有些惊讶,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平淡的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匆忙一瞥但对方的打扮不像是出租车司机的模样,对于日本的出租车司机阳乃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绝对不会是出租车司机,而且在餐厅外她还和对方有过一面之缘。
“有什么问题吗,阳乃。”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雪之下夫人问起。
“不,没什么。”她及时止住了话语,对于昨夜发生的事情她并不想对任何人谈起。
“雪乃那边对这件事暂时还不知道,之后我会通知她的。”
“不必了,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母亲就暂时不用通知小雪乃了。”她摇了摇头。
“毕竟小雪乃还要上学,为此特地从千叶赶到东京也有些麻烦。”
唯独这些事情,她不想让自己的妹妹知道。
虽然总是说着和自己不对付,但毕竟是自己的妹妹,不过只是嘴上硬气了一点罢了,要是知道了这些事情她一定会从千叶赶过来,但如今的东京不在那么平淡,而且她目前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袭击,要是把雪乃牵涉进去,她绝对不想看到这一幕。
如果是平时,阳乃的确很像看看她过来后的表情,要是那时候自己还笑着对她打招呼的话,她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吧。
真可惜呢。
“你决定吧,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家族聚会,我希望你回千叶的时候能去看看雪乃,放任她独自在外面的时间也已经够久了。”
“我会去的,母亲。”
房门重新关上,房间内再一次安静下来,心电图机的声音依旧在轻轻响起。
阳乃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窗外,窗帘在一阵微风中轻轻地扬起。
在漫长的旅途中,总是会不可避免的遇到一些人,其中或许有人能够有幸与你产生交集,在人生的空白上留下一笔一划,但大多数的时候,都不过只是匆匆一瞥,然后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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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
雪之下阳乃受的伤比起她的司机而言实在不算太重,只是轻微擦伤和淤青,她在医院休息了两天之后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中途有去过都筑的病房一次,就是站在外面,从门口不大的玻璃望进去,手术进行的很成功,虽然下半身要靠轮椅来度过但好歹没有丢掉性命,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的家人陪伴在床边,都筑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上小学的年纪,此时儿子正伏在病床上和他说着什么,不多时都筑有些皱纹的脸上泛起笑容。
很和谐亲近的一家人,阳乃看着他们,心情稍微有些复杂。
谈不上羡慕,也说不上向往,只是看着,不由自主的沉默下来。
——真好啊,这家人。
公司对于都筑的情况有特殊的补偿,阳乃也稍微用了一些权力保证之后能够给都筑一份新的工作,至少不会让他过得很艰辛,这只是小事,就算是母亲也不会太过在意,都筑毕竟是她的司机。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谢谢。”她小声说了一句。
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的意思,不想去打扰这一家人之间的气氛,况且,都筑会这样也有大半的原因是因为自己。
她不后悔自己做过的决定,只是多少对此感到些许愧疚。
他转过身,离开了医院的走廊。
没有了司机,阳乃目前只能自己开车,他也并没有立刻就找一个新司机的想法,毕竟一时之间也难以适应。
她并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类型,相反,她是一个很自主的人,有着自己的想法,并且依照自己的想法做事,讲求效率,不喜欢麻烦。
以现在的情况而言,最安全的办法就是离开东京,但阳乃没有选择那么做,她并不确定自己离开东京会不会有作用,而且如果离开东京就真的能够逃得掉吗。
不,事情绝对不会简单,就像是自己,如果是她盯住了一个猎物,那么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对方逃出自己的手掌心,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不妨她抱着最坏的打算。
往往权利越大的,越自诩聪明的人都喜欢将事情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那是一种笃定,也可以称之为自信,而对方,作为超脱了常理的存在,她觉得对方应该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况且,有一件事,她也想要搞明白。
汽车最终停在了一家咖啡馆前。
阳乃走下车。
咖啡馆靠窗的一角,穿着休闲服的年轻男人坐在那里,他正在东张西望,目光时不时的朝着窗外看去,街道上人来人往。
阳乃走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
桌上并没有什么饮料,对方只是坐在这里,双手放在桌上,看到阳乃过来,他急忙投过视线。
“不喝点什么吗?”
阳乃将包包放在一旁的卡座上。
“不用了。”对方摇了摇头,放在桌上的手收了回去,显得有些拘谨。
他的长相很普通,穿着打扮也如同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乏味。
“还未来的及介绍,我是雪之下阳乃,说起来,这应该不是初次见面了。”
阳乃露出一个明快的笑容。
“今天打电话约你出来的其实是我,稍微用了一点手段,藤原先生还请不要介意才好。”
“哪里,没有关系的。”他急忙摇了摇头。
电话是原本的出租车中心打给自己的,说是上次自己救到的人想约自己出来亲自表达谢意,他犹豫了很久,这才从家里出来。
自从三天之前遇到那些事情之后,出租车就被警方以涉嫌证物需要调查为由扣押了下来,当然幸运的是警方有特地向公司说明过,倒是没有引起什么麻烦,而且还因此公司特地放了他几天假,让他好好休息。
他的确是需要好好休息几天了。
“藤原先生很早就来了?”阳乃眨了眨眼睛,问道。
“不用叫我先生,您请直接称呼藤原就好,我也是刚到。”
“那就好,要是让你多等候的话,就很失礼了。”她说,顿了顿,又说道:
“说起来还未来得及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呢,虽然家里说会派人来,但这种事情果然还是本人亲自来要有诚意的多。”
“雪之下小姐其实不用特地这样做的。您家里已经派人来过一次了,感谢信和礼品也已经收到了。”
的确收到了,伴随的还有一笔很可观的数字。
“那不一样嘛。”
“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我想不管是不是我,要是有人遇到了也一定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吧。”
“这可不一定哦。”
阳乃微微摇了摇头,垂在肩上的黑色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白皙的脖颈上挂着的项链在明亮的灯光下很是显眼。
这本来就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孩,藤原的眼睛下移了一些,避开了去看她。
他的小动作落在阳乃的眼里。
“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藤原君,不是所有人都会和你做出一样的选择,人在某些时候最会做的和说的其实差别很大。”
“是……是吗?”他似乎没有听懂,又或者听懂了由于某些原因不想回答。
“有那里不适?”
“有一点。”
“是因为这个地方的缘故?需要换一个地方吗?”
“这个倒不会。”
“其实呢?”阳乃的手指放在桌上轻轻地点了点,她转过头望了一眼窗外,又回过头,目光落在藤原拓海身上。
“今天除了亲自致谢之外,我还有一些疑惑希望藤原君你能帮我解答?”
终于,她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什么问题?”拓海的心里沉了沉,他不难想到对方应该还有别的目的,但他尽量让自己不往那方面去想。
可最终,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