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宋青莲摇摇头,丝毫不见有一丝介意,眼角眉梢透着的,皆是发自肺腑的真诚:“轩公子怎么说,都是为了救我,又怎能说是冒犯。”
“倘若没有轩公子,小女今日不知会遭遇怎样的欺辱,小女对轩公子感激不尽,怎会有怪罪之意,又何谈见谅呢。”
宋青莲虽然受着那些礼教的影响,但却并非不懂事理之人,明靖轩是为了救她才会行如此之举,她又怎会因此怪他冒犯。
但是这样的事情,是定然不能让父母知道的。父母和自己不一样,他们绝不会理解,倘若让他们知晓,必然会怪自己不守女德,败坏了门风,对自己无情打骂的。
只是……只是她纯粹的如同一朵莲花一般,虽然知晓明靖轩是为了救她迫不得已才会行如此之举的,可是心中,还是会止不住的涌起了一层浅浅的波澜。
虽然口上说着不在意,可是脸颊,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浓密的睫毛轻轻的抖动着,微微垂下了眼帘,如同一只蛰伏在树梢旁的小燕儿一般楚楚可人。
明靖轩察觉出了她那异样的神色,饶是他这般见过万千世事,处事不惊之人,可在面对此事时,却也难以保持从容。
“呃,那个……”他眨了眨眼,有些不自然的轻轻启了齿,想重起一个话题。可话到口边,竟然语塞了起来,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他心中暗自失笑,明靖轩呀明靖轩,你在戏台上不惧满座惊堂,各种莲花落贯口都能侃侃而谈,怎得面对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竟把自己搞得如此局促?
而宋青莲依然保持着那个如同小燕儿一般的姿势,红着脸,亦没有动分毫。
明靖轩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头,硬生生地重起了一个话题:“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敢问姑娘贵姓芳名啊?”
宋青莲轻轻的抬起了头,轻声道:“我叫青莲。”
在京城,与外界之人来往之时,她向来只说自己的乳名,从不透露自己的全名。
除了云水村的村民外,几乎无人知晓她的真正姓名,哪怕是熟悉的香囊商客,也只管她叫青莲而已,无人知晓她叫姓宋。
她不肯说出自己的全名,是不能让人知晓她是烟馆老板宋大全之女的这一层身份。
宋氏一姓在云水村中所姓之人不多,倘若有人知晓她姓宋,哪怕不知道她是宋大全的女儿,也必然会想到她会和宋大全有干系。
父亲做的烟草生意是不正当的营生,而他为人刻薄自私,曾得罪过不少的人。虽然人在城西的云水村开烟管,可臭名早已经传到了京城中。
父亲品行恶劣,难免会影响到世人对女儿的看法,如若让人知晓宋大全这个老烟鬼的女儿在京城中做香囊生意,定然不会有人会去买她的香囊的。
如此,便也只能隐瞒住自己的身份。虽然明靖轩心怀仁义,但自己与他也不过相识一日,不足以到可以向他道出真实姓名的那个地步。
她没有说自己的姓,明靖轩自当她是别有隐情,也没有再问。这女孩身材瘦小,看起来便楚楚可怜,这般看来,身世定然也是可怜的。
只见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口中斟酌着念着她的名字:“青莲,青莲,如出淤泥而不染,亭亭净植之青莲,是个好名字。”
被他夸赞着,宋青莲不觉有些羞涩,只是轻轻的敛了敛眉,“我的名字,只是父母随意取的而已,父母都是乡村人,不懂文化,我出生的时候,院子里的青莲花开了,所以父母便给我命名为青莲。”
“原来是这样。”明靖轩点点头,“可是姑娘的心性,着实如莲花一般明净透彻,青莲姑娘果然是人如其名。”
虽然知道他是拣着好听的话来说,可宋青莲听入耳,心中还是一暖。
自幼听过太多父母的斥责与贬损之类的话,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夸赞之言。卢双双与林阿诚虽然交好,但却都不是会夸赞人之人。
如此听到这样的夸赞,她还是第一次,自然不胜欣喜。
她抬起头,轻轻一笑,:“轩公子真的是谬赞了,你只见过我两次而已,又怎能知晓我的心性如莲花一般明净透彻呢。”
宋青莲虽是随口一说,可明靖轩确是十分认真的回答道,他的双眸中亦满含着真挚:“能否看得出你的心性,又何须相熟多日,自打我在戏台那里第一次见你起,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心思纯净之人。”
“因为你的双眸纯澈,没有一丝一毫被浸染的杂质,这样的纯粹,是我前所未见过的。倘若心性不纯,又怎会有这样清纯的眼眸。”
“也正是因为第一眼望见了你的透彻与纯粹,我才对你有着如此深刻的印象的。”
明靖轩这一番赤诚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一般,涌入了宋青莲的心底。
竟未曾想,他这样红遍天京城的艺人,竟会对自己这样注重,而且,竟能把自己的本质看得如此透彻。
在家中,连生养自己的父母都未曾重视过自己,却不曾想,这个只见过自己两面,而又有着如此名气的明靖轩,却会如此在意自己。
如此懂得,教她焉能不敢动?
她抬起头,深深的望着明靖轩,眼波中的秋水轻轻流转,带着深沉的感动:“你说的……真的吗?”
明靖轩万分真挚的颔首道:“自然是真的啊。”
一刹那,心田有如万顷暖风拂过,滋润了她的世间万物。
她情不自禁的绽放了笑颜,赤诚而言,“轩公子看明小女的心性,是小女的荣幸。小女一代草莽之女,能得轩公子这般京城红人的重视,是小女的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