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横空。
入秋以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姜阳坐在椅子上摸着下巴,思考一番,便在众人的注视下默默离开,期间一句话都不曾说。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紧闭房门,关闭两侧的窗户,平静的躺在床上,眼睛盯着房梁一眨不眨。
“呼……”
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姜阳揉了揉发懵的额头。
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铁拳宗。
但姜阳总觉得哪里疏漏了,有些不对劲。
闭上眼睛,姜阳又把事件从头到尾,在脑海中仔仔细细梳理了一遍。
事情是这样的:
自己应言郡守的邀请去现场观看比赛,期间碰巧遇见铁拳宗宗主铁天远,在熊妙云面前耀武扬威,还不由分说打了月奴一掌。
自己当然不能忍。
虽然月奴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婢子。
但是她很会伺候人,手艺很好,还想着日后让她再服侍自己沐浴呢。
于是,胡师爷在自己的示意下,小小地在人前装了一波逼,成功吓退铁天远。
后来,目睹袁野踩着巨熊门弟子强势晋级八强,熊妙云不服气,和赵隽一拍即合,将清源观与铁天远的赌约定下。
赌注有些大。
半数宗门资源。
自己当时就在奇怪,铁天远为何敢赌这么大?
现在想想,他依仗的是袁野的炼丹术。
如若不是突然冒出个上官风,一连拿出“窃天鬼手”和“凝气成鼎”两项绝技,袁野必拿冠军。
丹药大会的冠军!
铁天远要的是这个?
“不对……”姜阳凝眉片刻,忽然道:“他要的不是冠军,从一开始,他针对的就是我清源观……”
“他是故意挑衅,激起熊妙云的好胜欲…达成赌约。”
“因为一旦袁野拿到冠军,自己就要去铁拳宗当七长老,相当于变相被囚禁!”
窸窸窣窣。
正想着,门外的走廊里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姜阳马上闭上眼睛,停止胡思乱想。
不一会儿,紧闭的房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小缝。
先是探进来一个小脑袋,来人瞧瞧漆黑的屋子,然后整个人快速钻进来。
关上门,这个不速之客蹑手蹑脚走到床边。
双手扶着膝盖,身子稍微前躬着,正用那一双圆溜溜的眸子盯着姜阳。
“师父,你睡着了吗?”
“……”
“那我进来了哦?”
姜阳没理,他倒是想瞧瞧这个大徒弟,究竟要做什么欺师灭祖的事。
深夜闯进屋子的褚灵儿盯着床上“熟睡”的师父,又小声问了一遍:
“师父,你睡着了吗?”
“……”
姜阳还是没理她,她又道:“那我进来了哦?”
说罢,褚灵儿在床边脱下自己的鞋子。
横跨一步,踩上姜阳的床,身躯一扭,快速钻紧姜阳的被窝里。
……
“灵儿,你顶着为师了……”
听见“熟睡”的师父突然开口讲话,褚灵儿大吃了一惊,就又听师父说:“收一收你的肘子……”
“哦哦……”褚灵儿往床里移了移。
一阵沉默之后,房间里安静下来。
只能听见师徒两个人都不太平稳的呼吸声。
姜阳呼吸不太平稳是因为,他搞不明白褚灵儿为何大半夜闯入自己房间,还趁自己“睡着”钻进自己被窝。
这孽徒……
难道馋我的身子?
姜阳疑惑到家了。
褚灵儿呼吸不太平稳是因为,她做的坏事被师父发现了。
果然,师父没有那么好骗。
她现在小心脏“砰砰砰”直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解释自己这“欺师灭祖”的行为。
话说大半夜钻师父被窝,被人知道……
‘褚灵儿,你这孽障,今我某某就要替天行道,代替你师父除了你这祸害。’
想到这,褚灵儿就浑身打了个冷颤。
褚灵儿突然一抖,很冷的样子。
姜阳就往里挪了挪,拿起褚灵儿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衣服里,替她暖着。
“师父……”
黑夜中,少女的眸子亮的很。
姜阳睁开眼帘,语气平和道:“这几日事情繁多,冷落了你,是为师的……”
褚灵儿搂紧了师父,心中一股暖流流过。
“睡吧,等这件事了结,咱们就回去。”
“好。”
褚灵儿闭上眼睛,此刻无比安心。
片刻后,姜阳突然问道:“对了,灵儿,你深夜来为师这里,有何贵干?”
褚灵儿瞬间睁开眼睛,把手抽了回来。
刚要随便说个由头糊弄过去,比如“帮师父打蚊子”“帮师父盖被子”“给师父暖被窝”以及……
心中想了千万般不靠谱的理由,刚要开口,便听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声音很小,褚灵儿赶忙闭上嘴巴,屏住呼吸,看着师父。
姜阳抬起头,瞅了门一眼,没有说话。
门外的人见里面没有动静,便停止敲门。
屋内二人皆是松了一口气,走了。
“咯吱……”
屋内,床上共枕一塌的清源观师徒二人神经一崩,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后脑勺。
褚灵儿反应极快,整个人往下一缩,紧紧贴着姜阳,躲在被窝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要是被人发现,她和师父睡在一起……
可就惨了。
姜阳故作镇定,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借着射进来的微弱月光,他发现走进来的人是一个……姑娘。
来人蹑手蹑脚来到床边,动作和刚才褚灵儿一模一样,皆是双手扶着膝盖,稍微前躬着身子,睁着眸子盯着床上的姜阳。
“姜掌门~”
月奴轻声呼唤。
姜阳慢慢睁开眼睛,还伸手揉了揉额头,打了一个哈欠,装作被吵醒的样子。
“你是?”
月奴赶紧跪下,双手交叠放在小腹间:“婢子月奴。”
“是月奴啊,有什么事情吗?”姜阳不解问道。
大半夜,月奴来找自己做什么?
难道…
她也想……
原来你是这样的月奴。
月奴低着头,尽量小声道:“我家小姐有请,请姜掌门移步,去说两句话。”
“哦。”
姜阳晃了晃脑袋,甩去脑袋里那些不健康的思想。
“好,我这就来。”姜阳答道。
“麻烦姜掌门了。”
月奴依旧跪在床边,静候姜阳起身。
……
片刻后,月奴瞧姜阳还是老样子,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便试着开口,“姜掌门?”
姜阳虽然面带微笑,但是被窝里的一只手却被褚灵儿紧紧地抓住,抽也抽不出来。
“姜掌门,要不婢子服侍您穿衣?”
月奴说着,就要上前服侍。
却遭到了姜阳的严厉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
一声厉喝,把月奴吓得不轻。
她狐疑地眨眨眼,奇怪地看着姜阳。
姜阳又压低声音:“抱歉,这就起……”
窸窸窣窣。
姜阳起床的动作在月奴眼里看起来十分别扭,被窝里好像有条锁链锁住姜阳的手脚似的。
最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姜阳终于起来。
临下床前,还刻意掖了掖被角。
“姜掌门,这?”
“防止热气跑了。”
说完,二人便快速离开屋子。
片刻后,床上的被窝一掀,蓬着头发的褚灵儿一脸怒气地坐在床上,两条小胳膊抱着胸脯,气呼呼道:
“那个狐媚子,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不行,我得去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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