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闲聊着,一直临近御茶坊,雾迟接过大茶盒
“就送到这吧,谢萧御史。”雾迟欠身行礼,向茶坊走去。
萧珩注视雾迟的背影,眼神逐渐阴冷,嘴角的梨涡也泯灭。与之前的意气少年郎不同,现在的萧珩散发着阴沉可怖之气。
流城内,四下里寂静得很,明明还没到夜深,家家都闭门不出,黑暗笼罩着全城,百姓房中也一点烛火都没有。整个城像一座死城,一点人气都没有。
城角的一家小面馆内,一家三口躲在柜台的角落里瑟瑟发抖。黑漆漆窗外面突然裂出了一点火光,然后是一团火光,马蹄声接踵而来,像是催命的声音。男主人紧紧捂住男孩的嘴巴,男孩睁大眼睛不哭不闹,在黑暗里闪着光芒,眼中映出火光。女主人拜求着上神,祈求马蹄声不要停在门前。
上神并没有眷恋他们。
一阵沉寂后,“砰!”
一个彪人满脸凶光一条刀疤斜穿整个脸庞,咧开嘴笑着,手上举着火把。
眼睛一斜,瞥到了柜台后面色绝望的三人,那人眼睛一弯,笑得更大
“老板娘,有客人来都不迎客的吗?”那彪人抽出腰间的弯月大刀,砍在柜台边缘,男孩失声尖叫。男人立马上前颤抖着将柜子里的财产全数拿出。
跪在地上祈求饶命,又进来几人将几袋纹石拿了出去,彪人嘴角歪到一边,拔起刀,用刀柄碰了碰头,眼神流露出无辜
“那今天晚上我怎么尽兴?”
男人绝望得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眼睁睁看着彪人拖着大刀走向角落的妻子和儿子。彪人欣喜若狂地看着颤抖地二人,举起大刀对准二人,宽大地弯月刀映着窗外地火光,也映着无助与绝望,突然一阵劲风闪过,彪人立马转刀立在自己胸前自保,一股强大地力道就在自己转刀之后一瞬间抵上了自己刀,彪人没有防备被这股力量逼得退了好几步。刀剑的光闪过后,才看清这一股可怖的力量。
殷瞿勾着嘴角,眼里冒着寒光与强烈的杀气,似乎能把人搅碎。手中握着的剑抵着刀,黑甲在火光的映照下呈现鲜艳的红感,鬓角的落发在劲风中扬起。歪了歪头,危险至极。”我来陪你尽兴。“
殷瞿杀气尽冒,将剑横转,朝空中划过,彪人楞了一下,立马回过神接招。
外面传来打斗声,火光一下子灭了好几根。彪人被殷瞿击得连连败退,又见自己的兄弟都已经尽数被捕,立马唤来自己的马,将自己的刀扔向角落里的男孩,夺路而去。
宿屹挥剑将刀击落,斜插在门柱上。”将军。“宿屹看着彪人逃离的方向,转头请示殷瞿
“不必追了,定是逃到城外的据点去了,和边疆的匪贼一样训练有素,不是普通人。”
殷瞿将剑收回剑鞘中”我们来秘密进入流城数日,城门一直都是紧闭着,这些人到底是从进来的。“”看来流城有内贼。“
殷瞿走出店铺,环顾整个街道,心里想着的是整个流城,到底是谁在背后。
流城城外
一片空地上有一个帐篷群,最中间的一个主帐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从流城逃出来的彪人吃疼得摊在地上,冷汗遍布全身,咬紧牙关在地上抽搐着,另一个满身是伤的人附上来,祈求着。
一个戴着银制面具的人,穿着羽白的衣袍,高高在上看着脚下的彪人,又转头看着另一人
"刀连,我好不容易把你从殷瞿那里救回来,你的手下就让我手下的人被抓,你就是这样报恩的?”
刀连匍匐在地上,整个人都在颤抖,戴面具的人在外人看来一身仙气,可在地上二人眼里也是可怕至极。”主上饶命,今日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支军队,尤其带头的那个将军,实在是可怖至极。“
那彪人扯着自己被踩在脚下的手,喘着粗气,眼里还是那个挥剑的阎罗模样”年轻的还是老的?“
戴面具的人坐回台上,手中把玩着桌上的茶杯”年轻的“
台上人瞬间停止了动作,眼里怒气十足,从心底里发出寒气,握茶杯的力道不禁加重了些。”殷瞿。“
刀连一听到这个名字,抖得更厉害,身上的伤口仿佛又被人重新上了一遍刑,不由自主失声说着”阎王,阎王。“
台上人冷哼一声,细细打量刀连身上的伤口,每一处都见骨,却都避开要害,有几处应是疼至彻底。”在殷府可有发现什么异常处?“”并无异常“刀连眼神涣散,自己在将军府要不就是疼晕,要不就是被吊在牢里,黑暗的记忆里猛然闪过了一丝身影”等等,有一个姑娘误闯过刑房。“”姑娘,长什么样子。“台上人往前搭身,认真起来
刀连使劲晃脑袋,拼命想着,结果只是想起姑娘走后,殷瞿对自己的恶刑。台上人眉头紧皱,突然记起那天在街上碰见雾迟和殷瞿在一起。”有我肩高,说话行事与其他女子不太一样。“”是的是的“刀连记忆里雾迟的样子被何灵均的话刻画清晰起来,连连点头
何灵均靠在椅子上,手中继续把玩着茶杯,在街上殷瞿便已有所表现,本不近女色的他,似乎对宣铺姑娘有所不同。宣铺姑娘有点吸引人啊。
因为雾迟在柳大嬷嬷那里得了待见,流萤的日子也舒坦了不少。不过两人有一项重任没有变,那便是去冷宫。
“本以为是凉大嬷嬷折磨我们,没想到竟是柳大嬷嬷安排的。”
两人相识一眼,两脸难色,还是踏上了路程
雾迟走在路上,心里一直觉得奇怪,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越来越多了。前几日闻姚一行人突然来给自己赔罪,个个哭丧着脸,求自己放过他们,就因为自己打了他们?没道理啊,难道自己如今是柳大嬷嬷的徒弟?撇开这件事不说,如今晚上便是松小将来给自己送落冰酥,可那松小将竟让自己每日写下差事,每日吃的膳食,是否受了欺负,与哪些人说了些什么事都要记录,上交给将军,自己倒是没什么大碍,也挺乐衷的,不过殷瞿要这些是要做甚。”今日烦请两位送到殿内。“平常接手的这个公公突然撒手不干,摆摆手,请门口亚麻呆住的两人进去。
“平日里不都是公公接手的吗,今日这是”流萤恳求得看着公公
“娘娘想见见二位”公公友善得笑着
虽说里面似乎鸟语花香,可是这里毕竟是冷宫,延皇下令提都不能提的地方。
“既是莲嫔娘娘召见,自然是要去拜见的。”雾迟给流萤使了个眼色,两人步子沉重,满脸死相的踏进了冷宫。
公公接过衣物,指引二人一个方向
“娘娘让二位不要拘谨,边逛边去便是,娘娘就在那边。”
“谢公公”
雾迟四处打量,果然超乎自己想象,这里若不是叫做冷宫的话,一定会是鸟语花香园,除了大门对着的那一块地方,其他地方的砖全部都被敲掉,铺上了湿润的红土,种满了鲜草和花点,草丛一看就是被精心修剪过的,赏心悦目,这里与外面俨然两个世界,虽然赤华园是全国第一园,可是不知为何,冷宫的园子好像比赤华园更加自由。
两人一路走一路惊叹,直到看到前方一个亭子中见飘飘然站着一位仙子一般的人正在耍着墨宝。
两人默契的下跪,有着这样的气质和魄力,莲嫔娘娘无疑。”我画得怎么样。“莲妍诗看见二人,欣喜地放下笔,将桌上的宣纸提起来,大步走到二人面前举起宣纸,一脸期待
二人对视一眼,仔细端详着淡黄的纸上有一个圆,圆的四周是几短笔线绕在圆周围。两人确实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物什。”回莲嫔娘娘,奴婢们才疏学浅不懂欣赏”流萤低着头回答
“这是太阳,不过在纸上不耀眼,所以你们识不得。”
莲妍诗凑近雾迟,从上到下打量着”你便是在墙外夸我文雅的宫女?“
雾迟立马扑到地上认罪,自己不过说这一句话,都被逮到还被抓到这里来了,也是够倒霉的了。”别紧张,我不过一个要老死在这里的女人,你只是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位故人罢了。“
莲妍诗侧身坐在桌子上,抬头遥望远方的天空,又低下头看着唯唯诺诺的两人。
“你们今日来得有些晚,我有些乏了,明日你们再来找我,到时候我让你们看看更新奇的”
莲妍诗用手揉着脖颈处,随意说着。
两人应声退下
出了冷宫后,也一路无话,魂还在那仙境一般的冷宫
“宫中人都说延皇将莲嫔娘娘打入冷宫,是因为莲嫔娘娘疯了。”
流萤不安得看着雾迟,雾迟也是不知所措,又想起那个画着太阳的莲嫔娘娘
“怪异的行径,奇怪的言谈,若是不熟知莲嫔娘娘的人这样说也不奇怪。”
雾迟心中思绪万千,就因为画下了心中所想,说出了心中所愿就被定为疯子的话,那么这诺大的皇宫才是一整个疯人宫。
傍晚将近,天空与地面隔着一条线,线的边缘处有一片暗绿的丛林,丛林的缝隙中透露着点点星光。
殷瞿站在城墙上遥看着远方,盯着那星星点点
“那便是窝?”宿屹顺着殷瞿的目光,眼中充满肃气
“嗯,这个窝显而易见,里面的窝还得找。”
说话间,一个官兵快步走向二人,抱拳行礼
“将军,有信来。”
殷瞿接过递上来的信,翻阅查看着
宿屹叫住了正打算走的送信官兵,从袖口拿出纸封,递过去
“三生酒馆桑落姑娘。”
那官兵一听是个女子名称,不言而喻,笑了笑
宿屹自是知道很容易让人误会,立马正声解释道“替人办事”
“没什么好害羞的,好多兄弟们都托我带信给姑娘。”
那官兵边笑边走,宿屹无奈叹了口气,一与姑娘扯上关系,自己不管再怎么解释都洗不清。
殷瞿注意到一封信,本不是奇怪的人写的,属名是松霖,可是这封信足足有一节指头厚,若是要事,应该几行字诉说清楚,从来不会堆叠成这样。看到里面的内容,殷瞿不禁笑出了声,本是让松霖顾着雾迟,没想到竟然让雾迟日日记下行程来向我交代。淡黄红印的信纸上一个个娟秀的小字整齐排列着。
“今日我是西厢房起得最早的,柳大嬷嬷依照约定,给我的午膳加了一个大鸡腿,我还是厚道的给流萤分了一小块。”
“中午才被加过鸡腿,结果下午就被罚了,因为宫殿没有打扫干净,反正我是觉得窗前的花瓣落在窗沿处美极了,不用刻意打扫。”
“今天又去冷宫了,莲嫔娘娘今天教我和流萤做风筝,我做得风筝是飞得最高的,可是后来意识到不能比莲嫔娘娘高,所以我刻意收敛了一点。宫中之道,我也算领悟一点了。”
“闻姚她们突然拦住我,本来以为是来跟我单挑的,我拳头都已经捏好了,结果竟然是来跟我道歉,其中几个还叫我哭着放过她,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啊,奇怪哉”
“将军在流城如何,有没有把贼匪打得落花流水,有没有受伤啊?”
……
殷瞿借着月色一张一张得读完,心中骤然有欣喜,但是也从雾迟的信中发现了一些别的踪迹
信中时常出现萧珩,还有便是雾迟所说得另外一件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