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儿却是摇头道:“现在这么忙哪有闲人去做这些事,再说爹爹也不缺这几匹马,等忙完这段时间再说吧。”爹爹是不缺这几匹马,但以他爱马的性子得了这些良驹必定十分欢喜,只是她也缺人干活啊,这些马可是最好的劳力,这些繁重的苦活若让她选是由人做还是由马干,她自然是选马的呀。
东方青云和宁学友也不好再说什么。在众人的努力下,很快四个棚子就搭建好了,难民们终于有了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晚上众人一起吃了晚饭,走了一下午,永德帝已经饿得吃什么都香了,那些粗粮做的饼子他都嚼了两个。宁学友则是被温婉儿拉着画了一下午庄子的布局图,如今只觉得大脑中有一千只鸡鸭在跑,吃得什么都不记得,彻底折服在温婉儿什么鸡窝、鸭寮的奇思妙想之下。
温婉儿向来是个行动派,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一个工作狂。吃饱喝足之后就让刘扬举和阿大带着人商议安排分户立契之事。东方青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拉着唐云天一起帮忙,唐云天本不愿处理这类琐事,但见他如此认真好学,这才耐着性子从旁指导。
在众人的分工合作之下,所有事情都很快办完,温婉儿也带着所有人准备回去休息了。
只是她转身之时,却见东方青云拉着宁学友在一旁低语,然后还把一封信交给了宁学友。温婉儿疑惑,这两人有何告不得人的事要如此鬼鬼祟祟,对阿大使了个眼色,阿大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到庆丰庄众人自去休息,只有饕餮居的灯光还未熄灭,温婉儿看着手中的书信无奈苦笑。
这封信是东方青云交给宁学友的,本以为他们之间有些隐秘,却哪知是东方青云写给她爹爹告她的状的,信中说她得了百匹良驹却不知珍惜,而是用于驮运土石等重物,简直暴殄天物,让爱马之人忍无可忍,所以请爹爹尽快派人来把马接走,让这些好马可以物尽其用。
温婉儿把信折好交给阿大道:“放回去吧,注意别让表哥发现。”
阿大心中暗笑,忍不住问道:“信送出去,马可就留不住了。”
温婉儿叹了一口气道:“算了,留不住就留不住吧,大不了庄子建得慢一些,也省得爹爹知道了心疼那些马。”
阿大接过信闪身离去,温婉儿自我反省了一下,她在东方青云的心中是什么样的形象呢?信的最后虽说写的是“物尽其用”,但她觉得东方青云真正想说的应是“脱离苦海”才对。
第二天,天一亮温婉儿就又带着一些人手驾着十几辆马车运送了大批物品到康乐庄内,温婉儿反思了一夜的结果是趁这些马还在她手中,那就让它们尽可能的多送些东西,多干些重活,这才是真正的“物尽其用”。
能够吃饱饭,又有了新的希望,康乐庄的人干劲实足,一刻也不愿歇下,加上宁学友也抽调了县衙的人手来帮忙,庄子的建造速度十分迅速,到了晚上,大部分围墙已经立了起来,远远看去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哪里还像是一个被洗劫过的破败村庄。
第三日,第四日都过得飞快,东方青云这两日却是越发的心神不宁,每日缠着唐云天苦练练功。
夜深人静,月弯如勾,几只不知名的鸟儿窜入云宵,在月影中飞过,夜色深沉,月色更浓,竟渐渐染上了红色,月红如血,血?怎么会有血月,不好,有事要发生了,婉儿,婉儿有事要发生了…
“青云,青云,醒醒…”声音宛如从天外传来,东方青云慌乱地挥着手,挣扎着想要睁开双眼,大口吸着气,终于冲出了梦魇一下子坐了起来。
永德帝松了口气,拍了拍东方青云的肩膀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这是做什么噩梦了吗?”
东方青云呼出一口气,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与永德帝互看一眼后,两人忙穿上衣服向外走去。
来到饕餮居的大院中,这才发现唐云天及其手下,还有阿大虎子等人都赶了过来,温婉儿一身劲装,面色阴沉似水,急速说道:“刚接到消息,燕军又摸了过来,康乐庄就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我们必须尽快赶去,我已让伍儿骑快马到武安郡找胡太守报信,按速度算武安驻军应两个时辰内就会赶到,所以我们要赶过去撑过两个时辰。”
所有人应是,于是立即翻身上马向康乐庄赶去。
路上东方青云才知道,原来燕军竟真的胆子大到走了老路过来,胡太守安排在那里的几十个守兵几乎没撑上一炷香就被人给灭了,还是一个摔下山侥幸逃了一命的小兵跑到了康乐庄报了信,然后刘扬举立即派人传了话来。
还未进入康乐庄,前方就已传来马嘶人吼之声,众人心知不好,立即打马飞驰而入,许是见到有人过来,一支燕军百人左右的小队就立即迎了上来。
一个骑着枣红色战马的年轻男子似是这小队的头儿,看到温婉儿吹了个口哨,调笑道:“大周这是没男人了吗,一个小女娃都送上…”
温婉儿可不想多和他废话,庄子里的人还在哭喊嚎叫等着她去救呢,她抬手就是一剑直向这人胸前刺来,青年慌忙躲闪,只是刚才太过大意失了先机,此时不免手忙脚乱起来。
其它人也不在多说什么,两队人马立即交手在一起,温婉儿这边虽只五十来人,但阿大带着的二十人及唐云天一行十几人都是武林高手,虎子那十来个孩子虽小却也身手灵活,一时之间却也和燕军打了个难分上下。
这边的情形僵持不下,很快吸引了远处其它燕军的注意力,带头的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将领立即下令暂停追杀那些普通庄民,而是急忙跑过来要先解决了温婉儿这些难缠的对手。
很快,又有一百多的燕军加入了战局,温婉儿等人开始感觉到有些吃力,但所有人都在坚持着,伍儿已去搬兵了,再有一个时辰武安郡的驻军就会赶到,那时他们和庄民就都有救了,一个时辰,他们只要支撑到一个时辰就好。
早到一步已带着衙役救助庄民,并和燕军缠斗一阵的宁学友终于松了一口气,温婉儿到了她必然有了安排,如今他可以不用拼命了。
永德帝虽拿着奔雷剑却是众人中唯一不会武功的,一直被东方青云护在身后,这让他深觉自己就是个累赘,在看到庄民已渐渐安定下来后,便在东方青云的掩护下向庄民这里奔来,宁学友忙扶过永德帝并把他掩在身后,向东方青云点了下头,示意东方青云尽管放心。
温婉儿也向虎子等几个孩子下了命令,让他们过来守卫庄民,以防燕军偷袭,实际则是因这些孩子虽然骁勇,但毕竟年纪还小,战了近半个时辰已是力不从心,不少身上都挂了彩。
庄民却是在孩子们的守护下感觉到了一丝安心,几个妇人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他们的亲人刚刚被燕军杀死了,远处地上躺着百来具尸体,有跑不动的花甲老人,有奋勇御敌保护妻儿的丈夫,还有懵懂无知、还在牙牙学语的孩童。
永德帝望着那些昨日还在一起干活吃饭的人如今变成了一具具尸体,心中既痛且恨,但他能做的只有安抚身边惶惶不安的人们,不要怕,再等等,武安郡的援兵就要到了。
场内的打斗越发激烈,地上倒着许多黑衣的尸体,但形势对温婉儿一方却更为不利,确实,他们这一方个个都武功高强,但是敌军的人数却是他们的四倍,且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彼此之间配合默契,越打越沉稳,虽不能立即取胜,但却不断游走消耗着对手的体力。
温婉儿算着时间,心中有些焦急起来,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按理说武安郡的驻军应该到了,但远处却一丝声响也无,不知是否出了什么意外,如果援军迟迟不来,她这里又要如何是好?如今众人已经疲累不堪,再也坚持不了多久了,现在不能再指望武安驻军,要另想它法才行。
东方青云一直在关注着温婉儿的情况,见她有些分心,忙上前来帮她挡下攻势,并提醒道:“婉儿妹妹,这里可有什么地势高,易守难攻之处?”
温婉儿眼前一亮,低声道:“有的,离这里不远,你们先顶着,我让他们先走。”
说完,温婉儿退出战局来到虎子跟前道:“虎子,你带着大家向一里外的虎口峰撤。”
虎子点头,忙招呼所有人起来向前跑,燕军看到庄民要跑也急了起来,攻势越发猛烈,小胡子还大声命令一队人马去拦截庄民。温婉儿则是带着众人拦在路的中间,形成一道人肉屏障,拼尽全力不让一个燕军杀过去。
庄民们刚遭巨变已是脚软得跑不快,温婉儿等人有了牵绊,也就有了弱点,他们不能退,不能避让,放了燕军过去庄民就会遭殃,他们只有迎着燕军的刀锋硬拼这一条路,可这样一来又难保自身的安全,于是很快就有十个人倒了下去。
东方青云挡在温婉儿身前道:“婉儿妹妹,你带着他们先走吧,能走多少是多少,我叔父不能有闪失,他就交给你照料了。”
温婉儿却是一把推开东方青云道:“闪开,别瞎说,还没到那种地步呢,别弱了我们的气势。”
唐云天长笑一声道:“说得好,顾老弟,你这得和婉儿学学,还没有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这才哪到哪儿呀,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东方青云转身看去,却见唐云天身上衣服血迹斑斑,不知是否受了重伤,但手中铁扇却舞得越发凌厉,只可惜铁扇是短兵器,与燕军长刀一比有些吃亏。
唐云天被几个燕军围困在中间不停游走,几次都是险象环生,他却是不以为意,终于看准一个空子,手中铁扇出手,夹带着劲风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围着他的四名燕军脖颈间一条血线飞溅,顿了一下同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