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亦辉又倒了一杯酒,摇了摇头道:“他们不是对我不亲,他们是恨我,恨我十几年不回家,恨我从来不曾教养关心过他们,恨我…那样对他们的母亲。”
温婉儿劝道:“爹爹,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回家是因为你要保家卫国,你不是不想教养他们,是他们的母亲拒绝了你的好意不肯到边关来,至于你与夫人的事,爹爹您觉得是您错了吗?”
温亦辉想了下道:“我当然没有错,武安侯府本就是军功立家,再说我自幼不喜学文,也只有从军一途能让我出人投地。我若不出来闯下一番天地,这侯府如今哪还有我的容身之所。她本就是刘氏找来牵制我的棋子,怪只怪我们夫妻不同心,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温婉儿笑道:“所以啊爹爹,你都没有错,又何必内疚不安呢。你觉得对兄姐心中有愧,那就对他们好一些弥补他们,觉得夫人不讨喜那就少见她免得心烦,我们的家应该是一个开开心心的地方。爹爹你可是我们这个家的顶梁柱,只有爹爹你开心我和弟弟才能吃得好,过得好,才能开心啊!”
温亦辉笑道:“婉儿说得对,爹爹都听婉儿的,爹爹只要婉儿开心,爹爹就开心。”
温婉儿笑道:“爹爹,刚没吃饱吧,这可都是你最爱吃的菜了,周大厨做的,我们就一起开心的赏赏月,吃吃美食吧!”
温亦辉轻笑道:“好,听婉儿的,只是别人都是赏月品美酒,到你这里就成美食了啊!”
温婉儿调皮道:“酒是爹爹的,吃的才是我的!”温亦辉轻笑,父女俩人有说有笑的赏起月来。
远处一个角落里,一道身影驻立良久,温景明看着屋顶上温馨的一幕眼着闪过羡慕,然后转瞬间变成了恨意。
第二日天刚亮,温亦辉就带着宁氏及孩子们来到慈宁院的门口等着给武安侯夫妻请安。因今日沐休,二房的人不知为何也跑了过来,于是武安侯府这一大家子的人很快就再一次聚齐了。
众人站在门外等着,温亦辉心中感叹,这样的场景好像回到了二十几年前,那时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总是因各种各样的错误而被罚跪在门前,然后迎接一家人的指指点点,其中有一次让他觉得最是委屈,因着起早他困得睁不开眼,然后被父亲看见就定了一个懒惰的罪名罚跪,他记得自己委屈得哭了一天。
看向温婉儿身边困得睁不开眼睛的温子昂,温亦辉收起了思绪,一巴掌拍了过来,笑骂道:“你这个懒虫,给老子精神点儿!”
温子昂挡了两招忙躲到温婉儿身后,叫道:“爹爹别打,我醒神了,真的。”
看着那张小脸皱得似苦瓜一样,但眼睛确实睁开了,温亦辉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当年他最希望自己受到的对待了,如今自己虽再无机会,但他可以把这种“厚待”留给儿子啊!
其它人则静静看着这与他们格格不入父子俩,眼中闪过各种思绪。
终于正院的门打开了,一个婆子请众人进入,武安侯夫妻已在上首坐好。在互相见礼之后,长辈们落坐,小辈们只得都在各家父母身后依序站着。
刘氏喝了口茶,关切地问道:“亦辉啊,你们一家昨日歇息得可还好,有何短缺的尽管说。”
温亦辉则是问温婉儿道:“婉儿觉得如何?”
温婉儿笑道:“夫人准备得很周到,各项物品都很齐全,只是我们带回来的人不少,有些住不下,夫人预备伺候我与爹爹弟弟的下人多了些。”温婉儿觉得院子里的人太多太杂,趁这个机会赶出去一些,在众人面前大大方方说出来,过后省得过后宁氏多想。
温亦辉点头道:“人手多了用不上就退回公中吧。”
刘氏点了点头道:“你院子的事你做主就好,那子昂的学业要如何安排可有想好?”
温亦辉看了眼几个儿子,才发觉自己确实有些疏忽,竟然都不知儿子们在哪里求学,学业如何,于是问道:“景明几人都在哪里求学?”
宁氏忙答道:“景明在国傲堂,景行和景浩都在族学中读书?”
温亦辉疑惑道:“为何景行不在国傲堂,按理我的名下有两个名额才对。”
宁氏扫了眼刘氏,头低了下去不再说话。
温亦辉望向刘氏,刘氏叹了口气道:“这事儿没和你说,本来景行是要到国傲堂的,只是他自己不争气,入学前和人学斗鸡,还打伤了人,国傲堂就没有收他。”
温亦辉目光看向神色淡漠的温景行,却是不在意地道:“小孩子顽皮一些也是正常,这事过错也不一定就在景行,国傲堂仅因此而不收景行有些不该,过些时日我会找张院长说道说道。”
众人没想到温亦辉没有教训温景行几句而是维护了他,都觉得有些惊讶,连温景行自己也是呆了一下,看着温亦辉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温亦辉则不管众人是何反应,又继续问道:“即然景行没有进入国傲堂,那景浩又是为何没有进入呢?”
刘氏顿了一下道:“族学之中只景行一人去有些孤单,宁氏就让景浩陪着他二哥一起留在了族学读书。”
温亦辉没听懂,摇了下头问道:“不是,什么叫一人去孤单,族学中已没有孩子读书了吗?咱家这么多孩子都在哪里读书的?”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了,温亦辉转了下目光望向了宁氏,宁氏只得小声道:“我是想着让他们哥俩在一起读书可以有个伴。”
温亦辉瞪大眼睛看着宁氏,完全弄不明白这个蠢女人在想些什么,国傲堂是大周朝廷为国家培养栋梁之地,只收各州府考学中出类拔萃之才,而对于官员子弟来说,入学更是极为严苛,仅对京中三品以上官员有些优待,一品以上可有两个学子同时入学,二、三品,包括王侯府地也只得一个名额。
民间有传进入国傲堂相当一只脚踏入了官场,可说这个学堂是众学子向往之所,不知多少人挤破脑袋要进去呢,各官宦之家也都十分看重这个名额,宁氏竟为了一个荒唐的理由放弃了!
武安侯府本是只有一个名额的,后来温亦辉官拜一品大将军,因此又有了两个名额,至于温家其它人则没有人能当上三品官,因此,温家只有三个名额。
温婉儿转了下眼珠笑道:“爹爹,既然如此正好让子昂进国傲堂读书了啊。”
刘氏忙道:“这个可能不行?”
温亦辉也反应了过来,冷笑道:“究竟怎么一回事,你们不妨痛快说出来吧,别在这里绕弯子了。”
刘氏为难地看了一眼武安侯,又看了看有些紧张的二房一家人,武安侯只得出面,直接说道:“你的这个名额给了你二叔家的景络,那孩子脑子灵,是个可造之材,这也是为了家族日后繁荣昌盛考量,大家一致做的决定。”
温亦寒忙笑道:“伯父夸奖了,我家景络可是沾了大堂弟的光了。”
温亦辉却不接温亦寒的茬,目光转身了宁氏,宁氏低下头不说话,其实她心中也很委屈,当年景行没有进入国傲堂,婆母就和大堂嫂找了过来,说是景浩入学还要等三年,这三年时光可不能白白浪费了,二房的景络聪明好学,不如先把入学名额借给他,让他先去学上三年,等到景浩长大了可以入学了再换回来。
她当时心一软就答应了,可谁知到了三年后景浩可以入学了,公公婆婆竟决定不换回来了,说是二房没有顶梁柱,要培养出一个孩子光耀门楣,让她把这个名额让就让给二房了,她心中不愿可是又有何办法呢。
温亦辉心知这事应是父亲的安排,于是对武安侯气道:“父亲,我在外拼杀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着封妻荫子,让家小过得好一些吗,如今可倒好,我挣到的那些好处自己的儿子用不上却便宜了别人,我自己还全然不知,请问父亲,这是何规矩?”
武安侯冷冷看了温亦辉一眼,淡淡道:“你二叔又没与我们分家,怎么能说是别人,事已至此也改不了了,子昂还小,让他先到族学中读书就是了。”
刘氏也忙道:“是啊,亦辉,如今景络那孩子在国傲堂读得好好的,也很受先生赏识,你若叫他让出名额,岂不是毁了他的仕途。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让子昂在族学中读书,等以后有了名额再送他进国傲堂。”
温亦辉冷笑道:“那何不让温景络等一等,如果有了名额再上他去读,名额是我儿子的,凭什么让我儿子等?”
温景络噗通一声跪到了温亦辉身前,流着泪道:“大堂叔,子络自知占了堂弟名额实属不该,可我明年就要参加科考了,如今正是关键之时,大堂叔能否让子络再读一年,只一年,不论能否考上,我都把名额还给堂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