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温景权的母亲,也就是温亦儒的妾室阮姨娘忙上前道:“婉儿小姐,你可别冤枉景权,他只是说了两句不该说的话,可没做其它的,更别说有人指使了。”
温亦辉冷哼一声道:“这么简单的事还用明说吗,这摆明了就是有人在设局搞事情,两个孩子口角几句,怎么就这么巧,能拉着一群人都打了起来?好,你给我解释一下,子昂怎么那么巧,一后退就踩到了人,他退过来你不会躲吗。然后景浩还会撞倒人,都已经有一个人被踩到了,正常人都会离他们几个远一些吧,但你却是站着不动,这是为何?”
“在坐的都不是孩子了,这么简单的事想一想都知道不对了,子浩是有错,但却是被人当枪使了。你们两个这点儿手法太拙劣了,你们是自己交清楚了,还是要等着我一点一点地问?”
温亦辉的目光十分凌厉,看得人头皮发麻,两个少年都不敢说话,温景浩和温景行却反应了过来,恶狠狠地盯着景宇及景权。宁氏也总算听明白了,自家的孩子是受了他人蛊惑才范了错,气得她叫了一声“阮氏”,就对着阮姨娘冲了过去,却被温婉儿眼急手快给拉住了。
宁氏推温婉儿让她放手,温亦辉一把抓过宁氏,怒道:“你能不能安份点儿有个当母亲的样子!”
武安侯拍了下桌子气道:“都给我住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都当我死了吗?不用多说了,他们只要动了手就都有错,把他们所有人都给我关到祠堂去,不跪足十个时辰谁也不准出来。”
温亦辉知道,父亲这是想把事情含糊过去,忙叫道:“慢着,事情都没弄清楚就处置有些过早了吧,至少子昂受了伤总要给我个交代。”
武安侯吼道:“你还好意意要交待,不是你提出请什么大先生的事,怎么会搞出这些事情,那个大先生不要用了,你这几个孩子都给我老老实实到族学读书,我还没死,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
武安候不再给人说话的机会,令人押着众少年去祠堂,温亦辉还想再去争辩,却被温婉儿拉住了,她算看明白了,武安侯不是不知道今儿发生的事有问题,他只是不想管,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谁对谁错与他而言没有分别,他只管拿出一家之主的身份把纷争压下去就是了。
对一个捂住耳朵的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与其让父亲去争论,倒不如听皇上的话“静待时机”,看着众人或愤恨,或冷漠,或看好戏的眼神,温婉儿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家,她虽只回来了两天,却再也不想呆下去了。
宁氏吓得收住了哭声,对上温亦辉无奈指责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做错了事,如果自己不冲动,侯爷就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说不定夫君还有机会把事情问清楚,景行与景浩也许不至于要到祠堂罚跪。
看着宁氏自责地低着头,温亦辉也没了脾气,叫上温子昂与温婉儿回了宁德院,宁氏张了几次口没有说出什么,只是小心地跟在后面。回到院中,温亦辉对温子昂道:“你也到祠堂陪着你两位哥哥们跪一会去吧。”
温子昂啊了一声,看爹爹认真的脸不像是开玩笑,只得哭丧着脸哇地一声冲了出去,看得宁氏瞪大了眼睛,本以为夫君很宠爱这个小儿子的,昨日还抱到怀里亲热呢,今儿怎么就舍得让他受罪啊?
温婉儿却不在意,她只是很好奇,不知什么人设计了这么一出闹剧,一群孩子的打闹也没有什么杀伤力,不像是针对子昂的,对两位哥哥而言影响也不大,顶多是跪上一晚罢了,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吃过晚饭后,温亦辉拿了个食盒装了几道素菜走了出去,温婉儿则是说累了要早些睡觉而回去早早休息,被独自一人留下的宁氏这才想起一件事来,只在哪里悔得肠子都青了。
温家祠堂在武安侯府北面,是个有些阴冷的地方,平常极少有人来,此时却很热闹,屋内燃了十几盏灯,照亮了供台上的牌位,也照亮了一群跪着的少年那一张张愤恨的脸。
两个府兵守在祠堂的门口,拦住了正要进门的温亦辉,温亦辉挑了下眉头道:“你们确定能拦得住我?”
府兵没有犹豫立马让开了,笑话,怎么可能拦得住,想想前几年被打断腿的人,还有被扣住当了两个月苦力的兄弟们,两人都自认不傻,宁可挨骂也不想得罪温大将军遭罪。
进入祠堂,温亦辉就见到了在角落里被孤立的三个儿子,之所以看得出他们被孤立,是因为这三人和其它少年之间明显有一段距离,其它人都快挤到一起了,颇有对三兄弟避之不及之感。
温景行和温景浩见到父亲到来有些吃惊,温子昂却是不管这些,开心地叫了声爹爹,上前接过食盒就打开了,饭菜的香味立即就飘满屋中,不少人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温亦辉在三兄弟面前席地而坐,对温景行和温景浩两人道:“饿了吧,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
至于温子昂,哪里还用温亦辉让,他早就很自觉地吃了起来,边吃还边说道:“爹,您当年在祠堂罚跪时也能吃东西吗?”
温亦辉在小儿子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哪壶不开提哪壶,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顿了下又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们讲给我听听!”
温子昂道:“还能怎么样,都说是有人设计了啊,其实这些人也都是别人的棋子,还都是不太高明的棋子,所以知道的事儿也很有限,刚我听他们之间互相抱怨,是他们身边的人在煽风点火,有意针对哥哥们,加上哥哥们平时与他们相处也不好,所以才有了这事儿。”
温亦辉想了下问温景行与温景浩道:“昨日回房后,你们身边可有人和你们说些什么,你们好好想一想。”
温景浩啊了一声道:“我回府后,和雅儿姐抱怨了几句,她就说爹爹拿一个村夫与国傲堂的先生比,简直就是惹人笑话,怕是连族学的先生也比不过,不过爹总不能害我,可能也是受人蒙蔽了,如果能让爹爹听白夫子讲一堂课,说不得就能分辨出来了。”
“然后我觉得让爹爹去听白夫子讲课不太可能,听说爹…向来是不喜欢读书的,让子昂去听还差不多。于是今儿一早我就找了子昂一起去族学。”
温亦辉点了点头,如今他也不想再去追究那些少年什么,都是半大的孩子他也不能动手打。但这幕后之人还是要揪出来的,如今有了方向也就好了。
把小儿子手中的筷子抢过来,温亦辉道:“你少吃一点儿,你哥哥们都不够吃了。”
温子昂确实吃了不少,拍了下有些涨的肚皮抱怨道:“爹,我当然要吃饱了,我还有八个时辰要跪啊,明天您还能给我送吃的吗?”
温亦辉一边给温景行和温景浩夹菜一边道:“当然不行了,你好好陪你哥哥们一晚上,明早你就回去吃早饭吧。”
温景浩的眼中难得带上一丝光亮,这就是有爹的感觉吧,他从出生就没有见过爹爹,从小听到大的都是你爹不要你,你爹是个粗鄙的武夫,你爹是个不孝子等等这样的话,可这几日短暂的相处却让他感到难得的温暖,爹爹虽会发脾气,但也会耐着性子和他做解释,他虽很疼爱妹妹弟弟,但也会教他骑马射箭,还给他讲一些做人的道理。如今他还打伤的弟弟,但也没有骂他,还抢弟弟的菜夹给他。
温景行却是反驳道:“我们不需要他陪,你带他回去吧,别假惺惺地让人不自在。”
温亦辉愣了下,然后不在意道:“这事儿我说了算,你们是亲兄弟,当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你弟弟年纪小,所以让他少担当几个时辰,但做还是要做的。”
温子昂撇了下嘴,心中也有些不快,真当他爱跪啊,他没事儿才不遭这个罪呢,还不是爹爹怕你们在祠堂里出事,所以才派我来看着,也不想想我没进来之前,他们都差点儿要打你们了,还是我出现说爹爹马上到,他们才不敢动手的。
温亦辉等两个儿子吃完了饭才拿着食盒离开,温子昂看了看那些蠢蠢欲动的少年道:“你们刚有听到我们说话吗,有听到就动动脑子,别被人卖了还在给人数钱呢。实在听不懂的就回去和家里的大人说一说,总会有明白人的。还有我劝你们别动手,以前你们怎么欺负哥哥们,我爹管不到,但如今哥哥们受了伤,你们就要考虑下能否挨得了我爹爹一拳了。”
少年们安静了下来,不少人都陷入了沉思。他们虽年少冲动,但也不是傻子,他们不喜欢温景行和温子浩是因为他们端着长房嫡子的架子,他们的娘也总是看不起自己的姨亲,但那不等于他们甘愿被人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