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人催得急了,东方青云与太子坐上了轿子向宫中赶去,只是在心里可惜温婉儿备下的美食无福品尝了。
温婉儿此时确实在吃东西,没想到早上一堆事儿,弄得早饭都快过午饭了,如今回到院中什么都不想,先东西先。
温亦辉向来不弄什么男女不同席的讲究,一家人加上赖着不走的郭战围坐在桌子旁,对着满桌的美食就开抢,是的,他们是在用抢的,虽然早饭清淡些且大多都是常见之物,但做的厨子不同味道可说是天差地别的。
就说那包子,平常的就是层皮包着一团馅儿,但这个却是用鸡汤做了汁儿的,咬一口汤水进入口中别提多鲜美了。
其它的菜与普通的吃食比起来也要好上不少,温景明三兄弟也是头一次吃到这样的美味,加之确实饿了些,于是在温亦辉与郭战狼吞虎咽开抢之后,他们也加快了速度,唉,他们也是没办法,明明满满一盆的包子一瞬间就见了底,不抢就没得吃啊。
宁氏看着眼前的一群人注意力都在吃食上,似是早上发生的一切都已成过往的云烟消散于无形了,气得她啪地摔下筷子道:“真不知你们父子都在想些什么,你们的心是有多大啊,这么大的事儿还能吃得下饭。”
温景明三个顿了一下,停住了筷子。温景浩嗤笑道:“娘,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太子要找的是温子昂,又不关我们什么事儿。”
温亦辉啪地打掉郭战刚夹起来的包子道:“郭战都吃了那么多了,你多少有点做客的自觉啊。”
盆子里只有四个包子了,温亦辉把包子依次夹给温景明三兄弟和温婉儿,碗中空空的温子昂叹了一口气,转而夹向没多少人吃的青菜。
温亦辉这才对宁氏道:“放心,也不是多大的事,皇上不会怪罪我的。”
宁氏不信,仍是还着恐惧道:“那可是太子啊!”
温婉儿放下筷子,忍不住问道:“夫人,我们回来时间虽短,但我却一直有个疑问,你知道自已是谁吗,知道爹爹是谁吗?”
宁氏气道:“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温婉儿摇头道:“不,你不知道,爹爹已经变了,他不再是十几年前那个抑郁不得志的武安侯府嫡长子,他是西南大将军,是镇守一方,统帅十万大军的西南大将军,他打了无数胜仗,他打败了燕国肃王,他是大周的英雄,他官居一品,他是武安侯府官位最高的人,他是皇上也不能轻易撼动的国之功臣。”
“如今的他不再仰人鼻息,也不必再依附于任何人生存,太子殿下又如何,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他也不能把爹爹怎么样的。而且我看太子的意图也不见得是要对爹爹不利,这事儿具体如何还要看看再说。”
郭战点头道:“婉儿妹妹言之有理。”
白了多嘴的郭战一眼,温婉儿又道:“其实今早谈到哥哥们就学的事情,父亲心中有数,二哥的就学名额是被人设计抢去的,这个家是什么样的,爹爹自幼长在这里,他又怎会不知哥哥们受了不少委屈,这也是爹爹几次想接哥哥们到边关去的原因。”
“爹爹在边关时就常在念叨着哥哥姐姐,说只要他一日不倒,哥哥姐姐就有所依靠,就没有什么人敢伤害哥哥姐姐,如今哥哥姐姐都平安长大,我们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吃饭,这是爹爹这些年来最高兴的事了。”
温亦辉也点头道:“是啊,婉儿说得对,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事了,那些不相关的小事就不要去提了,你们也放心,子昂命硬,招惹他的人都好不了,完全不需要为他担心。”
温景浩哼了一声道:“我们才不管他的死活呢。”
温亦辉笑道:“不关心就不要想那么多,吃饭。”
温景明三兄弟又拿起筷子吃起来,宁氏则呆在一边回不过神来。
宁氏突然觉得茅塞顿开,她一直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的夫君不再是公婆口中不成器的逆子,不再是别人口中的纨绔子弟,不再是父母口中没有担当的男人,他是大将军,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是让她骄傲的男人。
这意味着什么,她不再是妯娌中那个可怜的女人,不再是娘家人眼中那个错嫁良人的女儿,不再是宴会中抬不起头来的那个上不得台面的温家媳妇。她是堂堂大将军的妻子,是府中除了老夫人外,地位最高的女人,是宴会中所有人巴结的对象啊,她的男人连太子都不给面子,她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终于想明白了的宁氏直起了腰杆,却见温景浩正在与温子昂抢盘子中最后一条春卷,两人谁也不肯让谁,而边上的温亦辉和温婉儿则饶有兴致地看着也不阴止,郭战拿着筷子有些跃跃欲试,似要抢上一抢。温景行和温景明也静静地看着,颇有一点儿兴灾乐祸,因为温景浩是后伸筷子的那个,而且已稳稳占了上风。
当春卷脱离了温子昂的筷子而要被温景浩夹走的时候,郭战的手插了进来抢下了那个春卷,温子昂立即扑向了郭战,郭战转身就跑,温景浩也不甘心自己到手的东西被抢而要抢回来,于是与温子昂两人一起追着郭战跑了出去。
温亦辉不在意地挥手让人撤下碗盘,带着几人到屋内坐下道:“我刚回来,家中的事有很多都不清楚,你们给我好好讲讲。”
顿了下对宁氏道:“就先从婉珍与景明的婚事开始说吧。”
宁氏的眼眶又红了,低着头道:“夫君,这两桩婚事如今我想起来也很后悔,只是你也不在家,我一个妇人也拿不出个主意,只能公婆说什么都得听着。”
温亦辉点头道:“你的难处我知道,如今事已至此我不想追究什么,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经过而已。”
宁氏这才放下心来,想了一下道:“这两件婚事原本看都很好的。婉珍许了吏部侍郎赵家的长子赵修文,昨日他说家中有事无法前来,这几日你见见,这孩子模样长得好不说,学问也不错,在国傲堂读书很得先生夸奖。”
温亦辉问道:“赵修文今年多大了,现在任何官职?”
宁氏瞟了温亦辉一眼低着头道:“修文今年二十有四了,目前正在准备明年的科考。”
温亦辉强压下心口的怒气,他的大女儿低嫁已是事实,只要嫁得良人,他也不求一定要如何才华横溢、位高权重了。
如今的宁氏也后悔了,当年看了赵修文样貌好,女儿也喜欢,加上公婆和爹娘都说与吏部的人打好关系,对以后的家族子弟有说不尽的好处,甚至景明几兄弟以后也会借光,她这才咬着牙同意了亲事,如今却发觉一个小小吏部侍郎家门弟确实低了些,能得到的助力有限,平白委屈了女儿。
温亦辉又看了看温景明道:“那景明的婚事呢,是否已解除了?”这次回来并没有见到儿媳妇,想来景明是没有成亲的了。
宁氏的头更低了,也不敢说话,温亦辉的目光转向了温景明,温景明道:“宁家的那位小姐还太小,我还要再等上两年才能成亲。”
温亦辉奇道:“小?她与你差了几岁?你已二十三岁,再过两年可就二十五岁了。”
温景明道:“宁小姐听说今年十五岁了,前两天还送了消息要办及笄礼。”
温亦辉还没没忍住拍了桌子,直接对宁氏道:“这门亲事必须退掉,还有,以后家中孩子们的婚事你都不必操心了,我自有安排。”
宁氏眼泪直接落了下来,抽泣道:“夫君,这门亲事已订了,如今都快成亲了我怎么好无故取消婚约,这是要逼死我娘家侄女的,这样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温婉儿拉住了还要发脾气的温亦辉道:“爹爹别急,这事确如夫人所说不能这样去办,不如就交给我吧,我打听一下,如果宁家小姐人不错配得上大哥,那就皆大欢喜,如若不行我再想办法,定然不叫大哥吃了亏的。”
温亦辉想了下点了点头,他倒也不是一定要追求门当户对,只是对宁家女有些偏见,但如果像婉儿说的,宁家也出一个像宁学友一样的能保持本心,品性高洁的好女人,他可以接受她进入温家。
温亦辉想了下又道:“婉儿有空多和官家小姐们走动走动,也帮你二哥三哥看一下,他们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要娶妻的年纪。”
其实温亦辉也知道,自己的六个儿女,只有最小的温子昂还早,其它的按理都应该成家了,只是他这几年打仗没法回来,又实在信不过宁氏和家中父母的眼光,所以都拖延了一些,但他并不担心,娶妻不贤祸及三代,又言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他的儿子们出息,不愁找不到媳妇。至于婉儿,普天之下的男人哪个配得上他完美的女儿,还是留在身边自己宠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