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儿听完墙角,不仅没能弄明白祖父与继祖母的关系,反而多了一肚子疑问。而她刚迈进宁德院的大门,就被守候多时的小弟给拉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温子昂神秘地对温婉儿道:“姐,大姐和大姐夫一家来了,你一会儿说话注意些,别惹大姐不开心,否则爹爹难做。”
温婉儿狐疑地望着温子昂,想了下问道:“你觉得大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子昂嘿嘿冷笑道:“欠抽!”
温婉儿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个迟迟未见的姐夫不会是个正常人,既然来了,她自然要见识一下。
姐弟俩一起来到正堂,宁氏高兴地对两人道:“婉儿和子昂过来见过赵侍郎和赵夫人。”她指着一对相貌不扬的中年夫妻,竟是难得地十分热情。
温婉儿和弟弟向赵侍郎夫妻见了礼,赵夫人神色淡淡,对温婉儿姐弟十分轻视怠慢,只从怀中拿了两个荷包似打赏下人一般递了过来。
温子昂看向温婉儿,温婉儿似是没有见到一样转身看向一旁秀丽的少妇道:“这位就是大姐吧,小妹婉儿这里有礼了。”
温子昂也是上前见过大姐,温婉珍对温婉儿姐弟只是点了点头,摆出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边上赵夫人收回了手,说了一句:“真没教养。”
温婉儿拉了弟弟不再说话,而是退到了温亦辉身后。她算是看出来了,赵家人包括姐姐这次来是来者不善的,她不是软柿子可是任人欺负,但是正如弟弟所说的,她要顾忌一下爹爹的感受。
爹爹刚回到家里,面对的是家人的陌生与排挤,还有子女的生疏与不满。爹爹一直觉得未能教养兄姐心中有愧,为让爹爹好受些,她忍一忍又能如何。
温亦辉却是冷眼瞧着宁氏皱起了眉头。他不傻,宁氏突然表现出来的热情、赵家夫妻的傲慢和女儿的淡漠,还有他们对婉儿姐弟的态度,无不在说这第一次的亲家相见,不过是一场勾心斗角的闹剧罢了。
温亦辉却是见不得温婉儿受委屈的,心中不快就想找人撒气,而站在他边上的傲慢青年越发让他看不顺眼,自然也就成了他的目标。
温亦辉对赵侍郎冷冷道:“亲家的家教很好啊,岳父回来了,女婿却不赶来拜见,而是跑出去访友了,真是好家教!”
赵侍郎脸色沉了下来,赵夫人插话道:“亲家公莫怪,这还真怨不得修文,这孩子去访的可不是一般友人,而是顶顶大名的三大奇人之一的三缄先生。要知道,这三缄先生都销声匿迹十来年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点儿消息,多少才子都慕名赶了去,修文自然也不能例外。”
温亦辉奇道:“三缄先生在哪里露了面,你见到了?”
赵修文摇了摇头,可惜道:“只是在北方小城中传出些风声,小婿晚到一步未能相见,真乃人生一大憾事。”
赵夫人笑道:“修文虽然未能见到三缄先生,但却结识到了不少各地优秀学子,这也是好事一件啊。”
赵修文不住点头,深以为然。
赵夫人似是受了鼓励,继续道:“所以亲家公啊,你就不要计较修文晚了几天才来拜见你了,他这是有正事要办,你也是希望修文有出息,希望他好的不是吗?”
温亦辉有些无语,眼睛只看着赵侍郎,他犯不着和个妇人争论,是非对错赵侍郎心中能没点儿数吗?
赵侍郎却是低着头不出声,宁氏见气氛尴尬,忙笑道:“亲家母别多心,我夫君也只是关心问一问,他当然也是希望修文这孩子好的,若是修文能得奇人指点一二,明年再高中个状元那就是最好了。”
说完与赵夫人两人高兴地笑了起来,全然没有注意到温亦辉黑掉的脸,以及大儿子温景明眼中不快的神情。
温婉儿心中叹了一口气,看向温婉珍的目光带上一丝同情,有个处处维护儿子的婆婆,加上个傲慢清高的夫君,她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可想而知,如今大将军爹爹得胜还朝她不知要亲近,对异母弟妹冷淡,且把家人间的不和睦摆到明面上来,简直是自曝其短,自找死路。
再看看笑得开心的宁氏,温婉儿默,宁氏也是个奇葩,可伶、无知而又愚蠢,妥妥一个猪队友啊,难怪爹爹当年一心要与她和离,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很能生,且爹爹对儿女有所牵绊,爹爹绝对不会和她凑合着过的。
正堂内,两个妇人十分热络,谈论赵修文如何聪慧有学识,定能高中状元等,其它人都是沉默着的,看到温景明三兄弟也和温婉珍分开而立且没有话说,温婉儿越发觉得宁氏奇葩且同情兄姐了。
赵夫人的话风突然一转,拉着宁氏轻笑道:“亲家母,听说明儿亲家公带着儿子们去参加皇家狩猎,修文可也算得上你们半个儿子了,也叫让他一起去长长见识啊。”
宁氏转头看向温亦辉,温亦辉淡淡道:“我只要了四个名额,下次吧。”
赵夫人忙道:“只有四个名额怕什么,子昂年纪小就不用去了。修文明年就要参加科考了,正好趁此机会先在皇上面前露露脸,以后殿试也顺畅些。”
宁氏点了一下头,正要说好,温亦辉忙道:“我家的事不需要亲家母来安排。”
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赵夫人冷着脸扫了温婉珍一眼,温婉珍咬了咬牙把脸偏向了一边。赵修文却觉得受了侮辱,突然气愤道:“岳父看不上小婿尽管直说,一个庶子都能往皇上跟前带,嫡长女的夫君却不提携,只怕岳父对这个长女也不上心吧,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叨扰了,告辞。”
说完气乎乎就要往外走,宁氏忙抢先一步把人拦下,叫道:“女婿你别生气,这事还没定呢,有话好好说。”
一直不出声的赵侍郎终于开口道:“修文,你急什么,怎可在你岳父面前失礼,你听你岳父安排就是。”
温亦辉气不打一处来,这都是什么事啊,赵家似是拿捏定了他们一家人,态度强硬容不得拒绝。如果他们好言相求,他倒不介意多带一个人,虽不满女婿,看在女儿面上他也会提携一二。可如今算什么,什么叫他安排,如果他真就安排了,以后他们一家人更被人拿捏欺负,大女儿在婆家日子也别想好过。
温亦辉站了直来,拉着温婉儿姐弟道:“狩猎名额只有四个,子昂我是一定要带的,修文就等下次的机会吧,今日家中有事,我还要去见其它客人,就不多陪了。”话落带着温婉儿姐弟走了出去。
温婉儿拉了温子昂一下,两人出来后就以有事要办跑开了。
屋内已是乱成了一团,赵夫人气得大喊大叫,怨温婉珍不争气,不得父亲宠爱,不能在父亲面前为夫君说话,怨宁氏说好的会帮忙却说不上两句话,让他们一家人平白受辱,怨温亦辉嫡庶不分,亏待嫡女多年也不思补尝。
温婉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拉着宁氏的手让她劝温亦辉,赵夫人丢了面子怨气更甚,拉着宁氏的另一只手让她给个交代,宁氏既头疼又后悔,她当初就不该想着让女婿替了温子昂的名额派人送信,如今算盘没打响反惹一身麻烦。
宁氏最终的处理结果是让赵修文替了温景行的名额,因温景明也是要参加明年的科考的,她当然不舍让他失去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而小儿子是她的心头肉,是她最疼爱的,自然也不能让他吃亏,于是只能委屈二儿子温景行了。
温景明在知道没有损失自己的利益后转身离开了。温景浩扶着拉着二哥哭诉自己难处的宁氏表现得十足乖巧,温景行则木然地站着,耳中什么都听不进去。达成目的的赵家人则心满意足地离去了,离开前温婉珍都没敢看温家三兄弟一眼。
走出侯府大门口,当温婉珍的脚即将踏上马车时,边上扶着的婢女突然低声道:“姐姐在赵家过得好吗,如果受了委屈不要忍着,尽管对爹爹说出来,爹爹会为你做主的。”
温婉珍一惊,却见原本低着头的婢女对她展颜一笑,却正是温婉儿。温婉珍脸色一变,挣脱了温婉儿的手踏上了马车,还把被温婉儿触碰到的衣袖拍了拍,似是刚刚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温婉儿则笑笑,她心意已到,这个姐姐肯不肯领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希望她聪明些,时常能想起今天这几句话,至少知道受了委屈可以找爹爹求助。
转头看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在眼前闪过,温婉儿顿了下收回了想去阻止的脚步,算了,弟弟装了这么多天的乖宝宝应已装不下去了,让他去找点儿乐子放松下也好。当然,重点是她也看赵家这些人不顺眼,不能明目张胆地修理他们,就让他们尝尝弟弟的“小人”手段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