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郁闷让温婉儿晚饭没了味口,只吃了半碗饭就吃不下了,如今却有些饿,所以对食物的香味越发敏感,推开窗户,果然看见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拿着食盒在冲她笑着走来。
温婉儿穿上了外衣,把东方青云请进了屋中。打开食盒,却是一碗瘦肉粥和两碟小菜,刚好适合当宵夜。
温婉儿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夜会饿?”
东方青云顿了一下,笑道:“猜的,你今天带着人风风火火去了赵家,然后赵家又马上来了你家,我就知道可能有事,派人稍一打听就能猜出个大概了。”
温婉儿吃了一口菜,味道比不过周大厨,但这菜却也做得十分讲究,温婉儿惊讶道:“你让御厨做的?”
东方青云点头道:“一般人的手艺我怕你不爱吃,也只有御厨的手艺才能和周大厨媲美了。”
温婉儿撇嘴道:“御厨只是做得精致些罢了,和周大厨比味道还了点儿,不过你这份心意我领了,谢谢敬之哥哥。”
东方青云一笑,敬之这个名字原本是编出来骗她的,不过现在成了他的字,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叫的字。
温婉儿看他傻笑,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还是红了一下,不自在地转移话题道:“你知道我会不开心,那自是知道赵家一些什么吧,说来听听啊!”
东方青云咳了一下道:“你姐姐这门亲是刘尚书夫人保的媒,而真正受意她做这事的却是武宁侯夫人刘氏。明眼人都看出来你姐姐是低嫁了,但当时你爹不在,而且他不站队,在京中没有势力,所以也没有人说什么,都当个笑话看了。”
“你姐夫那个人幼时算是个神童,得到了国傲堂院长的赏识破格收为弟子,自此之后便眼高于顶,认为自己有宰辅之能,包括明年高中状元也是手到擒来,因此自视甚高。也不知他听信了哪些人的传言,说了你爹爹幼年时的一些荒唐事,对大将军便有些轻视,顺带着对你姐姐也不太好了。”
温婉儿挑眉道:“现在还有人拿我爹爹的年少无知来说事,真是难为他们了。”这么多年还能记得爹爹少年时的荒唐事,除了侯府那些“亲人”她不做第二人想。
东方青云笑笑,以婉儿的聪慧,有些事并不需要他说得太明白。
温婉儿叹了一口气,有些烦闷道:“其实别人如何我倒并不在意,只是姐姐让我气不过,她怎么连好坏人都分不清呢?”
东方青云想了想说道:“她和你不同,你有温大将军教养,有大先生那样的名师指点,自然不是一般的闺阁小姐能比拟的。你姐姐是由母亲养大的,宁夫人本就有些拎不清,再加上侯府那样的环境,她的想法是会偏激一些。”
“其实你姐夫于她并非良配,若是她能早日看清这一点,以后的日子说不得会好过些。”
温婉儿盯着东方青云看,直到看得他不自然才把目光移开,她觉得最后这句话东方青云说得有些刻意了,似是在暗示着什么,但他摆明了不想细说,那就只有以后多多留意些了。
东方青云换了个话题道:“最近你可有听说,子昂已成了京中的名人了。”
温婉儿摇头,这几天她一直很忙,都没怎么见过小弟,更别说知道他在做什么,不过小弟向来鬼精鬼精的,她倒并不担心他,却不知东方青云要说些什么。
东方青云见温婉儿已吃完了,便收拾了一下食盒,同时提醒道:“子昂最近在京城混出了一个赌神的名号,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你有空最好管一管他。”
时间已是深夜,东方青云不便久留,收好食盒后便告辞了,温婉儿目送他离去,却突然想起忘了问他关于皇上的一些事,想了想只能再约时间,目前小弟的事还是要问一问的好。
吃饱喝足自然是要消消食的,温婉儿也不管夜深人静温子昂是否已睡下了,直接走到了温子昂的院子,却惊讶地发现他房里的灯还亮着。
站在窗边向缝隙里看去,温景行、温景浩竟然也在屋里,三个人围在桌子边正在数…银子?
只听温景浩道:“今天怎么才这么点儿,他们关门也太早了。”
温子昂压低声音道:“你小声一点儿,这事儿别让爹知道,爹会打人的。”
温景浩不在乎道:“你别吓人,我觉得爹也就是看着凶,但对我们还好啊,从来也没见他动过粗,而且他那么宠你,不会舍得打你的。”
温子昂白了他一眼道:“你说错了,爹才不宠我,他最宠的人是我姐。而且你也别觉得爹不会打你,爹可是说过了,女儿是用来宠的,儿子是用来打着玩的。”
温景行道:“说真的,我觉得和爹比起来,你姐姐才是最可怕的,那天她在宫中的样子真吓到我了,不过我到现在都想不出,她一个女人是怎么能号令那么多兵马的?”
温子昂叹气道:“所以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日子有多难过了吧,从小在姐姐的光芒下,我被压得喘不上气来。”
温景行皱了一下眉,他想知道的是怎么样才能拿到兵权,谁要听你抱怨啊,但却不能再问以免引起温子昂的警觉,只得分了些银子,和温景浩两人告辞离去。
温婉儿闪身进了屋子,温子昂已知她的到来并不意外,反面狗腿地把桌上的银子推向温婉儿,又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笑嘻嘻道:“姐,这些都是这几天我赚来的,都送给姐姐了。”
温婉儿翻了翻银票一下子就惊了,足足十万两,小弟哪里来得这么多钱啊!
温婉儿心中很感谢东方青云的提醒,这其中必然有问题,于是揪着温子昂的耳朵问道:“怎么回事儿说说吧,说不明白当心小屁股。”
温子昂龇牙咧嘴又不敢反抗,忙道:“姐,松手,我说,这些钱是我赌来的,但是有人给我下套,我没中计。”
温婉儿松手,温子昂揉着耳朵道:“姐,我本来是挺乖的呆着,不想给你添乱的,可谁知前几天,二哥和三哥突然来拉着我说带我出去玩。”
“他们本想带我去喝花酒的,我说不喜欢女人,都没打猎好玩,他们可能看我小吧,就转头带我去了个赌场,还拿了十两银子教我赌钱。”
“我一开始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那个庄家竟然做手脚让我一直赢钱,第一个晚上我就赢了一千两。然后第二天他们又拉着我出去玩,去的都是大酒楼和花钱的地方,一个白天我们就把这一千两花了一半,晚上他们就又带我去赌,只是这次庄家又开始使诈想让我输了。”
温婉儿气笑了,道:“他们这是想往歪路上引你,想让你成为一个纨绔子弟啊。然后呢,他们是想让你输光了借高利贷是吗?”
温子昂点头道:“是啊,我输光了,他们就拿给我银子说可以借我钱继续玩,我想走都不行,那没办法啊,我只能赌了,不过他们的手段可玩不过我,我就一路赢,赢得庄家脸都绿了,然后他们实在撑不住了,就只能关门才把我打发走。”
“二哥和三哥也很惊讶,接下来又来找我却不敢带我去赌坊,但我不答应,我就在那赌坊对面的酒楼等着,只要赌坊一开门我就进去,把所有银子赢光了才走,他们想坑我,我怎么能让他们好过呢。”
温婉儿问道:“你知道二哥和三哥为何要带你去赌吗?他们原先就是这样过的?”
温子昂想了一下道:“他们原先是想这样吃喝玩乐,却没有银子只能干看着,如今是跟着我混才能有机会去享受一把的。至于他们想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二哥好像是对兵权有兴趣,一直都在旁敲侧击。但是我守在赌坊门口也是有收获的,我见到了咱们去李府时出面的那个管家。”
温婉儿惊讶,这事儿难道是李家幕后指使的?李家已和自家没了关系,这是想做什么呢?
温子昂笑道:“不过姐你放心,我可没吃什么亏,反而是占了大便宜,十万两银子啊,我几天就赚到了。”
温婉儿笑眯眯道:“所以你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以后也想这样吃喝玩乐下去对吗?”
温子昂一激灵立马道:“这怎么可能,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怎么可以用这种歪门邪道去赚钱,且爹爹对我的培养,先生对我的教导,姐姐对我的期许,可不是让我做个纨绔子弟的,我是西南军少将军,我要做个为国为民有用之人。”
温婉儿白了弟弟一眼算是放过了他。
只是她的心中却并不轻松,想了想姐姐对这个家的评价,想了想爹爹难过的表情,又回想了下刚才东方青云说的侯府是如何抹黑爹爹的,再看了看眼前的“赌资”,弟弟不论输赢,他只要去赌就已经落入别人的圈套中,过几日,怕是会有风声传出,爹爹是个大纨绔,生的儿子是小纨绔,温家门风败坏,人言可畏,以后一家人都别想在京中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