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诗雨哭着摇头,见温婉儿根本不听转身就向外走,情急之下不知从哪里升起一股力气从床上翻过身来,只是控制不好力度一头向床下栽倒,温婉儿听得声音吓得不轻,闪身来到床边险险接住张诗雨倒下的身子,忙把她又扶回了床上躺好。
温婉儿叹了口气,握着张诗雨的手道:「好好躺着,看你如今的样子连动也动不了,还是放宽心,好好把身子养好才行,其它的什么都不要想,一切有我呢。」
一切有我呢,这句话让张诗雨得到了少许安心与温暖,但更多的还有一丝痛心,出事至今,她看到了父亲愤怒的背影,看到母亲的难过,却唯独没有一个人对她说一句「不怕,还有我呢」!
父亲说不出,他不能去对抗皇权,他是家族之长,要为家族长远的利益考量。此次选秀父亲本就不愿,只是宫中的贵人事先递了话过来,满京官宦人家也无人敢上门来提亲,她不得已必须参加。父亲本就不愿她嫁给哪位皇子,从而把张家拉入哪位皇子的阵营中,让张家陷入到皇储争夺里,如今她回来了,至少也算达成了父亲的愿望,但这苦果却不得不由她去吃。
母亲难过也说不出,只是告诉她要隐忍,过一段时间就把她送回老家去陪奶奶尽孝,实则是让奶奶在老家给她随便说门亲事嫁了,然后京中没了她这个人,没人再传她的事,张家又会恢复往常一样。如今母亲担心的是她的事是否会影响到即将娶亲的大哥与正在说亲的小妹。
父亲要给家族谋求一个最好的未来,母亲要给家人谋求一个最好的生活,却没有人想着为她谋求一个公平,甚至站出来说上一句公道话,他们不敢反抗皇族,更不敢招惹那两位皇子背后支持他们的家族。
张诗雨又一次哭了起来,只是这哭与刚才的哭不同,刚才哭是难过,是委屈,这次哭却是发泄,把心中的委屈与不满全数发泄出来,她本来想着活得太憋屈,干脆死掉算了,这样既不必担心连累家人,对自己也是解脱,如今却觉得自己似在冰冷的河水里漂着即将被淹没时,却突然出现了一块浮木,她本能的就去牢牢抓住,因求生的意识战胜了一切,让她有了活下去的渴望。
谷药王很快就被伍儿给拉了来,老头儿不满自己正在炮制草药时被打断,于是气呼呼地看了温婉儿一眼一句话都不说,直接上前给张诗雨把脉,然后他的火气就更大了起来,指着张诗雨的鼻子就骂道:「大小姐,你要不想活了就直接找把刀,这么折腾自己您不累吗?这天底下多少穷苦人家饭都吃不上,就差啃树皮活着了,您倒好,硬是把自己饿成这样。」
温婉儿也不好与谷药王细说,打断他的话道:「骂她也不急于一时,先把人治好再说吧,你看要吃些什么药补补才好。」
谷药王白眼一翻,拿起药箱道:「这是病吗,这是没事儿闲的,我没什么药可开,更不用补,多吸两口仙气儿就好了。」
温婉儿皮笑肉不笑道:「听说谷前辈前两日好象得了一支三百年的老参,拿来给我张家姐姐炖汤补身子刚好。」
谷药王吓了一跳,看着温婉儿真有些不高兴了,为保住自己的老参才按捺着性子道:「老参火气大,她吃了会虚不受补。她就是饿的,多吃点儿饭就什么都补回来了。当然,有仙气的话吸两口也行。」
温婉儿明白谷药王看张诗雨不爱惜身体心中仍有不快,倒也不再多说什么,叫了丫鬟送了碗粥过来一点儿点喂了张诗雨吃了小半碗,后来见她疲累了这才退出了房间。
但她并未离开,而是又到书房求见了张院长,这才了解了事情的始未。
原来张诗雨进宫之后就被刚刚回京的三皇子给盯上了,他不好亲自出面就找了自己的母妃贤妃,趁着皇后在召见秀女之时对张诗雨特别夸奖且给足了赏赐,而这也惹急了
同样对张家势力志在必得的四皇子母妃淑妃,但因在西南王府之时张诗雨让四皇子很没面子,所以淑妃就开始话里话外刺着张诗雨,好在张诗雨的应对倒也得体,倒还没出什么乱子。
但回去后张诗雨就受到了各位秀女的排挤,因着永德帝并不注重女色,所以谁都知道这次选秀是皇上给三位皇子选妃,但如今三皇子与四皇子都中意张诗雨,其它小姐又哪还有什么机会!于是最先争吵起来的是秀女们,不少人把矛头指向了张诗雨,说她狐媚,而站在张诗雨这一边的秀女不知是谁说了句「你们有本事冲着皇子们下手,对着张小姐吵有什么用吗」,而这句话成功阻止了一场战争,却也开启了一个新的局面。
不错,正是因为这句话,不少秀女动起了歪心思,开始卖通宫人勾引皇子或是使一些手段传一些风言风语,而这样的做法又使得那几家较有希望的小姐有了危机感,于是各种事故在宫中开始上演。
其实此时只要皇后站出来,抓两个典型处置一下正正风气就好,只是皇后刚一出面就被慧妃拉住了。
大皇子永乐王已注定与皇位无缘,皇后为保日后的安稳总要在几位皇子中选一边站队,哪怕皇后不求自己如何,但也要为永乐王考虑,至少要选一个能有容人之量的皇子,而在有望继承皇位的三个皇子中,皇后是倾向一直以来不曾与永乐王为敌过的六皇子的.
皇后也明白慧妃阻止她的目的,无非是想看着贤妃与淑妃两人斗法,最好两人能惹出事来让皇上震怒,她就可以收取渔翁之利。因此皇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事态发展下去,直到有一日,四皇子胆大到直接到永德帝面前请旨为他与张诗雨指婚。
四皇子有了动作,而接到消息的三皇子也匆匆赶来,也求永德帝为他与张诗雨指婚,两位皇子竟在御前同时求娶张家小姐,并已有相争之意,这让永德帝十分头疼,只是当时他刚好在看西南军的折子,正是闻人天宇扣押钦差不肯交接彬州之时,他哪有多余心思管两个儿子的胡闹,于是便让他们二人去找皇后解决。
当然,永德帝虽然惊于两个儿子竟同时求于张诗雨,但他却并无把张诗雨指给任何皇子之意,张家掌管国傲堂育人无数,为国培养了大半官员,这是国家育才之地,他怎么能交到两个儿子手中,只能自己牢牢握住才行,因此也示意皇后把这事儿给压下去。
可惜永德帝还是漏算了人性。三皇子与四皇子去找了皇后,皇后本意斥责两句让大家散了,可谁知慧妃又弄来了贤妃与淑妃,两位贵妃哪里肯让自己儿子被骂,于是就争吵起来,淑妃说四皇子先开了口,三皇子就不该去求,贤妃说她在张诗雨召见时就有明确态度,是四皇子莽撞才做了错事。
皇后夹在其中不停调停,但她可压不住两位娘家背景雄厚的贵妃,于是最后的结果是她只能处罚张诗雨,把人送出宫来免了皇子们再为她争斗。至于张诗雨的名声如何,张家在京中会如何难堪从来就不在皇后的考量之内。
明白了真相的温婉儿望着张院长道:「张家姐姐这般回来,张伯伯可有什么安排?」温婉儿觉得如果是自己受了这样的委屈,爹爹早就进宫找皇上要个公道发,张院长是文官,不如父亲强硬,但至少也要找皇上说上两句吧。
张院长脸上一红低下头去,最后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雨儿委屈,但又有谁敢找皇上要公道,更何况三皇子、四皇子背后站着的是王家和于家,这都是张家惹不起的存在,忍一时之气,保一世平安吧。」
温婉儿不满道:「我还当名满天下的张院长身上至少能有些读书的人气节,却原来如此软弱,你真当自己忍了于家和王家就不找你麻烦了吗,他们的目的没有达到如何肯罢休?」
张院长看着温婉儿满脸怒气,知道是真的在为女儿
、为张家着急,心头一软,轻声道:「县主,不管贵刀与皇子们如何,但至少没有大错,大义不在我们这边,所以我们要忍,直到真正的时机来临。」
温婉儿觉得张院长这话还像个样子,只是每个人思考的角度不同,张院长不满,但还要考虑到名声,大义等等东西,要考虑到张家族人的面子和未来,但她如今考虑的是张诗雨要如何婚嫁,如何才能好好地活下去,所以张院长能忍下此事,但她却是不能忍的。
出了张府,温婉儿直接就向皇宫而去,彬州交接之事都是她在处理,而今归来少不了也要向皇上述职。此时早朝已退,听吴公公说皇上留了爹爹在御书房说话,温婉儿心道正好,她一个人的份量怕是不够,这事还需爹爹帮忙说上几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