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永德帝与温亦辉两人正相对而坐,喝着小酒,叙着别情,君臣二人相谈甚欢。彬州能够在永德帝的手中收回来,可算是在他为数不多的政绩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哪位帝王不想开疆拓土,可这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除非真的灭亡一个国家,否则哪个国君肯割舍疆土,大周虽是当世三个大国中疆域最广的国家,但在先帝手上丢失彬州后,这仍是大周开国以来最大的耻辱,而今他未动刀兵轻松收了回来,让他如何不开心,如何不得意。
温亦辉也高兴,除了和永德帝差不多的原因外,还有就是长子的能力得到了肯定。杨太守在给永德帝的折子上,把温景明在彬州治理中所作所为都列举了一遍,并把大半功劳都归于温景明的身上,使得原本名声及差的温景明重新得到了朝臣们的认可,至少永德帝给了恩典可以参加明年的科举了。
而在谈到温杨两家的结亲之事时,永德帝更是乐观其成,并直言他为温景明也相中了一门亲事,只等他们回来就准备赐婚。温亦辉却是有些犹豫,刚好这时就听吴公公禀报温婉儿求见。
永德帝大笑道:「这真是来得巧啊,表弟你刚才是想说要问问婉儿喜不喜欢是吧,这不,人来了,咱们一会儿就问问。」永德帝并不觉得自己表弟事事问女儿有何不妥,若是他有温婉儿这样能干又事事为家人着想的女儿,他也愿事事依她,宠上天也无妨。
温婉儿进来后给两人见过礼,但脸上神色淡淡,与她平时笑眯眯的样子不大一样,永德帝就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了,于是笑着问道:「婉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好像不大开心啊!」
温婉儿叹了口气道:「皇上您不知道,臣女难得在京中交了一位好友,谁知臣女不在京中的这些时日,她竟然被一些给人欺负得生无可恋,差点儿死去,臣女刚看完她回来,心里难过啊!」
永德帝无端觉得眼皮跳了两下,温婉儿与他私下说话向来随便,多数时自称我,这「臣女」两字可不常见,莫非这事儿和他有关?看了温亦辉一眼,永德帝示意温亦辉来问,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温亦辉却是知道温婉儿去见了何人的,于是皱眉问道:「张家小姐被何人欺负了,婉儿你若心中不痛快尽可去揍那人一顿,爹爹给你撑腰。」
温婉儿的眼睛扫向永德帝,永德帝的神情立即紧张起来,温亦辉也立即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温婉儿道:「婉儿,这事儿莫不是有什么误会,皇上怎么会和一个臣女过不去,你先别冲动,先把事情讲一讲。」温亦辉的额头冒出汗来,心道难怪刚刚皇上向他使眼色,这是做了什么事惹到婉儿了,也不早些说一声让他有个准备,好在他手快,否则差点儿成了让婉儿打皇上的帮凶。
永德帝也忙点头让温婉儿讲讲事情经过,身体似无意地向椅子里缩了缩,他真的相信温婉儿敢动手打他,不,应该说前世他没少被温婉儿打,那一声声「昏君」偶尔还会出现在他的梦中。
温婉儿挑了下眉,觉得这两人好奇怪,她又不傻哪里敢打皇上啊,再说,她是不讲理的人吗,怎么回事都不说清楚就直接动手的事她可干不出来。如果有人知道温婉儿是这样评价自己的,怕有不少人会跳起来大喊,「不,温小姐,你对自己的品性有太深的误解了,这种事儿您干过,还没少干。」
但至少现在温婉儿还是想讲讲道理的,于是把从张府了解到的一些事情讲述了一遍,然后很是犀利的问永德帝道:「皇上,人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大家都知道,这话儿也就说说,除非出了震惊天下的大事,否则谁能去责罚皇子呢,但皇上您的儿子是儿子,人家张家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吗,皇子相争,争的是什么您心里清楚,可张小姐一个弱女子何其无辜啊!」
永德帝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对温婉儿道:「朕
当日把事情交给皇后处理,并言明不会把张小姐指给皇子,后来皇后回说事情已办妥当,张小姐已送出宫去,朕也不曾多想,却不知皇后是这样做的,这是朕疏忽了。」
永德帝难得地承认了错误,但温婉儿却并不接受永德帝这样的说法,而是皱着眉头道:「皇上,这不是疏忽,这只能说您不在乎,秀女提前被送出宫意味着什么您不知吗?她们选不上也都是后面被家人接走,除非范了大错才会被提前赶出去,皇后没有隐瞒您什么,而是您认可了皇后的处理。」
永德帝的额头也见了汗水,心中怪自己当时没有及时安抚张家,可谁想到张家小姐会寻死啊!这真是他大意了,但现在温婉儿皱着眉显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于是忙安抚道:「婉儿,这真是朕疏忽了,朕觉得没什么,主要是因等你们回来,朕就给张小姐与你大哥赐婚,在朕心里她是有了婚配对象的,不参加选秀也没什么,世人后面自会明白,但没想到张小姐的性情如此刚烈竟存了死志。」
这回倒是让温婉儿惊了一下,皇上说要给大哥与张诗雨赐婚,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张诗雨出身名门,为人大方明理,秀外慧中,西南王府的世子妃确实当得。只是不知大哥是何心思,张诗雨和那个海棠却是两种类型的女人,不知大哥能否接受,这两人若成为一对怨偶就麻烦了。
温婉儿不自觉地又开始用现代人的思维在考虑这件事情,关键是她把温景明和张诗雨真的当成重要的人去对待,自然希望他们一生顺遂,得遇良缘。于是高兴之余又操起心来,怕两人不合,怕自己的亲人与好友不幸福。
永德帝见温婉儿的脸上神情由惊讶开心到纠结,不知她又在想些什么,但显然他成功地岔开了话题,让温婉儿转移了心思,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温亦辉却是没有那么多想法,听得皇上给张家小姐与温景明,顿时十分开心,张院长和他有过接触,人品才学各方面自是不用说,而且婉儿也和张小姐交好,这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于是哈哈大笑着躬身行礼,对永德帝道:「臣谢过皇上,皇上您能为我家那臭小子操心,臣真不知如何感谢才好了,皇上不是说要在西山建个马场吗,要不臣去弄吧。」
永德帝笑骂道:「你是想谢朕,还是想要去把朕的好马收入囊中啊,你堂堂王爷管什么马场啊,还是老实呆着吧。」前世他赶表弟去马场,让他受尽世人耻笑,如今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这事儿发生。
温婉儿已经回过神来,眼睛转了下问道:「皇上,您的赐婚如果是能让两人都愿意那就是恩典,但如果是把两个互相看不上眼的人硬放在一起那就不美了,不如您给我点儿时间,让臣女去了解一下?」
永德帝心头不快,他的赐婚自然是一种恩赏,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眼睛扫向温亦辉,却见他似是听了温婉儿的话有一些犹豫,又见温婉儿目光烔烔很是坚持,气得一甩衣袖道:「既然信不过朕,你们自己去谈婚事就好,朕就不操这个心了。朕乏了,你们退下吧。」
温亦辉拉过温婉儿,见女儿态度坚决,他也不再说什么带着温婉儿退下了,永德帝见这父女俩竟然真就这么走了,气得脸都紫了,然后便摆驾回了后宫,把皇后与四位贵妃好一通骂,连无辜的德妃都遭了殃,然后温婉儿为张诗雨不平,进宫告御状的消息也经过各种渠道立即传开了.bμtν
走出宫门的温亦辉父女俩商量了一下,还是温婉儿去张家看下张诗雨的意思,温亦辉则是要去一下工部,宁学友前些时日来了封信,说是有事要说,只是宁家温亦辉是不会去的,宁学友也不好主动来西南王府,反倒在衙门里见面方便些。
温婉儿再一次来张府让人好不诧异,张夫人还当出了什么要事,得知温婉儿只是送了家中做的补汤来这才放行。进
了张诗雨的房中,却见张诗雨正靠在床头睁大眼睛惊讶地望着她,虽只一会儿不见,但看她心里郁气发泄出来,人是精神了不少。
温婉儿与张诗雨聊了两句,找了个理由把丫鬟支了出去,然后轻声把她在皇宫中与永德帝说的话大概讲了一遍,惊得张诗雨张大了嘴,复又红了眼眶,她没想到温婉儿真的敢到皇上面前为她讨公道,拉着温婉儿的手感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温婉儿看张诗雨的神情实在看不出她对这门亲事的想法,只得再次问道:「张姐姐,你倒是怎么想的啊,你见过我大哥吗,你觉得他怎么样?」
张诗雨的脸立即红了起来,她当然见过温景明,知道那个人长相不错,文采也可以,但其它的都是一些负面的评价,西南王府门前海棠的事她也知道,但如今他的种种不好却因他是温婉儿的哥哥变得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