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温婉儿所料那样,不足一个时辰,宁氏身边的静姑姑便来到温婉儿房里,向温婉儿讲述了温婉珍身上发生的事情。
原来自上次温婉珍登门为赵修文请求拜大先生为师被拒绝后,赵家人对温婉珍更是不满,认为她在娘家不受重视,不得父母欢心,于夫君更是没有半分助益,对她便没了半分尊重,渐渐的府中下人都敢不把这位少夫人放在心上了,然后在温婉珍又一次怀了身孕后,赵夫人竟做主把她娘家庶妹的女儿,即赵修文的表妹唐绯给抬进府内做了贵妾。
温婉珍自是伤心不已,但婆母说她怀了身子不能伺候相公了,让她大度一些,她又能如何,只得委屈得喝了唐绯的进门茶,然后回到自己屋内大哭不止,结果伤心过度身下就见了红,请了大夫喝了近半个月的药才算把孩子保住。
因怀孕未满三月胎儿不稳,所以赵家人并未把温婉珍怀孕的事大肆宣扬,竟是连亲家都没派人知会一声。温婉珍也是心伤丈夫纳贵妾,把这事也给忘在了脑后,宁氏也在忙着几个儿子科举的事,因此并未注意到大女儿如何,倒是听说赵修文纳了个妾,但富家公子有一两个妾也是正常,因此也没放在心上,于是温家人没有做出任何表示,这倒是让唐绯动起了小心思。
原本她以为表哥的正室夫人毕竟是西南王的女儿,即使在夫家不受宠,但起码的地位还是有的。可谁知她进了赵府一看才发现,夫人还真啥都不是。
首先夫君就不喜欢她,自她进门连夫人的房门都没进过,更是每日在她屋中留宿。夫人怀了赵家的长孙,但姨母可没给她什么好脸,甚至连点补品都没送过去,只是免了夫人早晚请安,这举动与其说是照顾夫人身子不便,在她看来更像是姨母不想见到夫人才对。
老爷对这个儿媳妇更是不闻不问,下人们也都不拿夫人当回事,夫人竟都忍了下来,只会摆出一副小媳妇样看着夫君,希望夫君能为她说上一两句好话,可夫君理都不想理她,真是不知她好好一位王府出身的贵女,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
而渐渐的,唐绯也就明白温婉珍为何会如此了,听说了许多赵家与温家的矛盾,知道了温婉珍的行事风格,更明白了温家对这位女儿的失望与不待见,她渐渐也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于是在唐绯在给温婉珍请安时不小心被裙角绊了一跤,且就那么巧的推了温婉珍一把,让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然后温婉珍的孩子没了,并且大出血不止,差点儿没了命,而唐绯在赵修文的护佑下,在赵夫的偏帮下,只是被罚在佛堂跪了一晚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温婉珍没了孩子,甚至被大夫断定再难有孕,这一连串的打击让她欲哭无泪,了无生机,每日躺在床上默默哭泣,一言不发,竟已存了死志。她身边的丫头翠儿心疼自家主子,最后跑出来给宁氏送了信,这才有了宁氏到赵府去看温婉珍一事。
温婉儿听到这里已是咬碎了银牙,恨唐绯胆大包天敢行此恶行,恨赵家狼心狗肺敢这样对自己的姐姐,但她更恨姐姐自己不争气,堂堂王府贵女竟弯下腰来任这些小人践踏。
见静姑姑眼神有些被她吓到不敢再说,温婉儿连忙安抚道:“静姑姑莫怕,您是跟在夫人身边的老人,当初我留了您下来也是看中您是真心为夫人着想的,我只是气姐姐家发生的事,不会怪夫人什么,你不要怕,继续说下去吧。”
静姑姑暗叹了口气,她虽是夫人的人,但这个家却是温婉儿在当的,如果温婉儿问话她敢不好好回答,这位姑奶奶绝对会把她赶出王府的,好在她并无恶意,问自己话也是为夫人与大小姐好,否则她还真不知如何是好,如今事儿已讲了一半,自然还是要说完的。
宁氏知道消息顾不上儿子们的科举了,早早就登门到赵家去看望女儿,见到温婉珍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心疼得她当场就哭了出来,嚷着要找赵家人要个说法,谁知温婉珍却说娘家不是,是娘家不帮她夫君求三缄先生收徒,是娘家不敢给她脸面才让婆家看不起她,更是宁氏对她这个女儿问都不问一句让人看不起她,与赵家有什么干系。
宁氏似是被雷劈了一般,一时心头万般滋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心疼女儿受苦,也气女儿不明事理,不满女儿对娘家的怨怼,但她更气赵家欺人太甚,可自己的女儿偏是个好坏不分,不明事理的。宁氏的到来让温婉珍的不满与委屈找到了宣泄的地方,她把一切的不幸都归到了宁氏的身上,从跟着宁氏从小被宁武宁侯二房欺压,到宁氏不得父亲欢心让她从小没有父亲疼爱,再到她没有违背刘氏的意愿把她嫁进赵家,一切都成了宁氏的错。
宁氏而对女儿的指责只得默默流泪,她纵使不是个好母亲,但也一直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的儿女们过得好,谁知到了今日才知道她的好是如此的一文不值。伤透了心的宁氏最终还是提出要接温婉珍回娘家修养,但是被温婉珍拒绝了,她让宁氏不要再来打扰她的生活了,既然已经狠心的对她不闻不问,以后也不要再管她了。
温婉儿对温婉珍十分无语,她倒真是宁氏的女儿,一样糊涂得分不清好赖,一条路走到黑完全不知悔改,她想出面帮上她一把,可想想她对宁氏说的话,她又不知要从何帮起,一时间之觉得心中憋闷无比。
到了晚上等温亦辉回来,温婉儿便把这件事告诉了他,温亦辉气得直接摔了茶杯起身就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消息,温亦辉又一次把赵侍郎给揍得鼻青脸肿,而温婉珍在赵家的遭遇再也捂不住了,一时间在这科举紧张的时刻,又一次成为了京中百姓热议的话题。
当然,因为打人之事,温亦辉再次被皇上训斥了一番,并罚他闭门思过,什么么时候赵侍郎伤好能上朝了,他什么时候才准出门。温亦辉表示还是打得轻了,早知如此应该把赵侍郎打残的。而赵侍郎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却立马病得卧床不起了。
百姓们对赵家唾弃不已,赵修文还是出名的大才子呢,宠妾灭妻不是个东西,更有说赵侍郎夫妻刻薄寡恩,沾不上亲家的光就欺负儿媳妇,更有说温婉珍太怂包,堂堂王府贵女下嫁入小门小户的赵家还能受欺负,实在太过无用,亏她还有个厉害的爹爹和妹妹呢。
当然,这些议论并没持续多久,三天一过,各家考生从考场中放了出来,人们热议的话题又转回到谁能拿到三甲上去了。
温婉儿接回了大先生与自家兄长小弟,问了下他们考得如何,难得四人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温亦辉十分开心,随后温婉儿又讲了下温婉珍的事情,四兄弟也都气愤不已,温子昂直接叫着要找赵修文算账,却是被温景明拦了下来,有账不怕算,只是现在非常时期不能节外生枝,这事赵家必须得给温家一个交待。
温婉儿这次却是特别有留意温婉珍的事情,本以为赵家得了教训,至少是在人们的议论声中会有所收敛,谁知赵修文回到家后却是把温婉珍大骂了一通,并让她拖着病弱的身体在赵侍郎院子里跪了一晚上,直到晕倒才让人送回了屋里。
至于那个贵妾唐绯,刚开始害怕了两天,但见赵家人都在数落温家的不是,反而没自己什么事,松了口气之余,心思又活络了起来,既然赵家与温家的关系如此紧张,夫人怕是很难翻身了,自己是否有希望被扶正呢?
大先生出了考场后,让逍遥王的人接手了考生的试卷,然后一本奏折把其它几位考官都能参了一本,科举第一天迟到,他们各家的举子都有夹带小抄,堂堂大学士贻误公事,子孙做假,人品家风皆堪忧,真是丢尽了朝廷脸面。
皇上看了奏折后提笔四个字:不堪大用。于是几位大学士都滚回了家自省已身,整顿家风去了,封卷及阅卷的事都临时抽调了人手来做,于是不少大臣的脸都黑了,他们原本要保证的一家一个中举名额也没了,一切全凭各家子孙的真本事了。
虽考官临时换了人,但阅卷的速度并不慢,一切都按计划的时间进行,所以到了放榜之日,满满八张纸,帖了两面墙的三百个名字的名单也按时张贴了出来。
不少考生都挤在一起兴冲冲地观看,急切地寻找自己的名字,若是榜上有名的,面带喜色或是欢呼高喊,反之则是垂头丧气,或是捶胸顿足。百姓们也在看着热闹,有押了注的看自己是否中了,人群中也爆发出几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