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赵将军此次前来不是兴师问罪,算温婉儿与东方青云当日迷谷中暗算自己的账的,他这次来是为了解温婉儿究竟把锦元王的账查得如何了,事情究竟走到了哪一步。若是东方青云肯退让一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事就这样过去,那大家皆大欢喜,但他若真铁了心一查到底,他把自己往绝路上逼,自己就先送他们上路。
于是赵将军只是哼了一声不再接话,而是换了个话题道:“不知王爷这几天查胡家的事,可是有些眉目了?”
东方青云摇了摇头道:“胡家的人实在太狡猾,几乎把半个柳州的世家贵族都牵扯了进来,婉儿收上来不少消息,但还没理清,那个王喜财刚也抓到了,只是账本跟鬼画符似的,完全看不懂。”
赵将军挑了下眉问道:“你们抓到王喜财了?”没想到他们的行动这样快,王喜财这个老泥鳅他们都能从地里揪出来,不过王喜财的家人都在王爷手中,他应该不敢乱来才对。
东方青云点头,王喜财被抓的事肯定瞒不过赵将军的耳目,索性大气些直接告诉他,当然,接下来的安排可就与他无关了。
赵将军想了下,突然问道:“进来许久怎么不见县主与西南王,末将理应拜见才对啊!”
东方青云的心紧了一下,但面上还是混不在意地道:“西南王这两天去了城外军营,婉儿还想在山中找些证据,所以和西南王商量要带兵搜山,他们在研究路线,明日我会让王喜财带路,到另一处山寨中看看。胡家把死士放在山上可以理解,但为何是分成两伙就让人想不明白了。”
赵将军也摇头道:“是啊,这胡家人行事确与常人不同,让人难以理解。不过王爷若要搜山,可需要末将带兵一同前往?梧桐山太大,人少了可搜不出什么。”
东方青云思索了下回道:“赵将军如肯出手相助自然最好,只是我要与西南王商议一番,还要等王喜财那里审出路线才行,这样吧,等我们定下来我派人去通知你如何?”
赵将军起身行了一礼道:“那就这样定了,末将随时听候王爷差遣。”说完之后转身离去,那腿走起路来还行吃力,所以一个士兵上前主动搀扶,赵将军却是一甩胳膊把士兵推出老远,自己走了出去。
东方青云望着赵将军离去的背影,心中还是觉得可惜,他本是王家的亲信,在军中也混得风生水起,为何非要参和到锦元王这趟混水中来,即使封地驻扎多有艰难,但也比如今这样惶惶不可终日来得好吧。就像柳州知府,虽然一直缩着头过日子,更算不得是个好的父母官,但至少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赵将军只是驻军,管辖权还在兵部,是什么能让他倒向锦元王呢?
东方青云想不明白,却不愿去想了,他最重要的事就是把别院的事务整理好,明天开始带着人去城外西南军营地,接下来势必太平不了,在城中怕是会殃及无辜百姓,还是到城外,到山上去解决这些麻烦好些。
东方青云想着第二天再走,谁知有些人的行动更快,当天夜里,一群黑衣人就摸进了别院,好在温婉儿在院中设了不少机关,这才让大家在这些人刚进来时就有了警觉,不至于仓皇应战,但是黑衣人实在太多,至少有两百来人,使得东方青云这边死伤惨重,好在当晚温亦辉回到城中安歇带了部分人来,否则别院绝对会全军覆没。
当太阳升起之时,最后一个黑衣人也倒在了温亦辉剑下。温亦辉擦了下脸上溅到的血,在一地的死尸中寻找王喜财的身影,这群黑衣人刚开始是想着要杀掉别院所有人,但后来见机不对,又改为专杀王喜财,他与东方青云自己要留下王喜财这个活口极力阻拦,可死士太多还是把他们打散了,现在不知人能否活下来。
过了一会儿,东方青云带着几个人也走出过来,温亦辉见东方青云只是受了点儿小伤没事这才放下心来,问道:“死伤情况如何,王喜财你有见到吗?”
东方青云黑着脸摇了下头,他低估了赵将军的阴狠,本来他以为赵将军不会想把事情闹大,也会顾忌在城中会误伤百姓,所以会等到城外再行动手,谁知他竟然急不可耐就下了杀手。昨夜一场混战,不,应该说是一场杀戮,别院中的将士死伤大半不说,连扫洒的仆从也都未能幸免。至于王喜财,鬼知道这家伙活没活下来,他只是道为了救他死了五名西南军士兵,真是太不值得了。
西南王见东方青云只摇头不说话,看出他情绪低落,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你啊,要和婉儿学着点,她要是与你易在而处,她这时绝对已是气势汹汹要找人算账了。别难过了,他们死了也不能白死,我们先找到王喜财,然后立即出城带兵进山,这才刚开始,在婉儿带着大军到来之前,我们还有一段坚难的日子要过呢。”
东方青云听到谈及温婉儿,心情好了一些,想着自己这样确实太逊色,怕是要被婉儿看不起吧。于是重新打起了精神,勉强笑了一下,对身边的人命令道:“分开来找,王喜财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几个人分散开来翻找在上的尸体,可奇怪的是完全没有王喜财的身影,东方青云疑惑在问温亦辉道:“我记得他当时是在这边的,这里都是围墙,他应该跑不出去才对吧?”
温亦辉也困惑道:“我当时被十几个人围着,只听到他在叫,后来就没声音了,不过我确定,没有人从这里离开。他要么跑回内院,要么就是这院子有古怪。”
东方青云一拍额头道:“是啊,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他对这里绝对比我们要熟悉,既然不在这些尸体中,那肯定是躲了起来,我们再找!”
于是众人又找了起来,温亦辉在一旁高声道:“王喜财,我劝你自己出来,我们知道你就藏在这里,早晚都会把你翻出来的,自己出来我们不怪你,否则别怕我不客气,我在地上倒上火油,浓烟一起我就不信你能呆得住。”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个弱弱的声间从地下传来,“我不想死,你们能保我一命让我做什么都行。”
温亦辉听声音是从边上凉亭下方传出来的,心知机关就在凉亭里,于是口中说着“你有什么条件尽可提”,手却是在凉亭里摸起来查找机关。
那声音带着哭腔道:“王爷,您就给小人一条活路吧,小人自己出来,您让开一点儿。”
温亦辉一呆,望向声音处,这才发现凉亭台阶下有一处排水沟渠,上面盖着麻石,自己正踩在期中一块上,而这前方不远,从下水的空洞中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看呢。
张副将上前直接搬掉两块石头,把脏兮兮的王喜财从里面拉出来,不禁骂道:“这个混蛋比狐狸都精啊,这种地方他都能想得出来,真是让人不配服都不得啊。”
东方青云忍不住上前踢了王喜财一脚,骂道:“你个混蛋,若是不能招出点儿有用的东西,都对不起为了救你死去的兄弟。”
王喜财跪下磕头道:“王爷,小人也是没办法,小人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有一大家子的人呢。”
东方青云又是一脚道:“你还有脸说,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没数吗,若有人不知莫要已莫为。我都查清楚了,这些年胡家训死士需要大量的孩童,这都是你一手操办的吧?可你是怎么做的,街边的乞丐直接抓,看上的孩子偷不到,就弄得人家破人亡再动手抢。这些年有多少家庭毁于你手,有多少孩子是被你毁了一生的。”
“你再看看这些死士,他们就是你当个抓的孩子,他们注定一生见不得光,注定满手血腥没有人性,只是别人的杀人工具。如今你还好意思说你不想死,你想活下去,你哪里来的脸啊。”
王喜财倒在地上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要如何辩驳,这些确实都是他做下的恶事,昨夜那些刺杀他的人眼中都带着恨意,他如何感受不到,他还清楚地记得,有个死士在死前曾在他耳边低语道:“你原来也怕死,也怕下地狱吗?”他知道他怕,若这世间真的有地狱,那他绝对会被打到十八层。
他怕死,但东方青云把他的底都掀了起来,就表明是不给他留活路了,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怨怼之意,明明他给很多人写过手书免去他们的罪责,为何不能也给自己一个机会,那些人只能说些胡家与锦元王之间的皮毛,他给的却是真正有用的消息啊。至于孩子的事,他当时也就是个办事的,真正决定怎么做,如何下手的可是锦元王,他这种小人物哪敢轻易决定近万孩童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