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含元殿文武百官齐聚。
白溶月坐然在帘幕后。
傅凛绪则坐在龙椅旁的桌案后。
“今日召诸位前来,是有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要公之于众。”
话音刚落,朝臣们纷纷交头接耳,猜测着是什么事情。
傅凛绪继续说道:“太子妃娘娘已寻回了所有下落不明的娘子。”
柯敬丰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望着傅凛绪。
“宣!太子妃娘娘觐见!”
傅凛绪一声高喊,柯敬丰瞬间头皮发麻。
只见含元殿大门开启。
一阵刺骨的寒风从外头涌进了殿中。
朝臣们一个个瑟瑟发抖,唯有柯敬丰死死盯着殿门口。
湛星澜一身鲜红的狐裘在冰天雪地里显得格外刺目。
恍惚间,众人以为自己看到了天神降临一般,那般耀眼,那般正气凛然。
湛星澜扶着隆起的肚子,在竹欢的搀扶下,带领着所有失踪的娘子踏入了殿中。
而这其中还包括鄢清儿和先前与秋楚言一同被掳走的五名女子。
“儿媳参见母后!”
湛星澜站在殿中央,朝着龙椅后的幕帘恭敬施礼。
“免礼。”
“还真是那些失踪的女子,太子妃娘娘可真够厉害的。”
“不愧是骠骑大将军之女,巾帼不让须眉啊。”
……
朝臣们的夸赞之声接踵而来,压得柯敬丰喘不上气。
他怎么也想不到,湛星澜放出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柯敬丰百思不得其解。
夸赞之声渐小,便听湛星澜缓缓道:
“本宫今日带着这些娘子们上殿,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将她们被掳走的真相昭告天下!”
湛星澜目光如刀,毫不犹豫的落在柯敬丰的身上。
“当朝宰相柯敬丰,你可知罪!”
此话一出,众人骇然。
“什么?柯相公竟然是掳走这些女子的真凶?”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柯相公德高望重,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那可说不好,这世上道貌岸然的人可多了去了。”
“就是,当初邕王妃离京,那柯家大郎君整日花天酒地,好不恣意。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谁知道是不是上梁不正才下梁歪呢。”
而今朝堂上终究是站在傅玄麟这边的人更多。
柯敬丰咬牙听着那些讥讽他的话,极力的压抑着内心的激愤。
“太子妃娘娘,老臣不知是何时得罪了您,您竟然公然给老臣泼脏水?”
“是不是泼脏水,柯相公比本宫清楚。不过既然柯相公不肯承认,那本宫便拿出实证来说话!来人!”
湛星澜一声令下,含元殿大门再次开启。
寒风瑟瑟,数十名大汉被千牛卫押解上来。
为首的是个粗壮的汉子,太阳穴的位置有一个大大痦子。
那汉子看了一眼柯敬丰,满脸无奈。
再抬头看一眼一身鲜红,恍若神只的湛星澜,瞬间吓得浑身战栗,迅速低下头。
湛星澜扭头对众娘子问道:“诸位娘子,这些人你们可认得?”
“认得!就是他们掳走了我们!”
“对!”
姑娘们连声附和,语调带着愤怒和哽咽。
湛星澜回头蔑视着那汉子,冷眼道:
“本宫问你一句,你便回答一句,听见了吗?”
“是,小的明白!”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潘海。”
“你与柯相公身边的侍卫潘石是何关系?”
“我……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那你也是柯相公身边的人?是吗?”
湛星澜问完,潘海却迟迟不作答。
“怎么?你是哑巴了吗?说话!”
潘海被这么一吼,瞬间吓得魂不附体。
他很怕湛星澜,可以说是怕得要死。
因为就在几日前,他亲眼看着和他并肩作战的兄弟被湛星澜用了针刑后痛不欲生,活活疼了两天两夜才疼死。
他那可怜的兄弟脸上和身上被挠得血肉模糊,直至气绝身亡都死不瞑目。
“小……小人是柯相公在外行事的刀。”
潘海磕磕巴巴的说道。
他心想:反正横竖是一死,痛快的死总比被折磨死要好。
而在场之人一听这话,当即将审视的目光对准了柯敬丰。
“本宫再问你,你掳劫这些姑娘,是不是受柯相公指使?”
“是。”
“柯相公有没有说,他这么做是何目的?”
“小的只是听命行事,其余的便不得而知了。”
湛星澜扬了扬下巴,示意千牛卫将这伙贼人押了下去。
“该问的问完了,柯相公不妨自己解释一下,为何要绑走这些女子,你又要将她们送去哪里?”
柯敬丰此刻的心已经跌进了谷底,可他精心谋划了这么久,绝不能折在湛星澜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身上。
“太子妃娘娘,老臣实在不敢相信,您为了排除异己竟然唆使潘海当众污蔑老臣。不错,潘海的确是老臣近身侍卫的兄弟,但老臣与他并无来往啊!不过事到如今,老臣也有一事不得不公之于众了。”
柯敬丰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直指湛星澜的脸,怒道:
“太子妃娘娘与凌樨阁关系甚密,老臣斗胆猜测,太子妃娘娘便是传闻中的凌樨阁阁主!”
此话一出,殿内一片骇然。
可湛星澜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柯敬丰会这么说,不怒反笑道:
“柯相公,本宫本想着给你留些颜面,不想事到如今,你仍不知悬崖勒马。也罢,传敖奕敖瑾上殿!”
“敖瑾?不是那个凌樨阁的贼人吗?”
“那敖奕又是何人?”
“这两兄弟是襄州敖家的遗孤,这么多年销声匿迹,原来一直藏在京城里。”
……
朝臣们吃瓜吃的不亦乐乎,却没留意到柯敬丰那张时黑时绿的脸。
可含元殿大门第三次开启,彻底惊呆了众人。
因为上殿之人身上穿着的正是明府卫的如意云纹罗袍。
他们的脸上还带银丝面具。
“这……这不是明府卫吗!”
“敖奕敖瑾竟然是明府卫的人?”
“这怎么可能啊?先前珈凝公主不是亲口说敖奕敖瑾是凌樨阁的人吗?”
敖奕敖瑾在湛星澜身旁站定。
抬手揭下了面具。
“草民参见皇后殿下,参见太子妃娘娘,参见简王殿下。”
白溶月透过幕帘望着那两个身形修长的男子,缓缓抬手道:“免礼。”
“多谢皇后殿下。”
“澜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湛星澜在竹欢的搀扶下捧着肚子跪了下来。
“儿媳正是凌樨阁的阁主,而凌樨阁前任阁主则是被人诬陷为妖女的清昭仪!”
今日骇人听闻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朝臣们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惊诧。
“当年八皇子被废后岳琳琅害死,清昭仪悲愤交加又被岳琳琅诬陷成了妖女,陛下为了保住她的性命,便让她在行刑前先行逃离了皇城,而后再在她的寝殿放了一只乌鸦,从而制造清昭仪化为乌鸦逃走的假象。”
“清昭仪逃出来后带着满腹怨念成立了凌樨阁,而我机缘巧合成了她的关门弟子。数年后,她念子成疾,病重垂危之际将凌樨阁交给了我打理。”
“自从我接手之后,凌樨阁也不再是杀手组织,他们本本分分经营生意,只求在京城安稳糊口。可有些人,为了给自己脱罪,竟然诬陷是凌樨阁离经叛道,通敌叛国。”
湛星澜的目光落在了柯敬丰的身上,这话说的是谁,已不言而喻。
“太子妃娘娘倒是敢做敢认,可天下谁人不知凌樨阁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组织,仅凭太子妃娘娘一句话就能将凌樨阁的恶行抹去吗?”
“本宫自然不会像柯相公一样做缩在壳里的王八,敢做不敢认。但从前凌樨阁杀过的人,皆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凌樨阁虽处事不当,但罪不至死。”
白溶月望着湛星澜,紧紧攥着手心。
湛星澜冒险将自己是凌樨阁阁主的身份爆出。
此举便是将她和凌樨阁的脑袋都放在了铡刀之下,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白溶月着实替湛星澜捏了一把冷汗。
“太子妃,你还有着身孕,先起来吧。至于那敖奕敖瑾两兄弟,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敖奕敖瑾上前一步,将他们的遭遇娓娓道来。
而后敖瑾羞怒道:
“这些年草民一直受到柯敬丰的控制,被他安插在邕王身边传递情报。草民原感念他的救命之恩,殊不知草民此举是认贼作父。”
“幸好上天见怜,让草民无意中与大哥相认,这得以才归入太子妃娘娘麾下,及时弃暗投明。同时,也让草民知道了屠杀我敖家满门的真凶就是柯敬丰!”
“他将我养在身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利用我寻到大哥,好一网打尽!”
敖瑾的声音颤抖高昂,几句话便让众人激起了鸡皮疙瘩。
湛星澜随即让竹欢将一封认罪状递了上去。
“母后,这封认罪状清清楚楚的写下了敖瑾为柯敬丰做事期间所犯下的累累罪状。”
“其中包括了敖瑾亲耳听见柯敬丰与慈昌国两名贼人交易协商拐走新娘及简王妃的事。司印冷依答应柯敬丰,只要成功将简王妃掳走献给津曜,便给他十颗毒药。”
白溶月仔仔细细的端瞧着手中的认罪状,看过之后气得浑身发抖。
“堂堂宰相,竟然如此丧尽天良!你残害无辜百姓,通敌叛国,毒害陛下!其罪当诛!”
这若是换做旁人,早就跪地求饶了,可柯敬丰却突然疯狂大笑。
“皇后殿下,诸位臣工,你们可别忘了,敖瑾是太子妃娘娘的人,是凌樨阁的人!这些都是珈凝公主亲口招认的!”
“柯相公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湛星澜眉眼高扬,喝道:“传珈凝公主上殿!”
柯敬丰怒道:“够了!太子妃娘娘的把戏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怎么?柯相公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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