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凌烟阁到了。”
虽然赢子楚说,不用赵政参与这件事,可赵政既然已经知道了,又怎么可能放弃?
在看到关于贵族私募私兵的消息后,他还是决定要做点什么,于是就来到了凌烟阁。
这次卫尉军并没有跟随,进入凌烟阁后,赵政在前院没看到赢芾的身影,
来到后院后,
愕然能发现赢芾竟然在湖中凉亭中钓鱼,看上去很是惬意、舒坦。
来到赢芾身边,赵政也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坐在栏杆上、靠在凉亭的柱子,静静的看着钓鱼的赢芾。
半晌,
赢芾猛地一抖手腕,一条金鲤直接被吊了上来,而赢芾的脸上,也浮现出久违的笑容。
“古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今有我赢芾池中钓鲤,愿则有鱼。”
赢芾从鱼肚子上取下鱼钩,将金鲤扔回湖中,随后又将光秃秃的鱼钩扔回到湖里。
赵政看着强颜欢笑的赢芾,漫不经心道:“这凌烟阁有阴阳咒阵,四季如春,感受不到季节的变化,钓鱼,是不是很没乐趣?”
“确实。”
赢芾重重的点了点头:“年幼的时候,本侯最喜欢去江边钓鱼、冬天就砸开冰层捉鱼,江里的鱼野、肉也鲜美,不像这里的鱼,没有丝毫野性,少了许多乐趣。”
“少了野性,才容易控制。”
赢芾眉头一皱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泾阳君私募私兵共两千余众,现在贵公子带领一千五百人,正在向着咸阳赶来。”
咔嚓!
赢芾手中的鱼竿,瞬间炸成粉末,他面色铁青、半信半疑的看着赵政道:“不可能……”
“有人想立太子,召集了所有贵族。”
看到赵政那淡漠的样子,赢芾赶紧压下心中不安,随后警惕的说道:“公子政为何要通知本侯?”
赵政看着下方的鱼群,随口说道:“因为本公子觉得,泾阳君识时务、知进退,明白大势所趋,思想不是那么老旧、顽固。”
赢芾沉默半晌后问道:“本侯的私兵,还有没有救?”
“迟了。”
“本侯明白了。”
赢芾说着,将自己的随身玉佩取下,亲手交给赵政后说道:“劳烦公子政命人告诉那孽子,今年的冬天会特别冷,待在家里才不会被冻死。”
“好。”
看着赵政离去的背影,赢芾沉默良久后说道:“公子政,本侯胃口很大,一壶苦酒不够。”
半个时辰后,
一坛苦酒被卫尉军送到凌烟阁,而等微醺的赢芾苏醒后,却发现人工湖中的金鲤,都被换成了野生的鱼,
而且还不是秦地的鱼,而是楚地的鱼,有阴阳咒阵的存在,让楚地的鱼在此处生存,并不困难。
赢芾沉默半晌后,忽然发出一阵苦涩、自嘲的笑声——
“想不到最懂本侯的人,竟然是这弱冠少年,哈哈哈……长胜死的不冤、不冤。”
……
当天,
鸿梁垣带着赢芾的玉佩,离开了咸阳,直奔赢芾长子所在的方向而去。
也是在同一天,
那些向着咸阳赶来的贵族,所携带的私兵,出现了大批量的死亡,
有的是遇到劫匪、有的是中了毒、有的是睡着睡着人没了、还有的则是尿尿的时候被人割了……
更让一众贵族感到恐惧的,这些死去的人,人头都被割了,第二天一早,这些人头就会出现在营地附近,
更甚者,
出现在那些贵族老爷的床头上。
至于同来的那些供奉,有的是当场告辞,有的则是悄无声息的离去,使得一众贵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而在两天后,
同样损失惨重的赢芾长子,忽然原路返回了自己的领地,他的撤退,无疑又给这些贵族一计重击。
甚至华阳太后派去的人,都没有见到对方的面儿。
见状,
不少贵族都萌生退意,可惜却被华阳太后、魏冉及赢悝长子给威胁了,只好拉拉个毕脸继续赶往咸阳了。
好在无所不在的刺杀,仅仅持续了三天就结束了,可那股缭绕在众人心头的阴霾,却始终不见减少。
而在此期间,
赵政除了隔三差五去宫内请安外,生活再度恢复了正常,每日都是日复一日的作息规律。
卯时一刻起床,去书房看半个时辰的鬼谷子手札;
吃完早饭,辰时开始练剑,
午时过半收剑用餐,
未时开始练阴阳咒术,
酉时开始用餐,
酉时三刻去书房看书、见吕不韦等,
亥时入睡……
这些天,
赵政也从吕不韦的口中,知道了那些贵族的遭遇,不禁对‘黑冰台’这个组织,产生了深深的好奇和忌惮。
若当初赢子楚没有带他去密室,没有见过那个人,或许他都会以为,这是宫内那些供奉干的,
可现在,
赢子楚却用实际行动,向他展示了‘黑冰台’这把凶兵的可怕之处。
“公子,现在一众贵族人心惶惶,甚至有很多贵族,都将自己的私兵派遣了回去,若是不出意外,这次能来万人,就已经不错了。”
“万人……吕相,你不觉得我大秦中的贵族,是在太多了吗?”
赵政来到书房窗边,看着不见星月的天空,感受着空中吹拂的寒风,不由的看向北方——
“边境秦卒抛头颅、洒热血,用生命打下了一寸寸的土地,最后却让这些所谓的贵族,立于这些染血的土地上尸位素餐,做那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说着,
赵政看向身侧的吕不韦:“而那些为我大秦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或者他们的后人,却依旧要被贵族欺凌。”
“吕相,你说日后九州若无战,埋骨黄土的他们,能甘心吗?”
此时,
吕不韦已经不敢说话了,而身为百年传奇的他,站在这扇窗前,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
“下雪了,正所谓瑞雪兆丰年,这场雪下的真是时候,想必新岁之后,我大秦也会涅槃重生、愈加强盛。”
赵政说着,用指肚拖住一片落下的雪花,看着雪花于指肚融化,不禁笑道:
“吕相,陪政欣赏一下,政来大秦后的第一场雪,如何?”
“公子相邀,不韦岂敢不从。”
……
与此同时,
咸阳某个桥洞下,一名老者摸了摸吹到脸上的雪花,愕然道——
“下雪了?可惜啊,看不见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