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光线昏暗,但就着火把的光也能分辨出来是藏蓝色衣袍。
是贺严修的!
苏玉锦慌忙伸手去搬那些覆在衣袍上的石头。
众人也忙七手八脚的帮忙。
且既然看到了布料,那这边乱石底下就肯定有人,众人也不敢往前踩着走,只地毯式地一点一点将那些石头一一搬开查看。
首先从乱石堆里发现的是贺严修,接着是兴安,再接下来是几个侍卫以及铸币局的监丞万明俊和底下几个下属。
林林总总,大约有十多个人,此时皆是昏迷不醒。
「先将人都抬了出去,放到阴凉宽阔敞亮的地方,人都散开,不要围着!」苏玉锦喊了一声。
山洞之中原本便空气稀薄,又突发坍塌事件,狭小的空间被大石头挡住了这么许久,里面又这么多人,这些人大都呼吸不畅,此时必须得保证他们有充足的新鲜空气。
先前胆矾中毒之事,在场的许多人已是见识过苏玉锦的医术,此时皆是按着她的吩咐,将人快速地抬出去,放置到阴凉又开阔的地方。
苏玉锦急忙以此给贺严修等人诊了脉。
每个人皆是有不同程度的外伤和不同程度的脑震荡,这才导致了昏厥,好在他们救援及时,避免了贺严修等人因为空气缺失而对身体造成的二次伤害。
苏玉锦现在需要做的,是为每个人处理身上的伤口,再针对每个人的情况开上一副活血化瘀,行气通络的汤药。
十来个伤者,苏玉锦一个人忙不过来,曲志文等人洗了手,拿酒消了毒,按着苏玉锦的交代,用药水帮忙清理伤口,再敷上药粉,绑上绷带。
有人帮忙,苏玉锦自然是松了口气,只安心处置身边贺严修身上的伤。
贺严修是这几个人中伤的最重的。
浑身上下皆是有严重的砸伤,哪怕是脸颊也不例外,最重要的是他的双手内侧已是血肉模湖,户口处有些开裂,双手手腕处皆有些脱臼……
从伤势来看的话,贺严修当时应该是用力托举了石块一类的重物……
苏玉锦抿了抿唇,在给贺严修缠绷带时,在手腕处用了几个光滑平整的木块来固定。
脱臼通常会伴随着韧带撕裂类的拉伤,这样的固定方式,有助于贺严修的手腕恢复。
等所有人的伤口进行了初步处理后,天儿已经是黑透了。
在这里简单地吃上一碗热汤面果腹,略歇息上片刻后,曲志文开始安排人手,用担架抬了已经初步处理过伤势的贺严修等人下山诊治修养。
苏玉锦便准备一同回去。
曲志文此时需在留在这里善后,交代了几个人用软轿抬苏玉锦下山。
「不必,只跟着就行,防止一路上有抬单价的人体力不支,还可以替换一二。」
这个时候,她不能矫情托大,容易丢了贺严修的颜面。
「只是从我到了这里后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苏姑娘的意思是……」
「矿洞突然崩塌已不算寻常事,且那些开矿的老师傅手艺十分娴熟,按说对出现崩塌后的救治之事也会颇为熟悉,怎的当时在场之人手忙脚乱的,洞口连支撑的木架子都没有搭?」
曲志文听苏玉锦这般说,神色凝重地点了头,「原来苏姑娘与我在意的同一件事。」
「方才苏姑娘为贺大人等人看诊时,我已经问询了那些人,他们只说原是他们要按经验来搭架子支撑,再清理石块,可看守的侍卫却呵斥他们不要添乱,他们自会救贺大人等人出来。」
「这些侍卫皆是户部拨下来看守铸币局的侍卫,吃的皆是京饷,威风又大,那
些人又想着侍卫们必定也是想着尽快救贺大人和万大人出来,兴许的确也有更好的法子,便不敢再言语。」
「那呵斥他们的侍卫是谁,可找寻到了?」苏玉锦拧眉。
「并没有。」曲志文道,「我吩咐人按着那些人所描述的侍卫模样前去找寻,并未在找寻到他们所说的呵斥他们的侍卫。」
果然如此。
苏玉锦冲曲志文福了一福,「贺大人和万大人等人此时皆是昏迷,想来当时的情形需得等他们醒后询问才能知晓,有些事我身为一介女流之辈,原不该多问,只是这里形势复杂,只能说一切仰仗曲大人了。」
「苏姑娘的意思,我明白。」曲志文拱手回应,「也请苏姑娘放心,更请苏姑娘在贺大人醒后告知贺大人,我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有劳曲大人。」
「分内之事,苏姑娘言重了。」
两个人说话时,那边担架什么的已是准备妥当,准备出发,苏玉锦收拾了自己的药箱子,交给跟随自己的衙差,抬脚跟上。
原是女子清瘦的身形,哪怕裹着厚厚的披风,瞧着身量也是纤细无比,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一般。
但苏玉锦走路时,身子挺的笔直,倒像极了雪天中矗立笔挺的青松,让人隐隐生出敬佩之意。
「苏姑娘慢走。」曲志文不由得冲苏玉锦等人拱手行礼,待那些人影皆是消失在夜色中后,方才直起了身子。
「大人,夜深了,快去歇息吧,小的已经为大人收拾出了一间干净的房屋,不让旁人打扰。」
「现在只怕还不能休息。」
曲志文目光炯炯,手中拎着的灯笼发出的昏黄光芒,映照着他满脸的坚毅神色,「将所有人都叫过来,本官有话要问。」
这件事,必须要查个清清楚楚!
苏玉锦这边,一行人正往山外走。
道路崎区,夜色浓重,加上手中都还抬着沉重的担架,行进速度十分缓慢。
原本白日里需要一个多时辰的路,此时竟是走了三个多时辰,才走到山脚下。
进山前曲志文已是吩咐人回去报信儿喊人手,此时的山脚下,有数十个衙差和七八辆马车接应。
担架更换成马车,载着此时都还昏迷不醒的贺严修等人往府城走。
上了马车,早已精疲力竭的苏玉锦这才松了口气,揉了揉发酸发胀的小腿,在脚底已经磨破的血泡上洒了些许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