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在坚持一会儿,还有十里地就进入京城了,我们一定会得救的。”
夜色下的马车里,传出侍卫焦躁的声音。
马车上的男子是南夏国最年轻的帝王白清扬,因被人追杀,身负重伤,中了剧毒。
此刻的白清扬面色煞白,捂着胸口,语重心长的交代:“朕大限已至,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保住兵符,这是朕最后的希望,绝不能落入奸人之……手……唔……”
白清扬话未说完,只听吁得一声,身体失去平衡,急速向前倾,额头撞在马车一角,磕出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
鲜血顺着额头流至眼角,加剧了白清扬的伤势。
夜七怒火中烧,一边去扶白清扬,一边怒骂:“混账东西,我杀了你。”
说罢便要举剑射杀车夫。
车夫一惊,怔了两秒,才惊恐的解释:“皇上息怒,是因为,有……有个小孩站在路中间,小的才迫不得已停下马车的。”
深更半夜,又恰逢七月十五中元节,突然冒出来一个只看得见脸,不见身体的小孩,把车夫吓得不轻。
“小孩?”
白清扬坐稳身子,擦拭掉眼角的血迹,掀起马车帘子朝外看去。
夜色如浓墨,借着稀薄的月光,隐约可见路中间有一张煞白煞白的小脸。
穿着一身难以言说的黑色襦裙,在暗夜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只有头,没有身体的鬼祟。
乌黑的头发扎着两个乱糟糟的小啾啾,一双漆黑的眸子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黑洞。
脖子上挂着一个流光溢彩的星流瓶,在夜幕下闪着绚丽的光,格外惹眼。
看身高,只是个两三岁的孩子,貌似还在吃东西,嘴巴不停的吧唧吧唧,但手里又不曾有食物,却嚼得格外香甜。
白清扬好看的眉心紧蹙,这孩子着实有些诡异,莫不是那老巫婆派来的刺客?
他见过几个被人豢养,专门用来杀人的曼童,就与眼前这孩子一般大。
但皆长得青面獠牙,面如死灰,没有一丝生气,眼前这娃倒是与一般孩子别无二致。
小孩咯咯笑起来,喘着粗气拍了拍手掌心,呢喃着:“人间的鬼祟就是不听话,还厉字辈的呢,你不跑我也不吃你嘛!”
“呃……好撑。”
刚吞掉一个不听话的厉字鬼,冥夕禾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冥夕禾环顾四周,还有几个小鬼蜷缩在不远处,用恐惧的眼神盯着她,七零八落的残肢断臂瑟瑟发抖。
冥夕禾也懒得理它们,今天是中元节,地府的小可爱们都跑出来了。
她也跟着出来玩,到了人间却发现,那些平日里在地府唯唯诺诺的小可爱们,上来后到处吓人。
她可不想地府再多收一些被鬼吓死的冤魂,那样冥王爹爹就更忙了,所以一不小心就吃得多了些,不听话的全吞掉了。
折腾了半夜,她这三岁多的小身板累了,看到白清扬的马车,霎时两眼光,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奔向马车。
冥夕禾在马车前停留了片刻,望着车夫摇头。
这人死气沉沉,阴气萦绕,今晚必死无疑。
冥夕禾露齿一笑,自认为很友善的问:“你还有什么遗言不?可以托梦的那种哦,我可以帮忙的。”
她的黑叔叔白叔叔最喜欢这样说,然后那些鬼祟就会对黑白叔叔感恩戴德。
冥夕禾挑了挑眉,扬起小下巴,傲娇的等着车夫感谢她。
车夫闻听此言,刚刚的惊恐淡然无存,脸都绿了,厉声呵斥:“哪来的小屁孩,滚一边去。”
一上来就问他有没有遗言,不是摆明了咒他死吗?
冥夕禾眯着的眼睛霎时瞪大,脑瓜子一片迷茫,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人间的大人们都这么凶吗?
“哼。”冥夕禾赌气的冷哼一声,“我不管你了。”
她就纯粹想帮个忙而已,不需要也不要凶人家嘛!
冥宝宝生气的不再理会车夫,扫了一眼马车,太高了。
她小胳膊小腿的,爬不上去。
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她可是冥王的宝贝闺女,只要她想,万物在她眼中皆可为虚无。
没有任何阻碍的闪身钻进马车,寻思着找个舒服点的地方先休息休息。
车夫不可置信的使劲揉了揉眼睛,刚刚还站在面前咒他死的人,一眨眼就不见了,不会真的见鬼了吧?
冥夕禾进来看到两个人,主动性的忽视夜七。
黑洞洞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白清扬,小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嘀咕道:“嘻嘻,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
真龙之气啊,大补之物。
吸一口都能神清气爽,要是吃一口……
冥夕禾大口大口的呼吸,可惜了这个漂亮叔叔,虽有真龙之气护体,却甚是微弱,还没长大的龙,对她的帮助不大。
眉宇间还带了些阴气沉沉的死气,近几日有血光之灾。
白清扬跟夜七同时一愣,他们都没看清这娃儿怎么进来的,人就到了眼前。
马车里摇曳着昏暗的烛光,白清扬这才看清了女孩的长相。
长得白白胖胖的,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干净如一汪清泉,皮肤白皙,额头饱满,手指娇嫩,指甲也是干净剔透。
不像是穷人家养不起而抛弃的女儿,更不是曼童那混浊没有焦距的杀人机器。
所以……
她是个人?
白清扬神色冷冽,盯着冥夕禾释放出强大的气场,冷声问:“你是人是鬼?”
啊这……
冥夕禾也被难到了,她也不知道啊!
冥王爹爹说她是人,黑白叔叔说她是鬼。
女孩纠结之下,聪明的选择了回避她不懂的问题。
露出两颗小虎牙,朝白清扬甜甜一笑,礼貌的问:“叔叔,能带我一程吗?宝宝走累了。”
“叔叔?”白清扬被冥夕禾岔开话题,面露疑惑,“小孩,你弄错了,我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你这么大的侄女,我不是你叔叔。”
冥夕禾眨巴眨巴眼,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星流瓶,解释道:“叔叔的意思就是公子,伯伯,反正比自己辈分大的,年轻的,都可以叫叔叔,我们都这么喊的!”
冥夕禾说着话,又摸了摸脖子上的星流瓶,反正姐姐是这么跟她说的,她也不知道对不对。
既然不是老九的孩子,他也没必要顾虑了。
白清扬磕上沉重的眼睑,命令道:“夜七,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