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参一百三十六支,白虹草七十八株,蛇蕊胎莲二十五朵……”
城西廊下,一个手握玉简的老头一边点数,一边朝院中的伙计高声叮嘱:
“都给我小心着点儿!这些东西可是要送到凕州去的,一路上千里万里,稍不注意就成了不值钱的死物!”
这人青衣华发,精神矍铄,正是等了两月终于收货的刘元。
北凕地势广袤,民风彪悍,但因为先天原因,各种灵植较为匮乏。由于储物法宝只能收纳死物,而用于移栽的灵植必须保持活性,当地的灵植幼苗一直享有高价。
要知道,不少灵植的存活条件相当苛刻,对气蕴风水皆有要求。一旦环境被破,就算能保持药用,繁殖功能也会严重受损。刘元跑商多年,赖以为生的绝活就是如何在运输途中保证灵植生长。
“常听说西北官道上有运灵的生意,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殷寻同贺延立在门口,倾身打量着那些装填货物的小厮。
他们搬运的物件千奇百怪,有巴掌大小的琉璃冰盏,一人多高的半朽木桩,盘在盒中的怪蛇尸体,甚至是数块生了青苔的怪异岩石。
——这些东西都包裹着特殊的结界,其上暗光浮动,似乎氤氲着不同颜色的灵气。
“晃眼一看或许新奇,不过以你对灵物的熟悉,应该很快就能理解。”
贺延勾唇一笑,迈步朝院中走去,他冲前来迎接的刘元点了点头,朗声问道:
“商队明日便可启程,不知刘公准备的怎么样了?”
“妥了,妥了,等把这院中的搬上车去,就可以出发了!”
刘元搓了搓手,言语中满是感激。
“这回多亏了二爷相助,否则长至节前到不了货,小老儿多年的信誉便保不住了!”
想到那几个主顾彪悍的作风,他心里的庆幸又增了一重。
各城戒严,吴二虽然送到了货,但终究晚了两天。更麻烦的是如今世家巡查,出境的权限提高了不少,他原来的通行凭证过不去了,若是重新打点,又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还好前日去通达肆买醉,碰巧知道了贺延最近有前往北凕的打算。刘元备了薄礼,满怀忐忑的上门求助,没想到这贺二爷果然如传闻中那般豪爽,不但没有收礼,还非常爽快地表示愿意与他同行,相互照应。
此刻殷寻跟在贺延身后,老头熟谙世故,一眼就看出两人关系匪浅。
待发现其饶有兴致的瞧着那批灵物,他便存了讨好的心思,主动解释起来:
“别看这些东西长得磕碜,它们都是维持灵植生长必不可少的要素。风水和灵气或许可以通过法术模拟,但总有一两样实体,是命数本源,无可替代。”
他的脸上生出光彩,那是一种对自身技艺的骄傲和信心。
“小老儿没什么别的本事,除了跑商糊口,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分辨本源的能力。毕竟灵植生长的地方元素众多,这一去千里万里,总不可能把所有东西打包带走。”
刘元将两名小厮唤到跟前,示意殷寻往其所抬的木桩内部看去。只见那段空心的朽木之中,生长着数朵如同耳朵一般的黑色灵芝。
它们底部根茎虬结,如同一只只鹰爪牢牢攀附在木桩壁上,肉瓣伸缩之间,带起阵阵湿润的雾气。
“玄爪肉芝?”
殷寻挑了挑眉,确有几分惊讶。
“这东西虽不罕有,但生长得如此密集,却甚是少见。”
“指望天生当然困难,但有了这沉水檀木,移栽起来倒也便捷。”
刘元挥了挥手,结界上附着的雾气顿时散了不少。
殷寻这才发现,那根所谓的木桩竟然是由数片零散的檀木拼接而成。相连处抹着厚厚的凝胶,既遮挡了光线,又为其提供了支撑作用。
书上记载,玄爪芝生于背阴之地,需水木灵气交替温养,稍不注意就会被阳火所伤,焦缩枯萎。
其伴生灵物众多,沉水檀只是其中一种。没想到这人真能够成功挑出,将其轻松的聚到一起。
“刘公技艺精巧,的确让人叹服。”
眼前的修士不过筑基中期,在自身领域却有如此造诣。殷寻对他分辨本源的方法很感兴趣,但碍于交浅言深,并不能随便探问。
好在刘元即将与他们同行,一路上耗费数月,总能找到机会讨教一二。
……
……
出发的日子很快到来,殷寻起了个大早,将常穿的纱裙换成了一套短打的劲装。
狄洛趴在床头,眼见她对着水镜折腾了半天。本以为这人为了赶路,总算要低调一点。哪知她虽然换下了裙子,惹眼的程度却只增不减。
红黑相间的紧身上衣,将殷寻玲珑丰腴的身材突显到了极致。从胸口往上装饰着几列盘扣,行动之间,隐隐泄出一抹雪白。
珍珠般圆润的香肩和半截修长的手臂尽数裸.露在外,只于小臂处缠着一副简练的护腕。那些玄色的布条恰到好处的捆绑着皮肤,收束出一个完美的句点。
她下身穿着北凕特色的短遮,堪堪盖住腿根的位置。皮质的衬带扣得很低,显露出一段纤细的腰肢。
笔直白皙的双腿被轻薄的布袜紧紧裹着,只在与短遮相接的地方装饰着镂空的花纹。精致的短靴小巧贴合,平添了几分活泼俏丽。
不仅如此,殷寻还特地画了个冷艳的妆容,将头发绑成了高高的蝎尾。齐羽心所赠的匕首被她用布条缠在大腿右侧,微露的肌肤贴着金属的寒光,有一种危险而诱惑的性感。
“那啥,你不会打算一路上就这么穿吧?”
狄洛砸了咂嘴,一时竟不知如何评价。
若非知道此行的目的,它几乎要以为殷寻是打扮成冷艳刺客,即将去诱杀某个好色之徒。
“怎么了?这样不好看吗?”
少女歪着脑袋,故意朝虫子抛了个媚眼。见其哆嗦了一下,差点仰面摔倒,殷寻忍不住笑出了声:
“别那么惊讶,我这番打扮,首先是为了自保。”
她把玩着那日从郑屠手中得到的路引,声音渐渐转为严肃。
“边境的查验非常严格,无涯书院的眼线也比你想象的更加厉害。我们的形象与之前反差越大,某种程度上就越安全。其次嘛……”
少女在狄洛光滑的甲壳上轻轻一戳,重又恢复了平日里肆意的神情。
“我早就想尝试北凕特色的短遮了,这么火辣的单品,当然得搭配一身合适的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