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面油往缸里一放,放在主屋,不值钱的家伙事锄头筐子背篓之类的放在隔间,全部拾掇好,季清开始和面做馍馍。
想到她如今居然对白面馍馍馋到快要流口水,她扑哧一声笑出来。
前世她可是最不喜欢吃馍馍了,没味道又要嚼啊嚼。
不过也是,有火锅有大盘鸡有牛排,谁啃馍馍啊。
一旁往炉子里添黑炭的陈青岩看到季清的笑脸,不由一怔。
媳妇笑起来,真好看。
他面上红了几分,手上一个没注意,黑炭从火钳子上掉下去,发出哐的一声。
见季清看过来,他连忙低下头去捡,捡起来加到火里,都不敢看季清那边,急匆匆走出了屋子。
很奇怪的反应,他已经跟媳妇生了四个孩子了,还从来没这么奇怪过。
油饼子做起来快,没一会儿几个孩子就一人抱着一个油饼子啃起来,季清叫招娣给王大媳妇也送了几个油饼子过去。
王大媳妇听说了分家的事,放下油饼子来找季清唠嗑,一进门,就被季清的大手笔给吓到了。
“妹子,你怎么这么用油呢!”
这年头,大家做油饼子都是锅底抹一点油,保证饼子沾上油不会糊就行了,还没有谁家做油饼子,直接用着半锅油呢!
被王大媳妇一提醒,季清也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今天太激动了,好像忘了现在还是物资紧张的时代了。
刚巧陈青岩进屋,看到桌子上的油饼子,他拿起来尝了下,给出评价:“好吃。”
季清有些不好意思,怕陈青岩以为她不会持家,先招了:“这油捞完油饼子还能用,我炸鱼炸肉,保证不浪费一滴。”
不料,陈青岩却是反应平平,“没事,你做主。”
言下之意,季清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王大媳妇又一次露出揶揄的笑,胳膊肘撞了下季清,压低声音调侃:“妹子,你的好日子到了。”
季清笑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陈青岩是挺好的,从回来到现在,每件事表现都不错,没有让她失望。
可是,未来是怎么样,还说不准呢。
季清作为一个从前世穿过来的人,对男人的依赖和信任感不高,所以即便是陈青岩做了这一系列的事,她仍旧对陈青岩没有多大的期待。
归根究底,她认为女人还是得靠自己。
解决了老太婆,季清又跟王大媳妇商量起去镇子上卖瓜子的事,马上就过年了,这事儿不能再耽误了。
等王大媳妇走后,陈青岩进屋,问季清她们聊得瓜子是怎么回事。
季清知道陈青岩会问,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搬了出来。
“瓜子是我们自己上门收的,大盘两毛,小盘一毛,一大一小两盘就有一斤,捡掉了一些破的坏掉的,炒瓜子就用了些盐巴,几乎没成本。炒完瓜子轻了些,现在总共有一百二十斤,总成本是四十五块钱。
外头物价多少我不知道,按照镇上的花生和糖的物价,瓜子一斤我打算卖一块五。一百二十斤,能卖一百八。”
陈青岩难以置信地看着季清,不敢相信季清居然想的这么周到,算的这么仔细。
而且卖完就能挣一百三十五块钱,相当于他一个半月的补贴了!
见陈青岩久久不说话,季清以为陈青岩是对自己还不信任,便说:“我信我能卖出去,到时候卖出去我把你的三百块还给你。”
“不,不用,钱你拿着花。”陈青岩深吸一口气,“我就是有些震惊,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从前你都不会跟我说这些。”
对上陈青岩炙热的眼神,季清心中警铃大作,条件反射般从凳子上弹起来。
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她乱绉:“从前没有话语权,哪里敢发表意见!”
说完,怕陈青岩还逮着自己说,迅速遁走。
留陈青岩一个人在原地陷入苦闷,看样子,媳妇是真的吃了不少苦头,对自己的怨气还大着呢。
次日,季清便装了十斤瓜子,去镇上试水。
其实在七九年,政策就已经鼓励个体经营了,只不过乡里村里落实的比较晚,还对个人摆摊个人做生意管控着。
季清知道人不能和时代斗,她学起了给她卖蜂蜜的那个婶子的方法,见人从供销社买了花生糖出来,便跟上去兜售自己的瓜子。
瓜子这东西方便先尝后买,她的瓜子又炒的好,不到两个小时,十斤瓜子就卖完了。
一斤一块五,卖了十五块。
季清揣着十五块高兴地不得了,她跺跺快要被冻僵的脚,寻驴车回村。
等她攒够钱,鼓励个体经营的政策也差不多可以落实到乡了,到时候她就在镇上开家店,卖各种加工产品。
另一边,陈芬芳听说陈青岩回来了,立马就坐不住了,从牛头村赶到红山根村,找陈青岩告状。
陈青岩正在山脚下的树林里捡柴火,想捡回去给院子扎个篱笆,让屋子有层保障。从牛头村到红山根村路过树林,陈芬芳老远就看到陈青岩。
“哥!”陈芬芳一路喊一路跑:“哥!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要给我做主啊!”
陈青岩循声望去,看到陈芬芳,脸色微沉。
“哥!你再不回来家里都要翻天了!娘跟你说没说,嫂子她打我,她不仅打我,她还想打娘!哥,你可得把她给休了!”
陈青岩看着聒噪的陈芬芳,就说了一句话:“招娣头上的伤,是你打的?”
“啊?”
瞬间,陈芬芳就哑火了。
“以后不许对孩子动手。”陈青岩严厉道。
跟招娣干架这事陈芬芳到底是理亏,她眼珠子转了下,应和道:“哥我知道错了,我其实跟招娣闹着玩呢,以后我注意分寸。”
“嗯。”陈青岩弯腰,继续捡树枝。
陈芬芳看陈青岩态度不对,拿不准到底什么情况,便拔腿往陈家跑。娘一向是拿主意的,她听听娘怎么说。
结果到了陈家,看到烧烂的东厢房,看到睡在炕上唉声叹气的老太太,她才知道季清不仅把钱领走了,陈青岩还分了家搬出去了。
“娘!你就由着他们啊!马上就过年了,没钱咱们怎么办年货啊!”
真是可恶,她还等着从娘手里要几十块钱,给自己买些吃食呢。
老太太一脸生无可恋,气得捶床:“我不由着怎么办!老二向着那个贱蹄子,和那贱蹄子合起伙来和我作对!架子车被拉走了,你爹都没办法!”
“什么?架子车被拉走了?”陈芬芳腾地起身。
当初她结婚,想要那架子车做陪嫁,结果好说歹说,最后都没要过去,娘已经私底下答应她,过完年就给她的。
没想到半路被季清截胡了!
陈芬芳当即撸袖子,“娘,咱不能由着贱蹄子欺负,我现在就去,把架子车拉回来!”钱要不回来就算了,架子车可是她的!
老太太就希望有人去跟季清闹,自然不会拦着陈芬芳。
陈芬芳一路小跑跑到新房,本想踢开门进去闹一通,不料门上挂着个大锁。她正打算进隔间,遇上推着架子车回来的盼娣。
“把架子车给我放下!”陈芬芳冲过去,一屁股撞倒盼娣,又把架子车上的树枝全部拨下去,推着架子车就要走。
盼娣连忙爬起来,拦住陈芬芳。
“给我让开,不然小心我揍你!”
陈芬芳对着盼娣抬脚就踢,盼娣反应慢没躲开,硬生生挨了一下,手却死死抓住车辕。
糟糕的是,撕扯间,她挂在脖子里的钥匙从衣服里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