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外的人们议论纷纷,季清朝着陈青岩看去,当看到陈青岩脸色难看,似有不忍后,她心里咯噔一声。
糟了,忘了陈青岩和陈芬芳还是兄妹这茬了。
虽然她对陈青岩没什么感情,但毕竟说出去也是夫妻,她不能让陈青岩下不来台。
于是,她走过去对陈芬芳说:“我跟你哥也不想逼你,但你不能对我们家的娃下狠手,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都错在哪儿了吧!”
陈芬芳通红着一双眼,依旧恶狠狠瞪着季清。
季清心里清楚,狗改不了吃屎,一个道德已然败坏的人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变好,她这么说,也只是给陈青岩面子而已。
毕竟,陈青岩能陪她来,不帮着陈芬芳,也是给她面子。
她不再多说,仰头看向陈青岩:“天快黑了,咱们回去吧。”
陈青岩默然,松开抓着陈芬芳脖领子的手,嘴唇抿地紧紧的,似成一条直线,转身就往外走,季清赶紧跟上。
两人快走到院子门口,身后传来陈芬芳的嘶吼。
“你是我哥,你就这么看着我被欺负,娘说的没错,真不该养了你,养出个偏袒老婆,不要家里人的白眼狼来!”
陈青岩猛地停住脚步,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季清看在眼里,竟然生出一丝心疼,她情不自禁地伸手过去,小手轻轻包裹住了大手。
她早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但她还是狠下心,让他陪她来了。
陈青岩怔忪片刻后,慢慢转身,深深看着陈芬芳,目光中写满了失望:“嗯,你知道就好。”
话不多,杀伤力却极大。
陈芬芳在听陈青岩说完后,整个人都朝后跌去,嘴巴无声的张开又闭上,想骂又不知道该骂什么。
她从没看过陈青岩用那样的眼神看她,看得她心里不舒服极了。
回去的路上,季清不时偷偷往陈青岩脸上瞧,陈青岩侧脸绷得紧紧的,脚下步伐极快,把走路当发泄。
穿过来这些天,季清虽然已经走惯土路,但这会天黑了,陈青岩又走得快,她亦步亦趋跟着,脚下踩到一块滑溜的石头,惊呼一声。
“啊!”
原本走在季清前面半米的陈青岩听到身后动静,反应迅速地转身一捞,将朝着一侧倒下去的季清抓住,往怀里一搂。
季清头贴着陈青岩的胸口,后脑勺和腰都被按住,一时间丧失了所有念头。
直到陈青岩擂鼓一样咚咚咚的心跳声传进她的耳膜,她才猛地反应过来,从陈青岩怀中挣脱。
她打哈哈缓解气氛:“刚才不小心,这路……”
谁知,陈青岩却是伸手,再次将她抱住!
季清:“?!”
怎么回事?
这还在大路上呢,就算是天黑了没人能看见,也不能这样为所欲为啊!
她……她跟他不熟啊!
陈青岩弯着腰,头埋在季清的脖颈处,感觉到季清的挣扎,他闷闷出声:“就抱一下。”
顿时,季清就不动了。
从短短四个字里,她感受到了一个男人的无奈、痛苦,她直直站着,由着陈青岩把自己抱得越来越紧。
虽然还做不到回抱,但她没有反感。
她能理解陈青岩的难受,这么多年在外努力学习,为家里挣了钱挣了名,却没有得到任何关心和感恩。
陈芬芳那句不该养,伤了陈青岩的心。
她能想到,陈青岩肯定也能想到,如果不是老太太给陈芬芳说过这样的话,陈芬芳又怎么可能随口就说出来。
想着想着,季清心里突然就冒起火来,她本来还想着,以后陈青岩挣了钱,拿了补贴,给老太太一份,她拿一份,现在她改主意了,她不给老太太分了!
其他几个儿子孝敬多少,她就孝敬多少,几个儿子的爹,凭什么陈青岩出得最多!
以后没了钱,叫他们看看谁才是最该善待的,老太太和陈芬芳这种人,才是典型的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好一会儿,陈青岩才放开季清。
他手腕下滑,自然地拉住季清的手,“回吧。”
季清被拉着手的半边胳膊瞬间僵住,奇怪的感觉和念头在她心里滋生,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把手抽出来,由着陈青岩拉着,朝新房走去。
到了门口,季清才红着脸抽出手,敲门:“娘和爹回来了,开门。”
家旺跳下炕打开门栓,季清和陈青岩进去,几个孩子都从被子里探出头,脸上皆是好奇的表情。
招娣最没耐性,忍不住问:“娘,你们去找尕娘娘了吗。”
季清倒了水,自己洗完脸后,倒在洗脚盆给陈青岩端过去放下,“嗯,到她婆婆家说了下她打盼娣的事。”
“娘,我听奶说,尕娘娘的婆婆……”招娣八卦心强,翻身坐起来说,却还没说完,就被陈青岩打断:“大人的闲话小孩少说,快睡觉!”
招娣被吓一跳,连忙又钻回被子里。
虽说陈青岩平日里不怎么发脾气,说话也不像其他村里男人那样喜欢大声训斥人,但毕竟是男人,是爹,孩子们天然就怕。
季清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她栓门压火,脱掉鞋上炕,把挤在一个被子里的几个孩子分开,自己躺下和盼娣招娣一个被子。
其实她心里是紧张的,今晚她跟陈青岩又拉手又抱,保不齐陈青岩会有什么想法,晚上跟她睡一个被子。
睡一个被子,什么意味不言而喻。
这时候村里人没住的地方,自然也没那么将就体面,大多数夫妻都是灯一关,等着孩子睡着,偷偷摸摸办事。
按照原主的记忆,以往陈青岩回来头一晚上,两人就睡一个被子了。
虽然没什么感情,但毕竟是夫妻。
季清可不想这样,她提着一颗心,看陈青岩洗完脚倒了水,上炕后直接掀开家旺和必旺的被子,躺进去后拉了灯绳。
看样子,似乎没有那个意思。
季清这才放了心,闭上眼睛睡觉。
次日,陈青岩帮着季清把剩下的最后五十斤瓜子背出村子,放在了驴车上。
“要不要我陪你?”陈青岩问。
季清当即摇头:“我去就行,你不是弄篱笆呢嘛,陪我去一趟,你的活就干不完了,再说几个孩子还在家里,需要你看着。”
陈青岩点头:“行,那你自己小心点。”
季清跳上驴车,笑着朝陈青岩摆手:“放心,我已经快混熟了。”
车夫拍拍驴屁股,驴车动起来,车子走出去一大截,季清回过头,看到陈青岩还站在坡坡上,朝她的方向看着。
车夫也看到了,瞅季清一眼,“你男人对你挺中。”
季清愣了下,挺中,就是说陈青岩对她好,对她上心,随即笑了:“是啊,俺家男人是个好男人。”
……
刘家。
季清和陈青岩走后,围观的村里人就散了,陈芬芳躲进厢房里,躲不过婆婆的咒骂。婆婆骂了半宿,她哭了半宿。
第二天,早上刚起来,正收拾床铺盖,刘家老太太就提着烧火棍进来了。
“走!我们家不要你了,你给我走!”
陈芬芳求助地朝自家男人刘有能看过去,刘有能错开视线,出了厢房去厨房吃早饭了,吃完早饭,还要上工呢。
一开始,陈芬芳被婆婆欺负的时候,刘有能还是向着陈芬芳,护着陈芬芳的。
可陈芬芳实在是太能惹是非了,不是跟这家女人吵架,就是说那家老婆子闲话,时间长了刘有能也烦了,只觉得女人都是麻烦,管都懒得管。
看儿子不理会,刘家老太太越发威风,她直接拽着陈芬芳出了院子,强行把陈芬芳推搡出门外。
“解决不清楚你们家的烂事,就别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