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很不好意思,却又知道这是人家的好意,推辞了反而显得自己不领情。
她一边收下,一边笑道:“那我这个媒人就收下这份媒人礼了。”
哪怕是一兜面豆豆,她特意强调是媒人礼,而不是跟陈青岩有关系,这样,有人找茬也说不到陈青岩身上。
话题很快又回到了方锦华的婚礼上,正聊着,宋丽丽嘻嘻哈哈跑了进来。
“清姐。”她高声喊。
季清站起来,朝宋丽丽摆摆手。
“清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我可想死你了。”宋丽丽一把抱住季清。
季清拍拍宋丽丽:“随时欢迎你来我家玩。”
“那我一定找机会去。”
张大娘知道宋丽丽是张大奇的同事,见宋丽丽对季清如此热情恭敬,越发觉得季清肯定不得了。
对于张大娘的不正常的讨好,季清应付了几句后,和宋丽丽一起下了楼。
宋丽丽还在一边大夸:“不愧是清姐,走到哪儿都这么受欢迎。”
季清:“哈哈,也没有了。”
明显是托了陈青岩的福啊!
下了楼,季清和宋丽丽走向陈青岩那一桌,看到季清来了,大家纷纷起身打招呼,陈青岩也站起身,牵过季清的手,让季清坐在自己边上。
坐在一旁的李卫国,也特地把自己刚刚占的座位让出来,给宋丽丽坐。
宋丽丽大大咧咧坐下,继续跟季清热火朝天的闲侃。
熟悉了之后,宋丽丽发现,季清虽然是个村妇,但在很多地方,了解的却比她还要多,她特别喜欢跟季清聊天。
陈青岩注意到,季清手里提着面豆豆,正要开口问,季清抢先回答:“张大娘给的,说是媒人的礼,我打算带回去给孩子们吃。”
这时候结婚仪式、吃席都很简单,对于孩子们来说,最眼馋的,便是这面豆豆。
面豆豆做起来稍微有点复杂,先把白面发酵,再掺上白面,清油和鸡蛋,几样揉在一起后用擀杖擀开,切成一粒粒扁豆大小,接着下锅炒,炒熟后加上扁豆,爆大米等。
做好后吃起来脆脆香香,孩子们尤其喜欢。
一般人家结婚的时候,孩子们会围着新娘要面豆豆,要的人多了,抠一点的,也就指头抓几颗,根本吃不过瘾。
眼下这么满满一小兜,肯定能把几个小孩吃开心。
陈青岩衣服口袋大,听季清说要带回家后,主动拿过面豆豆,系好后装进自己兜里。
不一会儿,婚礼开始。
方锦华从楼上下来,和张大奇一起,方锦华穿着崭新的红衣服,张大奇则是一套不是很合身的西装,两人胸口别着大红花,方锦华搀着张大奇的胳膊,一路走到人前。
接着便是放鞭炮,人们起哄,张大奇的爹作为代表讲了几句话。
随后,新郎新娘给两方父母敬茶,改口叫爹娘。
季清看着脸上满是笑容的方锦华,心中十分感慨。
这时候人们结婚不图收钱,不图攀比,更不图做样子,主要图的一个热闹。
很简朴,却也很打动人。
极为简单的仪式过后,开始上席,没有酒店承办,没有规定几冷几热,一桌十个人,两个肉菜,四个素菜,就着新蒸出来的大白馒头,人们吃的喷香。
席面的饭菜都是邻居们帮忙做的,味道还算可口,可这样热热闹闹的吃,竟能吃出一种特别幸福的感觉。
季清吃的规规矩矩,陈青岩不时帮季清夹菜,两人甜蜜的小互动,看的一桌人眼红羡慕。
吃完酒席,便是欺负新郎和闹洞房环节。
起初,季清还担心,闹洞房会闹得很难看,可她亲眼见了后发现,就是做做样子,在一层又一层掀起的热闹氛围下,让新娘和新郎更亲密一点。
本来张大奇的家就不大,赶热闹的人多,季清被挤得不行,没看完闹洞房,就拉着陈青岩下了楼。
“呼……”
她长出一口气,人挤人挤人,这可把她热的。
俩人找了一块小空地站着,陈青岩略微仰头,看着二楼窗户,里面洞房的年轻人们正在吵闹,几乎快要把窗户掀翻。
他眼神深邃,突然开口问季清:“你还记得咱们结婚的时候吗?”
“嗯?”季清看向陈青岩。
“咱们结婚,都快十年了。”陈青岩慢吞吞道。
听了陈青岩这话,季清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九年前原主和陈青岩结婚的画面。
两人是相亲,又因为陈青岩的特殊情况,在结婚前只见过一面,都没来得及细细相看,就定了下来。
定下后不久便是结婚,婚礼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没有。
老太太想着陈青岩结完婚便要走,舍不得花钱布置,就买了几张红纸剪了点红窗花,写了副红对联,在门口贴着。
怕乡里乡亲来的太多,家里做的两锅饭不够吃,老太太都没怎么请人。
那时候陈青岩已经挣钱了,可结婚的时候,季清和陈青岩都穿着旧衣服,季清只头上别了个红花,胸口别了个红花,进院子后,喊了声爹娘,就算结束了。
比起今天方锦华和张大奇的热闹,陈青岩和季清那时候的婚礼,可以用冷清来形容。
季清还在回想,听到陈青岩又开口说:“那时候我不懂这些,给你的婚礼不够好。”
听得出,他的语气中有自责和愧疚。
“哪里不够好,好的很。”季清张口就来彩虹屁,“再说我有你就够好了,别的都是虚的。”
陈青岩还是重复道:“我觉得,给你的,不够好。”
季清看陈青岩纠结这个问题,也认真起来:“不是你给我的不够好,而是时代不同了。”
“嗯?”陈青岩扭头,看向季清。
季清:“对呀,咱们结婚那年头,穷的锅都揭不开,能坐一起吃顿饱饭,就很不错了。再往前推,咱们爹娘结婚那时候,长辈们说亲后,男方女方面都不见,就结了。那才不好呢。”
陈青岩低低笑起来:“刚好咱们见了一面。”
虽然季清也觉得老太太在这件事上做的不好,可这都过去十年了,现在翻出来说,对老太太不会有任何影响,只会让陈青岩难受。
季清不想让陈青岩难受,所以把当时的简单归咎为时代赋予,减少陈青岩的负罪感。
“哎呀!”季清一拍手掌,眼睛瞬间亮起来,“我听说,现在城里结婚准备的可多了,什么缝纫机,手表,收音机,还得准备婚房呢。”
陈青岩:“你想要这些?”
只要她想要,他便会努力给她。
“不是我想要啊。”季清一脸认真的对陈青岩说:“是咱们得给咱们儿子准备了,咱们家可两个小伙子呢。”
陈青岩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季清:“再过几年,说不定结婚要的更多,一个儿子一套婚房,两个儿子就是两套婚房,还要给两个女儿准备嫁妆,天呐,我突然发现咱们压力很大!”
陈青岩被季清脸上那很认真的担心逗笑,握紧季清的手:“别慌,我来想办法。”
“让我来算算,他们几个结婚,也就十来年后的事,现在准备的到时候肯定看不上,不过,房子倒是能提前弄,房子几十年都不会过时。”
陈青岩:“有道理。”
季清:“二哥,等你工作再落实一下,咱们就准备买房子吧,先买一套,咱们自己住,再慢慢攒给几个孩子的。”
陈青岩:“行,听你的。”
对于季清的提议,陈青岩全部无条件答应,没有一丝质疑。
有了这个话题,方才陈青岩提起的曾经的婚礼这事,也被一笔带过去。
闹洞房、喝喜酒,一直到下午两点多,人们才陆续离开。
季清和陈青岩上楼告别的时候,张大奇已经被灌醉,方锦华捏着手帕,在照顾他。
“清姐,我今天没顾上你,真是不好意思呀。”方锦华看季清要走,很是不舍。
季清:“不用照顾,我今天玩的很开心。咱们的新娘子,祝你幸福。”
方锦华眼神微动,季清无意煽情,看张大奇醉的厉害,吩咐张大娘熬一碗醒酒汤。
接着,便和陈青岩一起离开。
陈青岩推着自行车,两人走出巷子,陈青岩跨上自行车,脚尖点地,等季清坐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瘦弱的女孩子突然冲了过来,直直扑在车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