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阴影处的季清和王大媳妇,把两人的话听了个完完全全。
待两人走后,王大媳妇惊叹:“哎呀妈呀,这都什么人啊,盼着人家过不上好日子呢。”
“可不是嘛,幸亏咱俩没进去。”
这一帮人,季清越接触越觉得搞笑。
一个个的,心眼也忒坏了。
她自问非常讨厌陈芬芳,可也没盼着陈芬芳倒霉,还想着陈芬芳毕竟是陈青岩的妹妹,能走上正路就尽量走正路。
若是走不上,那也是陈芬芳自己的人生。
“你说,要是你家老太太知道她这个妹妹和侄女这么坏,还会跟她们来往吗?”
季清撇撇嘴:“八成还是会。”
“啊?为啥?”王大媳妇不解。
季清嘲弄一笑,幽幽开口:“因为她们是一类人,如果今天陈芬芳过的不好,孙彩娟过的好,老太太和陈芬芳也会盼着孙彩娟过不好的。”
本质上,都是极度自私见不得别人好的人罢了。
王大媳妇是个直性子,理解不来这种地狱程度的弯弯绕绕,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就是笑面虎呗,妈呀,真是太可怕了。”
季清耸耸肩:“所以,能离远些就尽量离远些,这种人,好话她们是听不进去的。”
“确实,我也发现了。”王大媳妇感慨一番后,佩服的看着季清,“要不怎么说你聪明呢,当初你果断离开陈家,真是太对了!”
季清:“你不也果断离开你婆家了嘛,说到底,咱们也是不愿意吃亏的人。”
“哈哈,那倒是。”
不一会儿就到了十点半,婚礼仪式开始。
高家请了村长当证婚人,村长还写了一些祝福的话,仪式开始后,村长先对着众人介绍高家和陈家,接着又说了几句恭维新郎新娘的好话。
随后,陈芬芳从屋里出来,和高成进一起,行天地、父母、对拜之礼,给两边父母敬茶敬酒,改口喊爹娘,而后,高成进的爹高贵财起身,又对着众人讲了一番话。
大概意思,便是感谢村里人来捧场,希望以后可以和村民们一起发家致富等。
季清大老远瞧着,听得直想撇嘴。
这个高贵财,嘴皮子功夫也真是太溜了,套话空话一串串的,不去当演讲师真是可惜了。
可偏偏,许多人还就吃他这一套,尤其是呆在村里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被他那些大空话哄得一愣一愣的。
这一小节结束后,便是陈芬芳和高成进的姑姑舅舅姨娘们给新郎新娘身上披红,寓意披的红越多,日子越红火。
季清一边看,一边和王大媳妇闲侃,陈青岩穿过人群走过来,握住季清的手。
“是不是快吃席了?”季清压低声音问陈青岩。
陈青岩嗯一声:“咱们等下坐一起吃。”
“吃完还要干啥吗?”季清不想呆了,眼巴巴看着陈青岩,眼神中意思很明显。按照村里习俗,喜事办完,帮忙的人就都走了,打扫卫生洗碗收拾都是家里人的事,她才不想给陈芬芳干活呢。
陈青岩会意,微微一哂,干脆道:“不管干啥,吃完咱们就回去。”
季清开心了,嘿嘿一笑:“二哥最好了。”
其实不必季清撒娇,陈青岩也不会让季清去帮忙打扫洗碗刷锅,季清在家里他都能帮就帮呢,在外头给别人干活,那不可能。
季清拽着陈青岩的手,小声说:“咱们和大队长坐一桌吧,我还想问问他,咱得机器用的咋样了呢?”
“行,我安排。”
陈青岩去找大队长说这事,王大媳妇凑到季清耳边,好奇问:“咋感觉你家老陈不高兴呢?还因为之前的事生气呢?”
“应该不是吧。”
“也不怪你家老陈生气,就陈芬芳这德行,是谁妹妹谁都生气。”
“哈哈,说的也是。”
开席后,季清如愿坐在大队长旁边,上菜的间隙,她问大队长机器的事。
大队长喝了不少酒,脸红通通的,但人是清醒的,对季清高兴道:“机器好的很,用起来很带劲,我们党员带头作业,已经有不少村民跟着我们干了。”
“那就好。”
“等明年春种夏收,就能见分晓咯!”
……
下午一点半,席面还没彻底散,季清和陈青岩就从高家出来,去了趟村委会。
在村委会里,又更详细的了解了机器的使用情况和群众的配合度。
村委会有了先前几次作为,如今村民们大多都是信任村委会的,因此不算难说服。
只有一小撮倔强的,不愿碎秸秆还田,固执的认为是在浪费柴火,村委会再三劝过无效之后,也不强求。
反正,明年收成好,他们自然会改变主意的。
接着,季清和陈青岩便踏上了回程的路。
陈青岩一声不吭,在前头蹬自行车,季清一手抓着陈青岩的腰,探头道:“我听王大媳妇说,咱们老太太花钱把陈向东和陈兴龙的事办了。”
“是吗?”陈青岩蹙眉。
“不是很确定。”虽然这个消息是王大媳妇传的,季清依旧是半信半疑,“按理说咱老太太没那么多钱,也没那么大势力,如果是真的话,你说她怎么做到的呢?”
陈青岩闷声:“我可以查一查。”
季清:“那你查一下,可别是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到时候再闹出更多麻烦。”
季清本想说,别到时候再连累陈青岩,可老太太毕竟是陈青岩的娘,陈向东也是陈青岩的亲弟弟,她便没说的这么直白。
又过了几天,举国上下迎来了一件欢天喜地的大事。
那便是一九八一年十一月,第三届世界杯女子排球比赛。
在这场比赛中,中国女排屡战屡胜,以傲人的成绩打进了决赛。
城市里,人们聚在一起看电视上的传播,县城小镇上,人们则抱着收音机,一刻不落的收听所有与排球有关的消息。
就连青云镇小学学校广播,也不时播报最新进展。
迎来决赛的这天,季清一家提着小板凳到了供销社,丁秀已经为季清占好了位置,挥着手让季清一家从人缝里挤进去。
“赶紧坐!”
人们兜里装着从季清店里买来的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焦急的等待着。
吵闹声讨论声此起彼伏,季清听的脑壳晕,心里却是异常激动。
先前,她曾在电视上看过回忆中国女排夺冠的场景,当时她便看的热泪盈眶,那时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机会身临其境的感受这份骄傲。
除了她这个已经知道结果的,每个人都很焦灼,又都很自信,不约而同的一边深深担忧着,一边又发自内心的骄傲着,相信着。
陈青岩坐在季清身边,他没有像别人一样嗑瓜子聊天,而是安安静静的看着收音机,神情认真肃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哥。”季清轻轻拍了下他,“咱们要见证历史了,你紧张吗?”
“嗯,有一点。”陈青岩点头,难得表现的很不淡定:“这场比赛非常重要,对我们国家意义重大。”
“你在为咱们国家的队伍担心吗?”季清温柔问。
陈青岩想了两秒,摇摇头:“不担心,她们很优秀,一定会成功的。”
“我也觉得。”季清伸手,与陈青岩十指交握,“我们会是冠军的。”
“嗯。”
“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是冠军的。”
季清不能直接告诉陈青岩,她已经知道结果了。
结果是,我们就是冠军!
我们虽然物质条件不富裕,身体素质不占优,但我们努力更拼搏,我们的运动员们撒下更多的汗水和血泪,证明了自己,为我们赢得了胜利,让世界看到了我们的荣光。
我们当之无愧是冠军。
她知道,就算她说了,也没有任何说服力,也没有意义。
毕竟,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马上就能见证历史了。
虽然中间会经历一系列的提心吊胆,但最后的结果,将会是无比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