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洗了手,提着袋子进到柴房,打算把鱿鱼放缸里的盆子里储存,小吃货招娣脑袋探进来询问。
“娘,丁姨送来的啥好吃的呀。”
季清闻言,停下放进去的手,吩咐招娣,“你去取个碗过来。”
“好嘞!”招娣迅速跑去橱柜拿了碗过来,季清打开红袋子,抓了一把鱿鱼丝放进碗里,递给招娣,“去跟姐姐弟弟们吃吧。”
招娣看到一碗白嫩的肉,眼睛都直了:“娘,这就是鱿鱼吗?”
刚才丁姨说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呢。
季清嗯一声:“这是海味,咱们河里没有,鱿鱼这东西肉质细嫩,不像咱们的河鱼,这个没有刺,你们放心吃就行。”
“原来是这样,难怪看着有点像鱼肉呢。”招娣欢喜得不行,口水已经快要掉下来,“娘,我拿去跟他们分着吃了。”
招娣离开后,季清想了下,给陈青岩也抓了一把,才把剩下的放到缸里。
这东西对她来说没什么稀奇的,她前世已经吃习惯了,但陈青岩应该跟孩子们一样,对这个东西挺陌生,也给他拿去尝尝。
季清捏着鱿鱼丝进了主屋,陈青岩正屈膝蹲在地上,修整炕下面坏掉的两块红砖,季清走过去,把鱿鱼丝送到陈青岩嘴边。
“张嘴。”
陈青岩抿唇,“什么东西?”
“好吃的东西。”季清俏皮笑道,“敢不敢吃?”
她话音未落,陈青岩已经一口将她指尖的鱿鱼丝卷走,意犹未尽似的,还在她指尖舔了舔。
季清脸腾一下红了,陈青岩嚼吧嚼吧,摇摇头:“不好吃。”
“不好吃吗?”季清拿了几根扔自己嘴里,细细品尝一番,跟她前世吃过的差别不大,有一丝咸味,肉质甚至更鲜更嫩,“这不是挺好吃的吗?”
陈青岩张开嘴巴,“你再喂我尝尝。”
季清刚要行动,觑到陈青岩脸上那抹暧昧的笑容,手瞬间收了回来,迈步朝橱柜走去。
“我拿个碗给你放着吧,等会你忙完了吃。”
陈青岩求投喂的小计谋失败,倒是也不慌不忙,继续开始敲敲打打修理,季清把鱿鱼丝放在碗里,看着陈青岩认真干活的背影,心里莫名的踏实。
不管是他还是孩子们,为了这个家各自忙碌着。
这,就是家的意义吧。
她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人家说,房子是租来的,生活不是。
所谓生活,就是和最爱的家人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季清把装着鱿鱼丝的碗放在陈青岩旁边的炕桌上,出门去厨房和柴房看食材,研究过年还要买些什么,做些什么。
现在距离年三十还有将近十天,做菜做肉还太早,备菜倒是可以。
研究了一通后,季清把过年前要买的东西写在纸上,又去问了家旺大管家和陈青岩的意见,都一一记下,以防到时候去买的时候忘记。
腊月二十三在青云镇是过小年的日子,也是正式开始准备年货、扫尘、祭灶的日子,在青云镇,人们又把这一天叫做“扫尘日”。
盼娣在收音机上听到不同的风俗,跑来和季清讨论。
“娘,我听收音机里说,有些地方是腊月二十四过小年扫尘呢,这咋日子还不一样呢。”
季清头上裹着棕色头巾,正拿着长扫帚扫房梁上的积土,闻言停下来休息,并告诉盼娣:“所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每个地方的经历不同,发生的改变也不同,人们的习惯和风俗也会不一样。”
盼娣听得很认真,并给出反馈:“娘,那谁更好一点呢?”
“没有谁好谁更好之说。”季清笑道,“人们遵从这些习俗,是为了求个心安,也是一种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习惯,再往深里说,许多习俗中都寄予着人们对于生活的美好愿望。”
“原来是这样。”盼娣似懂非懂的点头。
季清再次拿起扫帚,“还有其他问题吗?”
盼娣摇摇头,“没有了,我去把刚刚娘告诉的说给家旺他们听去。”
“嗯,去吧。”
家旺带着招娣和小旺擦洗鸡圈呢,这活季清本来自己要干,可家旺说这一年鸡圈都是他和小旺打扫的,他要有始有终,给鸡也给他自己一个交代。
季清听得直笑,交代了他一些细节,也就由着他去了。
在干活这件事上,季清自认自家几个孩子,是真自觉的没话说,都不用季清使唤,他们自己就能找到活干,甚至有时候季清想不到的活计,他们都能找出来给干了。
想到前世自家那些好吃懒做的侄儿侄女,她不禁感觉骄傲和欣慰。
不过,季清认为孩子们这么勤快,也跟这个时代多少有点关系,与前世富足的生活不同,这时代大多数人都是劳作挣钱,多劳作多挣,所以甭管老子孩子,只要手能提能干,几乎都有安排有活计。
比如男孩子自觉下地,女孩子自觉帮忙做针线做饭,一大家子都忙着,没道理老的小的就闲着躺着。
久而久之,孩子们也不会自认为是孩子就什么也不干,等着大人把饭做好把衣服洗好。
当然了,这其中也排除掉一部分被重男轻女教育惯坏的男娃娃们,比如孙老得和陈向东那种,从小惯得一身懒病,长大了也啃老,没啥好说的。
木头房子看着漂亮住着舒服,打扫起来却比砖瓦房要费劲些,究其原因,是木头房子有房梁椽子构架而成,比较容易藏灰。
陈青岩说了这些活他来干就行,季清却想着陈青岩一直要工作到腊月二十九,实在辛苦,便主动打扫起来。
她先拿长扫帚把房梁上和椽子上的灰大致扫一遍,再把抹布绑在棍子头上,一根一根擦过去。
这是个细致活,等干完之后,已经该做晚饭了。
盼娣下午没做什么活,主动承担了做晚饭的任务,季清便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洗洗涮涮,顺便说些有意思的事。
今天洗一洗,再收拾几天,到了腊月二十九洗一洗,就可以了。
陈青岩回来后,看到季清已经将家里大扫除完毕,不禁有几分失落,季清瞧在眼里,知道陈青岩这是也想为这个家干点活,便把自己已经想好的提议说出来。
“石灰粉?”陈青岩不禁一愣。
季清嗯一声:“我听丁姐说的,她说最近好多人家都这么弄呢,叫什么熟石灰膏,拿腻子刷在土墙上,可白可漂亮呢。我还听说,他们刷的石灰都是从五和村拉来的,便宜就能买上。”
虽说他们住的这个房子比起其他人家的房子已经非常豪华,但精益求精嘛,土墙刷的再光也还是看着土苍苍的,再说了,屋子里的土墙要是能刷上白石灰,那可亮堂不少。
陈青岩点头:“知道了,我来弄这个,过年前就给咱弄上。”
季清嘿嘿笑起来,对着陈青岩竖大拇指,彩虹屁模式开启:“这种改头换面的大事,还是得二哥你来呢,我们都没主意的。”
对于季清的吹捧,陈青岩但笑不语。
她没主意?
她要是没主意,就没人有主意了。
在他看来,她可比他有主意多了,不光是想到了石灰刷墙,就连在哪儿买石灰都打听好了。
又过了两天,季清已经把能收拾的都收拾完了,下午时分,小飞带着他的几个同伴提着桶抬着装石灰的袋子来了。
季清吃惊过后,不禁问:“我家二哥让你们来的?”
“是呢,嫂子,你就放心吧,今明两天,保证给你里里外外刷一遍,把你家土墙都刷的白白的。”小飞拍着胸脯承诺。
原来,陈青岩在听季清说石灰粉涂墙后,一点不耽误,当即联系了近来从五和村购入石灰粉的人,说明了意图。
而五和村那边,在得知是季清和陈青岩要用石灰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差人把石灰粉送了过来,并且还说了,他们村的石灰粉能给季清和陈青岩用,是他们村的荣幸,不能要钱。
陈青岩又找了小飞,让小飞找几个帮忙把墙刷好,至于工钱,他按照其他盖房工人的工钱算给小飞。
小飞却表示,陈青岩教给自己那么多有用的知识,都还没收学费呢,他干个活而已,怎么能收工钱?
再说了,他最近都在学瓦工,这还没出师呢,刚好来实践练习一下。
听他这么说,陈青岩也不坚持给钱,只是将这份情记下,以后小飞用得着帮助的时候,他会热心还回去。
知道陈青岩都安排妥当,季清不再插手指挥。
她给小飞和小飞一起的几个同伴泡了茶端上切块的白面馍馍,在一旁看他们忙活,时不时帮他们拿个凳子扶个梯子。
孩子们今天不在,丁秀家今天剥玉米粒,孩子们去帮忙了,一起去的还有许明哲和家旺新朋友李小虎。
正忙着呢,一阵爽朗的笑声自大门口响起。
季清扭头,看到派出所孙大爷手背在身后,健步如飞地走了进来。
“我在外头看到你们刷墙呢。”孙大爷边说边挽袖子,“来,我也给你们帮会忙。”
季清哪里好意思让孙大爷给自己干活,才要拦呢,孙大爷已经拿起了多余的腻子,先发制人道:“可别说不让我干啊,我是给我们的好同志陈青岩干的,你不能拦我。”
“噗……”季清无奈笑了。
这乡里乡亲热情的,她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看来她家陈青岩,人缘才叫真的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