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冲动,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陈青岩一脸沉重。
大队长喃喃:“虽然这样说对你不是很尊敬,但是,青岩,依我来看,你现在真的有点冲动,要不你去跟季清商量一下,然后再做打算?”
“不必了。”
“这……”
陈青岩想到季清,心中又是一阵痛,面对大队长的疑虑,他也不想解释,只是淡淡道:“季清这些年受苦了,就算她不要求,我也早该这样做了。”
该他做决定的事,他跑去问季清,岂不是让季清为难,他虽然有时候会心软,但还不至于如此没有担当。
见陈青岩态度决绝,大队长没有再劝。
实际上,他也觉得老太太实在太过分,不仅是非不分,还乱攀咬季清,他之所以劝陈青岩,也是担心陈青岩这样做了,万一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依照老太太那德行,指不定又在村里怎么胡说八道。
“既然你想好了,我也会帮你,就像你刚刚说的,以后你不想来往,二老的养老费,我来替你做这个中间人。”
“……谢谢。”
“哎,你为我们村做了这么多事,也帮了我不少忙,这么一点小事让我来做也是应该的。”
大队长叹口气,颇有几分哭笑不得,这大过年的,怎么就搞成这副模样。
这下陈青岩一走,还不知道老太太这边和高家闹成什么样子呢,村支书是个和稀泥的,他这个大队长到时候又得跑前跑后,光是想想就头痛。
等过完年开春了,他还要号召村民们挖水渠修路呢。
真是一刻都不让他消停的。
看大队长一脸哀愁,陈青岩想到最近的政策变动和未来发展的趋势,没有急着走,而是对大队长说了几句。
大队长听得云里雾里。
陈青岩索性道:“我知道你这一年辛苦了,你好好干吧,上半年会选一次支书,到时候我带头给你投票。”
“啊?”大队长愣住,“那老支书……他怎么办?”
在这个问题上,陈青岩冷静又理智:“现在各地都在改革,一项项政策批下来,需要每个人都积极响应积极配合,老支书太保守,会影响到改革的进程。我这不是替你说话,到时候每个岗位都会有一批旧人换掉,推新的能干的人上去,这是时代发展必然的趋势。”
大队长听陈青岩说完,兀自琢磨了片刻,才重重一点头。
“反正不管咋样,国家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只要是为咱们村好的,能让咱们村过上好日子的,我就会尽最大的努力。”
一句话,算是表了态。
陈青岩点点头,他也跟大队长打了一年交道了,很清楚大队长的办事能力和为民服务的热心精神。
自然不必再多说。
他对大队长道:“你回吧,我去找季清了。”
“最近还回来吗?”大队长问。
陈青岩想了下,摇头:“不回来。你们有什么事找我的话,就到镇上找我吧,最好是在星期天,平时我可能没时间。”
大队长:“明白。”
目送着陈青岩离开,大队长突然有几分不舍,意识到自己有这种情绪,他摸着脑袋上的毛线帽子再次叹气。
他一个外人,受了陈青岩恩惠,都对陈青岩有舍不得的情谊。
陈家那些人,这些年靠着陈青岩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比哪一家都好,到头来,怎么能做出这么多奇葩的事,把陈青岩气成这样呢。
也不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了,就最起码的,别忘恩负义啊。
真是的,现在把陈青岩直接惹怒了,他倒要看看,陈家这一大家子,以后过起苦日子的时候,会不会后悔这么对待陈青岩。
……
季家。
季清和季老头聊了会后,便拉着季老太回到厨房,取面剁肉准备包饺子。
她想着陈青岩今天必定会在陈家受一肚子气,所以自己这边要把一切都准备好,让陈青岩能感受到一些家人温馨的过年气氛。
季娟得知季清给她几个娃又是给糖又是给压岁钱,有些过意不去,又不知道自己给季清家孩子多少算合适,便跑到厨房帮季清做饭。
包饺子也就准备的时候麻烦点,把饺馅子拌好面和好,就只剩下包了。
季老太便让季清和季娟两人包,自己又切了菜和肉,打算多炒几个晚上吃,这一大家子,总不能单吃饺子。
要是放在过去,能吃顿有肉的饺子那是顶幸福的事,可自从去年过来,家里日子过得好了,生活富裕了,伙食自然也就跟上了。
在这一点上,季老太比陈家老太太强点,她有东西从不藏着掖着,都是大方拿出来,不过也因为这一点,所以才有了儿媳妇之间的矛盾。
三人在厨房里各自忙碌着,季娟不知道和季清说什么,不怎么吭声,季清心里想着陈家的事,也没心思说话。
至于季老太,本就不是个话多的。
于是,厨房只有各种厨具碰撞的声音,不过三人虽然沉默无言,倒也算是和谐。
自始至终,季秀都没出现过。
一直到晚都做熟,饺子也包完了,季秀才姗姗来迟。
“哎吆,你们已经都做好了,那也用不着我了。”季秀分明是故意来得晚,却做出一副可惜的样子,还说:“下次你们做饭的时候,记得叫我啊。”
季清满脑子都是陈青岩,懒得搭理她。
倒是季娟嫌弃的瞪了眼季秀,冷嘲热讽道:“咋地,想干活还能没活给你干啊,这么有心,那等下你洗碗呗。”
季秀被怼得无话可说,咬咬牙转身走了。
“你啊,少说两句吧。”季老太责备季娟,“这大过年的,别再惹我生气。”
季娟正在剥蒜,闻言把手里的蒜往地上一扔,不满道:“我干个活还惹你生气了,我不干了行吧!”
季老太无言,眼睁睁看着季娟气呼呼走了,摇摇头弯下腰把地上的蒜捡起来,自己慢吞吞剥起来。
剥完之后,又放到石臼里,坐小板凳上拿蒜杵一下一下捣起来。
见季清默默在一旁站着,她努努嘴,说:“这儿没啥活可以干了,你也去歇着吧,等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季清没动,轻声问季老太:“娘,刚才老五又没说错,本来就是季秀不对,你不说季秀,反而说老五,她能高兴嘛。”
“我也不想说,哎……”季老太一脸苦相,今年过来越发显老了,“不就是干个活嘛,有必要吵来吵去嘛,不想干就别干,我来干就行了。”
季清听季老太这样说,心底很不是滋味。
她清楚季老太心眼不坏,就是性子软没主见,老想着和和睦睦别吵嘴,结果就是最后把愿意干活的都得罪了,不愿意干活的也不记她的好。
最后,她在谁跟前都落不到好。
看季清没还嘴,季老太趁机说季清:“你也别跟你二姐争了,她从小要强,什么东西都要争一争,现在你日子过得好了,她心里肯定有想法,有时候说话难听点,你就当没听见,算了。”
季清闻言,眯了眯眼睛,“娘,是不是前面我跟爹说话的时候,你追出去找她,她跟你说什么了?”
不然的话,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老太太现在觉得季清最理智,因此也不瞒着,把季秀在她跟前吐槽季清在糖和压岁钱上区别对待孩子们的事说了。
季清听完,只觉得好笑。
这个季秀,还真是会恶人先告状。
“老三,你最懂事了。”季老太停下手中的蒜杵,扭头看向季清,“你听娘一句劝,再别跟你二姐较劲了,过去的事就算了。”
季清听着季老太的话,深深理解到了什么叫好人受欺负。
她记起自己前世上网的时候看到许多人发帖子,抱怨家里长辈对自己不公平,其中就不乏越是乖巧懂事的,越是受长辈的欺压。
那些长辈们的说辞,也跟季老太差不多。
无非都是“你懂事你让着点”,“你乖她坏你别跟她计较”,“她性格不好你理解一下”等等。
每次看到这种,季清只想一句回怼过去: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
不过季老太毕竟是娘,季清刚穿过来的时候,也温暖过季清,所以听季老太这么说,季清也不跟她置气,只淡淡回答:“娘,我没计较过去的事,我没给季秀几个娃糖和压岁钱,是因为我一进院子,她那姑娘就瞪我,我拿糖出来,她姑娘自己说她娘不让她跟我说话,她娘让我离她们远点,她们不稀罕我的东西。”
季清故意说得夸张了些,让季老太再没法做好人:“娘,你说说,他们这样对我,我又不是爱好犯贱,还上赶着去给人家送钱吗?”
果然,季老太傻了。
她并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
看到季老太惊诧的样子,季清一点都不意外。
她就知道,季秀肯定不说自己的不是。
季清接着对季老太说:“娘,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去和事佬了,什么都不了解就帮人家说话,有时候不但不会给别人帮助,反而把你自己装进去。”
季老太被季清说得哑口无言。
“我心情不太好,出去转转。”季清点到为止,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陈青岩,也没那么多心思跟季老太把这事说透。
况且这会儿她也静不下来心,等以后再说吧。
冬天天黑得早,这会儿已经有点灰蒙蒙,陈青岩还没回来,季清心烦意乱,一直走到了巷子口。
巷子口有颗大椿树,椿树下是摆着几块大石头,人们没事经常坐在那儿乘凉。
季清看过去,看到此刻石头上坐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