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和陈老大没有喊驴车,沉默着从镇上往村子里走,心思各异,也没话可说。
老太太手里的钱几乎全花在给陈向东打点上了,如今穷的是叮当响,陈芬芳的男人高成进也就是刚犯事的时候表现好了一阵子,这会儿陈芬芳肚子里又有了,他也又起了花心思,现在别说给她钱了,就连陈芬芳都要不到钱。
而陈老大知道要是喊驴车得自己掏钱,所以压根不提。
两人就这么走着,拐过一个山沟,老太太走不动了,要坐下来休息,陈老大一声不吭,拉着一张长脸就站在一边。
老太太终究是忍不住,瞅一眼也算是疼了半辈子的大儿子,露出讥讽的笑容:“老大,娘把你生下来,拉扯大,给你娶媳妇,你媳妇生了娃还给你拉娃,算是没亏待过你吧。”
“……娘,没亏待过。”陈老大不敢直视老太太的眼神。
老太太自然知道儿子在心虚什么,她在这一刻瞬间感觉到悲凉,但又不想承认现实,只能自欺欺人道:“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听话的儿子,你一定会好好孝顺娘的。”
陈老大:“……”
俩人又坐了一会准备起身,两个麻袋突然从天而降,一个罩在陈老大的头上,一个罩在老太太头上。
“啊!”老太太尖叫起来。
季清一把将老太太推到墙上,接着一脚朝陈老大踢过去,踢的陈老大跌坐在地,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双手使劲去拽麻袋,她趁着这个功夫,对陈老大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她灵巧避开了要害,保证不会将人踢成残废,在此基础上,是能打多重打了多重。
不伤筋动骨,但疼个十天半个月是必须的!
直到打的陈老大躺在地上嗷嗷叫唤,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她才退后几步,和从麻袋里挣脱出来的老太太对视一眼,飞速从山沟的另一边离开。
对陈老大的这口气,她憋了两年了,今天终于还上了!
这男人不是喜欢来阴的嘛,那她今天就给她阴一把!
至于看到她的老太太,她就是故意打给老太太看的。
眼睁睁看着季清离开,老太太愣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去查看地上陈老大的伤势,她费力地把陈老大身上的麻袋取了,入目是陈老大一张被打的鼻青眼肿的脸。
“我的老天爷呀!”
“草,那个逼崽子打我的,我……哎吆……”陈老大捂着腰叫唤一声,看老太太的眼神瞬间变得疑惑:“娘,你怎么没事?”
老太太眼珠一转,立马扶住大腿:“什么叫我没事,不知道哪个混球,踢得我的腿都快残了!让我抓住,我今天非给他告到派出所去!”
陈老大没有再怀疑老太太,而是说:“我看准是季清那臭娘们,我就说她怎么那么好心放咱们走呢,原来是在这儿等咱们呢,哎吆,疼死我了,泼妇居然敢跑来打我们,娘,咱们这就回派出所走!”
老太太除了被套了个麻袋外毫发无损,虽然她也讨厌季清,但这一回,她不想去找季清的麻烦,毕竟季清是来找陈老大寻仇,又不是找她,她干嘛上赶着去和季清作对呢。
而且,陈老大故意把她往刀子上推,活该挨这一顿打!
“去什么去,你看见人家了吗?咱们就这么空口无凭去,不得被那姓孙的所长抓起来?”
“那怎么办,总不能咱们白挨一顿打吧?”
老太太头一回这么嫌弃自己的大儿子,瞪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要真是她干的,她一个女人你一个男人,被打一顿你好意思去说啊,要是你说了人家不信呢?”
陈老大疼的都站不起来,哎吆吆叫唤:“那我就白挨这一顿打啊!”
“那不然咋办?”
“哎吆吆……”
……
季清哼着歌回到小院,叫来张娜吩咐完纸箱厂的事,接着又把自己从嘉城市带来的东西分了。
时兴的发卡和手链是给张娜和李国强的,需要组装的机器人玩具和高级铅笔盒是给许明哲的,还有一条红色的围巾,是给丁秀的。
许明哲在学校里上课,丁秀去了娘家,季清把这些东西都给张娜,让她代她送给他们。
“清姐,你今天就要走了吗?”张娜有些不舍得。
季清摇头:“还不确定,我先拿上东西去县城,看看还有没有车票,要是有的话,我想今天就回去,小华感冒送到诊所了,我不放心。”
张娜回屋,拿了自己连夜赶制出来的鞋垫,塞到季清略显空荡的包里,又给季清装了些吃的,水壶灌了热水,让季清一路上吃喝。
“清姐,你自己注意安全。”
“知道。”
到了县城,季清提着行李包直奔火车站。
去嘉城市的火车票还有,是下午五点的票,到嘉城市得夜里两点多了。
季清没有犹豫,问了后就把票买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下午就回去,她便没再去给陈青岩单位打电话,她人在外面,就算是打了陈青岩接上了,也肯定会为了让她宽心,避重就轻的说一些话。
与其那样,不如自己回去看。
相比于来时的热闹跌宕,回去的车程显得有些无聊,心里惦记着孩子们和陈青岩,季清也没心思看书了,靠着椅背睡一会发呆一会,终于挨到下车。
季清从火车站走出去,立马就有举着纸板的男人女人上前,问季清要不要住宿。
季清一概没理会,径直朝着站外走去。
有三四辆出租车停在火车广场前的马路边上,季清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打车,而是选择步行回去。不是舍不得花钱,而是担心不安全。
她就算身手再好,在陌生人眼中,依旧是一个女人,而在坏人眼中,便是一个容易下手的对象,季清大老远赶回来,不想冒这个险。
季清庆幸自己是个认路的人,从火车站走到科学研究所家属院,走快一点也就半个多小时。
小区楼下门卫的灯还亮着,认出季清是院子里的住户,门卫开了铁门,季清一颗心终于安定,说了声谢谢后放缓步子上楼。
想到这个时间点大家都睡了,季清轻手轻脚拿钥匙开门。
打开门,她习惯性地伸手去开灯,却愕然发现,屋子里是亮着的。
盈寒到厨房倒热水,听到钥匙的声音,捧着杯子朝着门口走去,当门打开季清的身影出现,盈寒惊讶出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