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豪脸上的坏笑让吴天禄胆战心惊,毕竟这小子可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的。不要说让吴天禄当他徒弟,就连让吴天禄嫁给他这种要求他都有可能提出来,并且还觉得合情合理。
可是,唐小豪却是在收起笑容后问:“吴堂主,你今年贵庚?”
吴天禄答道:“三十有二。”
唐小豪道:“我今年十八,你三十二。这么算起来,我应该叫你爸爸?”
吴天禄懵了,不知道这小子又要做什么,肯定没什么好事。
唐小豪忽然严肃道:“不如我们结拜?”
吴天禄松了口气:“正有此意。”
唐小豪一拍桌子起身道:“那我们就结拜为父子吧!”
吴天禄闻言差点没摔一跤,哪儿有结拜为父子的!?这小子果然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吴天禄咳嗽一声道:“我们结拜为兄弟吧,不求同年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日……”
“打住!不准说那个字!太不吉利了。”唐小豪立即打断吴天禄,“结拜的日子非的那么晦气,发誓也要图个吉利嘛。还有,那个,结拜是需要跪下的吧?”
吴天禄刚点头,唐小豪就直接跪了下去,然后仰头看着吴天禄道:“你站着干嘛?跪呀。”
吴天禄无奈地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唐小豪道:“结拜为兄弟,不需要对着跪,我们跪拜的是天地,不是对方。”
唐小豪恍然大悟:“哦,对,结义和拜堂不一样,不需要兄弟对拜是吧?”
这小子到底是天才还是白痴?他是怎么学会天下武学的?吴天禄跪在唐小豪旁边,双手抱拳:“我,吴天禄,丐帮天英堂堂主!”
说罢,吴天禄看着唐小豪:“该你了。”
唐小豪也双手抱拳:“我,九原十万少女的梦想,普天之下男人的宿敌,糖豆的主人,皇家铁甲卫大统领之子,顶天立地好男人唐小豪!”
唐小豪说完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吴天禄:“然后呢?”
吴天禄定了定神又道:“我们二人虽为异姓,却愿成为兄弟,从今日起同心协力,锄强扶弱,九天日月,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诛地灭!”
吴天禄说完看向唐小豪。
唐小豪有些疑惑,似乎在思考什么。
吴天禄道:“到你了,说呀。”
唐小豪一脸为难:“我想到灭字开头的成语都不怎么吉利,你看,灭顶之灾,灭绝人性,这些都不行。”
吴天禄无奈:“兄弟,这不是在玩成语接龙,如果你实在不会说,你说个好字就行。”
唐小豪赶紧点头:“哦,这样,好吧……九天在上,我唐小豪头一回结拜,不知道规矩,还请老天爷不要见怪。”
老天爷已经见怪不怪了好吧!吴天禄哭笑不得。
唐小豪一脸严肃,接着道:“我实际上不知道什么叫义气,但是,我爹以前说过,兵卒在战场上不会扔下自己的同袍,那就是义气。平日内不仗势欺人,懂得保护弱小,那也是义气。所以,我唐小豪对九天发誓,以后永远不会扔下我大哥,更不会做那些持强凌弱,猪狗不如的事情。”
说完,唐小豪看向吴天禄:“我这么说行不行?”
吴天禄点头,虽然唐小豪看似没个正经,也不懂什么江湖规矩,更不明白行走江湖异道的侠义,但这小子这番话道理清晰,言语诚恳,的确发自肺腑。
唐琛,你教了个好儿子。
吴天禄起身,顺带将唐小豪扶起来:“小豪,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大哥,你就是我弟弟。”
唐小豪笑道:“我终于有大哥了。”
说罢,唐小豪立即说到了正事上:“大哥,小玄的事,真的没办法。”
吴天禄没想到唐小豪竟然会这么说:“就算没办法,我也得去。”
唐小豪给吴天禄分析:“大哥,实不相瞒,昨天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五个不是在跟踪那两个什么断金门的人,就是在跟着最前面那个白马青年。你有所不知,那个白马青年进城时手持铁甲卫的腰牌,而且看他觉得眼熟,我怀疑他是我爹的人,但我又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我只是凭直觉认为,你是个好人,所以,我才决定帮你们进城。”
吴天禄没有说什么,而是在思考要不要将某些事情告知给唐小豪,如果他说了,这个结拜兄弟就会被卷入其中。
唐小豪继续道:“大哥,我家里的情况有点复杂,和你们外面的人看到的不一样,南荣文君不是我亲娘。”
吴天禄很诧异:“什么意思?”
唐小豪苦笑道:“我娘是我爹在外面找的女人,我就是私生子,只是我出生后,我爹因为膝下无子,就壮着胆子把我抱回来了。我后娘,也就是南荣文君明面上也不好说什么,因为他们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所以,我后娘一直看我不顺眼,要知道,我爹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全靠我后娘的娘家,也就是南荣家,但我又不是他们俩的孩子,将来我继承的也等于是南荣家的,南荣家肯定不甘心。”
吴天禄疑惑:“可是,你后娘不是南荣家唯一的后代,南荣曲风还有两个儿子,不管怎样,都轮不到你继承吧?”
唐小豪又道:“大哥,的确轮不到我来继承南荣家,但是,也需要有人来继承我父亲这一切。南荣家虽然势力庞大,但也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南荣家如今的执掌人,我名义上的外公南荣曲风,虽是兵部尚书,也不过是正二品,品级还不如我爹,可是,就连当朝宰相大人见了他,都得低头。”
吴天禄道:“我听说就连南荣曲风的两个儿子都不过是从五品和正四品。”
“南荣家自身势力在全九原都是数一数二,如果在朝中的权力也是如此,那就是摆在明面上的权倾朝野,皇室姬家会放任不管吗?自然不会。”唐小豪详细分析,“正是因为我外公深知其理,所以在朝几十载都以各种理由拒绝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同时,除了神都军和南荣家的虎贲骑之外,不插手其他兵权,更不要说干涉属于皇家禁军的铁甲卫。”
吴天禄道:“这就是为何当初南荣曲风要扶持你爹的原因。”
唐小豪继续道:“虽然全九原的人都知道,我爹是南荣家的女婿,但是,朝廷上下也知道,我爹以前是老皇上的殿外听候,忠心不二的贴身侍卫。即便后来娶了南荣文君,被派去了铁甲卫,那也是立下了赫赫战功。一个对皇室忠心耿耿的人,又娶了南荣家的女儿,这就意味着他成了南荣家与皇室姬家之间的那座桥。”
唐琛就是皇上与南荣家之间的缓冲区,试想一下,如果铁甲卫和皇都军在明面上都被南荣家把持,就好像是棋盘上的将帅都被围死了一样。真要如此,南荣家就差把“随时谋反”四个字印在家族旗帜之上了。
当然,这不代表着南荣家就放弃了铁甲卫,如果唐琛的子嗣身上没有流着南荣家的血,那么将来极有可能完全倒向皇室,那么这座桥梁就失去了平衡,那是南荣家不愿意看到的。
吴天禄听到这,也算明白了:“这就是你为什么要把你装扮成一个纨绔子弟,败家子,花花公子的原因?”
唐小豪叹气道:“不然呢?但是,我整天装疯卖傻,也不是卧薪尝胆,蓄势待发,我只是想活着,我要不是这样,我后娘早就弄死我了。”说罢,唐小豪又道,“大哥,我宁愿生在一个普通百姓家。”
吴天禄却是摇头道:“小豪,你是不知普通百姓的疾苦,如果你真的知道,真的切身处地的感受过,你就不会说这种话了。你可知道,你挥金如土,一日的花销,普通百姓就可生活一年。”
唐小豪点头:“我也知道,我也没办法,我不那么花钱,我后娘反而会觉得我不对劲……说回小玄吧,你也知道,神都军就是南荣家的私兵,大统领穆英豪,还有副将廖延奇,都是南荣家的家臣,人家效忠的就不是当今朝廷。而且,就算我爹没告诉我,我也知道,神都军一直都盯着我爹。”
吴天禄问:“你是说,你外公南荣曲风对你爹不放心?”
唐小豪道:“我外公表里不一,看着很和蔼,可是每次我看他的眼睛都觉得害怕。我爹是他和当今皇上之间的那座桥,只要不失去平衡,他不会不放心,但是,他的家臣,也就是神都军那几个畜生可没这么好的脑子。”
吴天禄问:“怎么说?”
唐小豪道:“穆英豪虽然狡猾,但说到底就是一介武夫,这类武夫的脑子相对比较简单,满脑子都是为南荣家打天下,并且认为天下就应该是南荣家的。最重要的是,穆英豪也是名将,当年立下的战功不亚于我父亲,可他现在的官阶和品级却低于我父亲,他心里自然不服,这是人之常情。”
吴天禄彻底明白了:“穆英豪如今盯紧我们,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对付你爹?”
唐小豪点头道:“没错,穆英豪就是想找个理由把你和我爹绑一块儿,然后把屎盆子扣上去。”
原本急于去救小玄的吴天禄情绪缓和下来:“如果我一时冲动去救小玄,我们自己身死事小,牵连到你爹事大。”
唐小豪立即道:“大哥,我不是仅仅只为我爹考虑,这天下还不安稳,到处都在打仗,就连神都的百姓都没过上几年的踏实日子,如果再出点什么事,这天下人怎么活?”
唐小豪的话让吴天禄心生敬佩,这小子年纪不大,对朝野的那些事看的倒是很透彻,最重要的是,他心里还装着黎明苍生,实在不简单。
吴天禄下意识看向另外一面墙,那面墙壁上摆放着都是政论、权谋以及历史类书籍,他一个江湖异道人士,对那些自然是不懂,虽然也只是顺手翻了一下,发现那些书籍中,特别是《九原通鉴》这类的编年体史书,都做过标记和批注。
所以,唐小豪能看到那些透彻,不仅是因为在这种环境中长大,也因为饱读诗书。至于唐小豪为何要与吴天禄结拜为兄弟,吴天禄并未细想。
唐小豪走到吴天禄跟前道:“大哥,我虽然有一个办法,但我不能保证能救出小玄。主要原因是,小玄已经中毒了,而且已经毒发,我只能先去查探下情况。”
吴天禄也不愿意唐小豪去冒险:“你去查探?”
唐小豪道:“只能我去,而且,我不是平白无故让小铃铛把小玄安排在四海客栈的。”
唐小豪让吴天禄在地下室安心等待,顺便休息疗伤。他则是回到地上自己的屋内,唤来贴身仆人唐墩。
唐墩这小子平日内只要没事就在吃,只要能吃的,来者不拒。这不,唐墩进屋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一颗萝卜正在啃。
唐小豪看着腮帮子鼓起的唐墩道:“你哪儿来的萝卜?”
唐墩指着外面道:“我在院子里自己种的。”
唐小豪差点一脚踹唐墩脸上:“你在我花园里种萝卜?我的花园里只允许存在娇艳的花朵,你信不信我把你种土里?”
唐墩赶紧解释:“少爷,是你说的,在偏院里种点瓜果蔬菜,万一哪天被困在这里了,也不至于饿死。”
唐小豪示意唐墩上前,递给他一枚金龙:“去把四海客栈给我包下来。”
唐墩疑惑:“为什么?”
唐小豪道:“告诉黄老板,我就包一天一宿,条件是不允许客栈内有任何客人,住下的客人得想办法撵走,我可以赔偿客人的食宿费用。”
唐墩还是不理解:“少爷,可是,老爷不允许你出去。”
“我知道,我只有办法,”唐小豪不耐烦道,“我爹虽然不让我出去,但是在府内,平日内谁说了算?”
唐墩不假思索:“夫人。”
唐小豪道:“那就对了,你出府后先找你大哥连怜,让他去红牌十二坊花重金包下含霜和月颜两位花魁,带着她们俩去四海客栈等我。”
唐墩更不解了:“少爷,你是想通了吗?终于打算做点男人该做的事情,以后都不再演戏了?”
唐小豪踹了唐墩一脚:“滚蛋!按我说的去做。”
唐小豪说完,径直出屋,走出偏院,穿过檐廊来到后花园,远远看着自己的两个姐姐在凉亭中抚琴饮茶,然后便装作神情恍惚的模样走到荷花池边上,故意站在两人可以看到的地方望着池中发呆。
凉亭内,大姐唐微歌正在教唐望舒弹奏那首《星月伴》,因为当今皇上最喜欢的就是这首《星月伴》,所以,唐望舒也想尽快学会,将来入宫后也好讨皇上的欢心。
一曲谈完,唐微歌刚起身要让唐望舒来试试,唐望舒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荷花池边上的唐小豪:“咦?小弟怎么来了?”
唐微歌抬眼望去:“父亲不让他出府,他自然是百无聊赖了,这两天把府里的丫鬟都给看好,你看他眼冒绿光那模样。”
刚说完,两人就看到唐小豪直接跳进荷花池了,唐微歌愣住,唐望舒也不顾什么礼仪形象,提着衣裙就冲了过去。唐微歌赶紧让丫鬟制止唐望舒,同时赶紧让下人遣家丁来救。
院内的护院家丁听到两位小姐呼救,急匆匆赶来。
被丫鬟拽住的唐望舒指着荷花池里喊道:“快下去救少爷!快点!”
四个护院家丁直接跳入荷花池中,将唐小豪给捞了起来,而捞起来的唐小豪手中还拿着一朵莲花,眼神迷离,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唐望舒赶紧对丫鬟说:“愣着干嘛,快去给少爷拿衣服。”
随后,唐望舒又蹲下问:“小弟,你这是怎么了?”
唐小豪也不回答,只是挣扎着又要往荷花池里跳,几个家丁赶紧将其按住。
唐微歌这才从凉亭内缓步走过来:“看他这寻死觅活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又惦记采蜜了吧。”
采蜜算是比较文雅的说法了,直白点,就是找女人。
唐小豪闻言,知道差不多了,眼泪顺势就滚了下来,半个身子贴在旁边的假山之上,将那朵莲花贴在脸颊之后便开始哼着《星月伴》的曲调。
《星月伴》原本就是表达思念的曲子,作曲人很含蓄的用星光来代表内心思念的人。这曲子原本只在民间流传,后来偶然被皇上听到,皇上甚是喜欢,便让宫廷内的乐师也去学这首曲子。
可是,这种寻常百姓听的曲子,皇上岂能共雅?
无奈的是,年轻的皇帝已经爱上这首曲子了,死活都得听,一天不听浑身难受。皇帝的妈妈,也就是太后心疼儿子,但规矩又摆在那的,所以,召集那些谋臣能人后,想出了一个完美又离谱,还让天下百姓唾骂的办法——不允许民间百姓再弹奏这首《星月伴》。
这样一来,这曲子便是天子独享,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为了避免作曲的那瞎子将来再谱写让皇帝魂牵梦绕的曲子,太后直接给那瞎子封了个大司乐的头衔。这头衔可了不得,从上古的昆仑王朝开始,大司乐就是宫内总管音乐行政、乐制、各种典礼音乐的总管。
足以可见,太后对皇帝儿子的溺爱程度。
唐小豪也是因为听到两个姐姐在那弹奏那曲子,所以灵机一动,被救上来后就开始哼唱。他很清楚,就算是二姐唐望舒理解不了,但大姐唐微歌肯定是能明白的。
后花园的动静之大,直接引起了南荣文君的注意,所以,片刻之后,南荣文君也出现在了后花园。
虽然南荣文君时年四十三,已到不惑之年,但这个年纪反而是让她成熟女性魅力完全展现出来,精致的五官如被老天精雕细琢过一般,端庄、大方,却又不失成熟妩媚,然后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股冰冷的气质,却使得周围的人不敢轻易靠近。
南荣文君一直不怎么待见唐小豪,所以,只是远远的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