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延奇刚下令,就听到桑落说:“不用浪费星尘,让这些兵卒退开。”
桑落抓着白纸扇就上前,直接用藏于纸扇中的短刀割破了一个异变者的喉咙,那人中刀直接倒地。廖延奇见状也持刀冲上去,两人互相配合着,片刻就将那些异变者尽数消灭。
随后,两人一起转身看着那个还站在原地捂住胸口,满脸痛苦的人。
那人满脸是汗,汗珠如黄豆大小,看得出来无比的痛苦,并抬手伸向桑落,似乎想要求助。
桑落紧盯着那人的同时,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已从腰间抽出一张符纸,严阵以待。
突然间,那人开始呕吐,口中吐出一团白色浆糊状东西的同时,胸膛直接炸开,而那白色浆糊状东西却是直接跃起,朝着桑落扑去,桑落闪身避开,那东西也没有停下,而是直接扑向了唐小豪。
“小豪!”桑落下意识就将符纸朝着那白色物体掷出,可为时已晚,那东西已经到了唐小豪的眼前。
完了!就在廖延奇脑子里刚出现这两个字的时候,唐小豪竟然奇迹般的躲开不说,转身那一刻,还抓了旁边士兵手中的布袋,直接将里面的星尘撒了过去。
布袋中的那些白色的细砂在撒到白色物体之上后,白色物体落地开始鼓泡冒烟,很快便蒸发得无影无踪。
桑落转身看向剩下那些人,那些人要不吓得瘫坐在地上,要不因为极度恐惧而呕吐,客栈老板也因为受了重伤,还没来得及交代遗言就咽气了。
桑落看着地上那些异变者,说了句很奇怪的话:“为什么神都也出现了这种怪物?”
虽然新的危机再度解除,但新的问题又来了,之前异变成癸甲的小玄明显又感染了其他人,那么这里剩下的人是否都被感染了?
廖延奇走到桑落跟前道:“大谋士,这些二度被感染人,力量和速度远远比不上之前那人,还可以用普通兵器击杀,我就是不明白,刚才白色的东西是什么?”
桑落眉头紧锁:“按理说,被感染后变成癸甲至少需要六到十二个时辰,但刚才这些人,距离接触之前那个人,应该不到两个时辰。”
廖延奇又道:“这里的人恐怕都被感染了,不如在他们异变之前……”
说完,廖延奇做了一个挥刀的姿势。
桑落还未表达的时候,唐小豪直接走到两人中间:“廖将军,你不会忘了,这里的人也包括我们三人吧?你的意思是,我们把那些平头百姓给解决了,然后我们仨站在这,互相捅刀子?我不介意你先来,来,先把你的刀给我。”
廖延奇语塞,他自然只是想杀掉除了自己、桑落和唐小豪之外的所有人。
桑落却是道:“廖将军言之有理,唐公子说的也没错。”
果然是大谋士,说出的话谁也不得罪。唐小豪斜眼看着桑落。
廖延奇解释道:“我只是担心再出事。”
桑落注视着对面那些人:“还不知道传染途径是什么,但把这里的人都清理掉,只是下策。”
廖延奇立即问:“请教大谋士,上策是什么?”
唐小豪再次插嘴:“上策是,你们先告诉我,这癸甲到底个什么玩意儿?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
廖延奇安抚道:“唐公子,只要有我在……”
“只要有你在,去九域的黄泉路上我也有个伴儿是吧?”唐小豪面无表情道,“我已经置身其中了,你们还瞒着我有意义吗?还是说,等明天傍晚之后,你们就打算把这里的人全部灭口,避免走漏消息?”
廖延奇看了一眼桑落,低头不语。
桑落将唐小豪叫到客栈厨房,唐小豪原以为他要解释,谁曾想桑落却是突然间朝着他出手,而且直袭咽喉,出手就是杀招。
本能的反应让唐小豪避开同时开始反击,但手刚要袭向桑路马上停住了,随后脸上又出现了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落哥,你吓唬我干嘛?”
桑落冷笑道:“刚才那白色的东西就算扑向廖延奇,他都躲不过去,你不仅轻轻松松躲开了,而且还拿了兵卒的星尘撒了出去,你这一身功夫练了有十来年了吧?”
唐小豪继续装傻:“什么功夫?我那只是求生的本能反应!”
桑落又道:“我先前出手试探你的时候就知道,不用杀招,你不会避开,也不会还手,所以,我直袭你咽喉,果然,你不仅避开,而且立即反击,机会抓得很好,如果你手里有一柄短刀,我就死了。”
唐小豪皱眉道:“你喝假酒了吧?让你不要喝酒,那玩意儿对脑子不好,你自个儿在厨房慢慢玩吧,我走了。”
桑落展开扇子,笑道:“廖延奇的脑子比较迟钝,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把此事告知给穆英豪,穆英豪再说给南荣曲风,南荣家的人就知道,你唐小豪不是一个败家子、登徒子,而是一个文武双全,身带魁罡,随时可以打马入朝堂的有志者,那么后果会怎样?”
唐小豪闻言转身回到桑落跟前,继续嬉皮笑脸:“我的确是有志者,不过是痔疮的痔……落哥,你这玩笑开大了,会死人的。”
桑落脸色一沉:“你也知道会死人?既然准备把自己埋土里,那就盖好了,不要露出半点锋芒,不仅为你,也为你爹,也为这原本还未太平的天下。”
唐小豪装作似懂非懂的模样,在那憨笑。
桑落接着说:“你不要打听癸甲,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如果藏在此事背后的秘密,你已经知晓,那么你真的离死不远了。如今你需要担心的是,自己是否被感染,如果我们都被感染,没有人可以活着走出客栈。”
唐小豪问:“那我怎么知道有没有被感染?”
桑落道:“正常来说,被感染的人,需要六到十二时辰才会异变,异变的特征是双眼在夕阳下会泛出红光。可这次不一样,不仅异变的速度加快了,而且,异变之后的人也与以前发现的癸甲不一样,所以,你我都要做好赴死的准备。”
唐小豪闻言笑了下,但看到桑落严肃的脸,又赶紧收起笑容:“好,我现在去想想,如果我感染了,我应该这么死,我觉得,我还是比较适合牡丹花下死,这样做鬼也风流,时候不早了,我先上楼。”
唐小豪走到厨房门口,又停下来扭头道:“我尽量不让含霜姑娘发出任何声音。”
桑落看着唐小豪离开,叹了口气,但愿这小子可以把自己藏好吧。
——
皇城,御书房内。
时年20岁的皇帝站在那副九原全境图跟前,缓缓张开双臂,就好像在拥抱这个还没有完全属于他的世界。两侧的内侍小心翼翼将护体软甲穿戴在皇帝的身上,而皇帝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全境图上百里郡的位置。
皇帝穿好护体软甲后,却是制止内侍送到眼前来象征皇权的九龙服:“你们先下去吧。”
内侍离开后,皇帝看着全境图道:“安排妥当了吗?”
那副全境图后传处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回皇上,皇城九门以及神都城各机要之处的轩部暗棋都已严阵以待,如有任何异变,就会按照计划进行清理。”
此人所说的轩部,正是大昌皇朝直属皇帝的特殊组织,但知道该组织存在的人却少之又少。轩部的主要目的就是帮助皇帝搜集各地情报,因此,也在各地安插了不少人,这些人被称为暗棋。
皇帝闭眼落座:“百里郡的情况如何?”
那人回道:“风平浪静,没有兵马调动的迹象,白世辉始终留在账内,身边只有亲兵,也并未与军中其他将领在一起议事。”
皇帝闻言却是皱眉:“白世辉也许是故意为之,演戏给朕看。”
那人道:“白世辉绝对不会知道军中谁是轩部的暗棋。”
皇帝道:“他就算不知道,也知道朕会派人盯着他,他如果连这个都想不到,如何统帅大军?”
那人只得道:“是。”
皇帝思索了一会儿道:“就按照朕先前的计划行事,你退下吧。”
那人道:“臣告退。”
那名轩部的统领刚告退,门外就传来内侍的声音:“皇上,兵部尚书南荣曲风求见。”
皇帝道:“让他进来。”
轩部统领听闻南荣曲风到来,立即折返回来,藏在暗处,手已经握紧后腰上的那柄短刀。
身着官服的南荣曲风刚到御书房门口,就直接跪拜道:“臣南荣曲风觐见圣上。”
皇帝道:“爱卿平身,有话进来说,又不是外人。”
南荣曲风没有进去,站在门口道:“臣深夜觐见是为了神都城内发生的那起癸甲案。”
皇帝刚要说什么,想起了什么,虽然他早已知晓此事,却是通过轩部,因为至今为止还未任何人向他禀报此事。所以,如果皇帝当下表现出自己知道此事,那么南荣曲风就会立即明白,皇帝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南荣曲风这番话听起来没问题,不过也是在试探。
为了防备南荣曲风这类的权臣,这位登基不过几年的皇帝,始终扮演的都是一个没有主见,遇事慌张,任何时候都漫不经心,甚至有些傻里傻气的傀儡。
这位大昌皇朝最年轻的皇帝还不知道,如今在神都城内,还有一个人和他做着相同的事情。
皇帝起身来,走到门口,看着南荣曲风道:“都让你进来了,你还跪在那里干什么?”
长相慈眉善目,姿态和蔼可亲的南荣曲风只得起身:“是。”
南荣曲风走进御书房后,皇帝却是欣喜问道:“又有癸甲了?这次能抓到活的吗?”
南荣曲风为难道:“回皇上,已经死了,而且,是被大谋士亲手击杀?”
皇帝一愣,心里咯噔一下,右手握拳后又立即松开,却是道:“桑落干嘛要杀了那癸甲?朕早就告诉过他,朕想要亲眼看看那癸甲是什么模样,他这是什么意思?抗旨?信不信我回头就砍了他,而且亲手砍。”
南荣曲风偷偷瞟了一眼皇帝:“皇上,臣疑惑的是,为何大谋士不在军中,反而是在神都城内。”
皇帝故意恍然大悟:“对呀,为什么?他也没有娶妻,不需要急着回去见老婆吧?”
南荣曲风咳嗽了一声,示意皇帝说话还是得注意一点。
皇帝却是不以为然:“你咳什么咳,这里就我们俩,我平时在殿上端着龙颜,摆着姿态,已经很累了,在御书房里还要装?我还不如不当这个皇帝呢。”
皇帝说完,转身就走,但眼角余光却是看向南荣曲风,想看他有什么反应。
南荣曲风立即跪下道:“皇上,此话可不能……”
“不能什么?”皇帝打断南荣曲风,“行了,你就说说,大谋士为何不在军中,而是在神都城内?”
南荣曲风依旧跪在那:“臣也不知,所以臣认为是不是应该派人去面见大谋士?”
皇帝坐回椅子上,往嘴里塞着点心,直到腮帮子都鼓起,这才含糊不清道:“爱卿也来一块儿?这可是四季斋的点心,豆沙馅的。”
南荣曲风道:“多谢皇上,臣不敢。”
皇帝无奈道:“吃块点心,有什么敢不敢的?整天这么装腔作势的,你累不累?你是不是回家也这样?你家里人不觉得你有病?”
皇帝连珠炮似的发问,让南荣曲风不知道如何作答,不过他心里倒是放心了,至少这个皇帝完全是在他的控制之内。
不过,南荣曲风一直觉得皇帝和自己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孙很像。
南荣曲风道:“皇上觉得派谁去合适?”
皇帝故作不耐烦:“你决定吧,回头问清楚怎么回事后,告诉我一声,我得看奏折了,你回吧。”
南荣曲风道:“是。”
南荣曲风依旧跪在那里,因为皇帝还没让他起来。虽然他的确不把这个青年皇帝放在眼里,但装也要装出个样子来。
皇帝说完就拿起一本书开始看,故意装作把南荣曲风给忘了,但实际上却偷偷注视着,心想:老不死的挺能装,你就一直跪着吧,我看你这把老骨头能跪到什么时候,你不叫我,我就当没看到。
南荣曲风跪久了自然也难受,实在忍不住抬头要说话,就发现皇帝看的不是什么奏折,更不是什么勤政劝学的书籍,而是一本名为《神都女子图鉴》的玩意儿。
南荣曲风看到那封面上衣不蔽体的女子时,差点没摔地上,但还是定了定神,故意提高嗓音道:“皇上,微臣告退。”
皇帝猛地放下书,赶紧将书藏在背后:“你还没走呢?”
南荣曲风低头道:“皇上还没让臣起来。”
皇帝道:“起来,平身,天不早了,赶紧回家,你老婆得担心了,走吧走吧,我得继续学习。”
南荣曲风起身倒退离开御书房后,这才直起身子,然后昂首挺胸看着旁边的内侍。几名内侍立即将脑袋往下方垂去,都恨不得直接把额头贴脚尖上。
南荣曲风回头看了一眼御书房,满脸冷笑:姬承影,你就替我南荣家坐稳这张龙椅,只要你始终如一,那我也矢志不移。
待南荣曲风走远,姬承影缓步走到御书房门口,注视着那个步履蹒跚却权势滔天的老头儿。
南荣曲风,你就替我当好那只看门狗,只要你不欲壑难填,我就不会不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