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豪双手接过那个碗,仔细看着,碗身和碗托都是白色,没有看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
唐小豪身体倾斜看了一眼吴天禄背后:“谢谢大哥,但我就是好奇,你平时都把碗别在腰后面?不觉得硌得慌吗?”
吴天禄一本正经道:“不觉得,实际上平日我把碗藏在裤兜里。”
裤,裤兜?唐小豪看着手中的碗,又看着满脸真诚的吴天禄,脑子里虽然已经有了画面,但还是不理解吴天禄到底是怎么把碗放在那里的。
夹住?绑在那里吊着?还是直接扣在上面,用内力吸住?
吴天禄见唐小豪一脸疑惑,便道:“来,我教你怎么放在裤兜里。”
“不用不用不用,”唐小豪立即道,“我回头自己研究,我必须靠自己来突破这个关于人类生理构造的终极难题。”
正说到这的时候,唐小豪就听到上面传来唐墩的声音:“少爷?少爷!”
唐小豪示意吴天禄保持安静,自己赶紧离开密室,回到房间内。
唐墩见唐小豪从密室里出来,赶紧道:“少爷,你又在读书练武?”
唐小豪伸着懒腰道:“找我什么事?”
唐墩道:“大谋士遣人送了贺礼来,说是恭贺少爷即将成为驸马。”
唐墩说完递上一个小盒,盒子里装着一块美玉,那是那块玉没有雕琢过。
唐小豪觉得疑惑,不知道桑落这是什么意思,但注意力忽然放在了盒子上,于是走出去,借着阳光发现盒子上还有暗纹,暗纹组成的是一只狗的形状,且中间还有廿二的字样。
唐小豪自言自语道:“廿二?就是二十二?今日正是二十二,我也是属狗的,十二生肖狗为戌,也就是戌时。”
唐墩听得稀里糊涂的不知道什么意思。
唐小豪明白了,桑落的意思是今晚戌时送吴天禄出城,可关键是要怎么送呢?
唐小豪思索了一会儿,便立即去了前堂,看到唐琛正在那里见客,也不便上前,只得问旁边的一名来帮忙的骑尉:“我爹是不是这两天要去百里郡犒赏南征大军?”
骑尉立即道:“回唐公子,将军早朝的时候刚领旨,说是今晚就出发。”
唐小豪之所以那么肯定,是因为此事不能再拖,皇上肯定会尽快下旨犒赏南征大军,然后再将十五万人分别派到各处。
桑落的意思就是让犒赏车队到达唐府门口,由铁甲卫护送出城的时候,让吴天禄趁机藏在车队之中离开,守城的神都军是绝对不会搜查犒赏车队。
至于为何要晚上出发,是因为车队连夜赶路的话,明天下午就可以抵达百里郡,这样一来,白天也可以给沿途百姓展示朝廷对有功之臣的姿态。百姓看在眼里,消息传到南征大军的将士们口中,既可以安民心,也可以稳军心。
只不过,唐小豪却是不相信桑落会轻易放走吴天禄,于是便唤唐墩到跟前,告诉了他三个地址,随后吩咐:“你赶紧去这三个地方,打听下住在这里的人有没有出事或者失踪。”
唐墩知道自己这个少爷做事不会没头没脑,所以不问缘由,立即离开唐府去查探。
与此同时,唐小豪房间的密室内,吴天禄正面对着一个穿着铁甲军皮铠却蒙着面的神秘男子。
先前唐小豪前脚刚离开,这人就来到了密室中,虽然此人蒙面,但吴天禄却立即知道他就是前些天晚上将自己从墙头一脚踹下去的人。
为何如此肯定?在于此人的异术力已经强到还未出手,就让吴天禄感觉到压迫感,与那晚在墙头最后感知到的一模一样。
神秘男子直视吴天禄:“看样子我高估了你的本事。”
吴天禄质问:“你想做什么?到底有何目的?”
神秘男子道:“我原以为你可以开导下唐公子,让他可以突破自我,修得异术力。”
吴天禄闻言是一头雾水,开始猜测此人的身份。此人这番话的意思是说,他之所以要将吴天禄一脚踹进来,就是为了让他引导唐小豪。
这理由也未免太牵强了吧?
吴天禄知道询问对方身份也无法得知答案,只得道:“阁下的异术力修为远在我之上,就算没达到顶级,恐怕也到了第七层朱雀,要教也应该是阁下来来教,轮不到我。”
神秘男子也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也许是我高估了唐公子,常人要在短短几天内突破自我,几乎不可能,但是不管如何,他至少救了你一命,你多少得留下点什么东西,以便于将来他闯荡江湖异道的时候,不至于那么困难。”
什么意思?这个人想让唐小豪去闯荡异道江湖?可是他已经快成驸马了,驸马别说快意江湖,以后就连离开神都城都难,最多也是陪宝梦公主去柔原回个娘家什么的。
不过,吴天禄实际上已经留下了一件东西,就是那个碗,那可是他在丐帮的重要信物,只要丐帮门徒看到这个碗,通过特殊方式就可以发现碗内的标记,也便知道持碗者的身份,会竭尽全力提供帮助。
神秘男子抬手指着吴天禄道:“这样吧,你把随身所带的那只碗留下赠予唐公子,我就不为难你。”
刚说到这,密室门打开,神秘男子立即闪身到了角落,直接遁于黑影之中。吴天禄大惊,他知道那是异道秘术遁影,能习得此术的人都不简单。
唐小豪走进密室后,根本没发现那神秘男子,反而是从腰间摸出那只碗来:“大哥,我实在做不到放在那里,我打算找裁缝做个皮带,挂在腰间。”
暗处的神秘男子见那只碗已经到了唐小豪手中,眉头展开。
吴天禄为了不将危险带给唐小豪,也没说破暗处藏着神秘人,只是道:“兄弟,我有点饿了。”
唐小豪放下碗道:“行,我给你拿吃的去,顺便给你准备点干粮,今晚戌时就得送你出城。”
吴天禄自然来不及问详细,只是催着唐小豪去拿吃喝,这样一来,唐小豪前脚离开,神秘男子也可以走。
待唐小豪离开密室,神秘男子从黑暗中走出来,看着桌上那只碗道:“吴天禄,我没看错你,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还知道留下信物,虽然说唐公子现在还不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
吴天禄抱拳道:“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来自何门何派?”
神秘男子却是说:“你戌时出城,我会护你周全,你如果出事,拿着你信物的唐小豪将来就说不清了。”
说罢,神秘男子转身离开,吴天禄的疑惑更深,神秘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帮唐小豪?
——
神秘男子离开屋内,纵身跃向屋顶,几个起落后离开唐府,来到背街角落换下了那一身神都军服装,取下面罩后,露出的那张面带正气,双眼却藏着一丝邪祟的脸。
此人正是十八年前带着天婴来到神都城,被异道学院视为奇耻大辱,还被整个异道列为追杀目标的李朝年。
时年已经53岁的李朝年换上一身儒士服装,整理了下胡须后,来到大街之上,然后坐上早就等在那里轿子,而轿子则是直接抬着他去了神都城内的南荣府。
轿子在南荣府门前落轿后,门口等待的下人立即上前揭开轿帘,搀扶李朝年下轿,并恭敬道:“谋师,尚书大人等候您多时了。”
李朝年进了南荣府后,在下人的引领下去了后堂。
后堂内,南荣曲风正站在窗口看着花园内,却无心风景,反而是一脸的焦灼。
李朝年步入后堂就要跪下:“主人。”
南荣曲风立即上前用双手托住:“谋师不用行此大礼。”
所谓谋师就是对谋士的尊称,南荣曲风能称李朝年为谋师,足以说明南荣曲风对他是非常尊重。
李朝年坚持跪下行礼:“我既已发誓要效忠南荣家,便是南荣家的家臣,家臣见主子,不能失了礼数,即便是我也不例外。”
这番话说的南荣曲风心里非常舒坦,无论主人家仆,皇帝臣子,关系再亲密,地位也绝不相同。如果家仆臣子不把自己当外人,这种行为就等于是在自掘坟墓。
南荣曲风请李朝年上座:“谋师请上座,我急着请谋师来,是因为有要事相商。”
李朝年虽然清楚,却还是问:“主人因何事焦灼?”
南荣曲风道:“四海客栈的癸甲案,谋师听说了吗?”
李朝年道:“有所耳闻,但只是坊间传闻。”
南荣曲风便将前因后果告知,当然也说了他让穆英豪去找桑落的事情,然后道:“我当时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可以给桑落出了难题,没想到他那么主动,竟然说要将兵符交给穆英豪。”
李朝年笑道:“主人,您并未把事情想那么简单,如果当时穆将军真的去接那兵符,我敢肯定桑落不会给。”
南荣曲风疑惑:“为什么?”
李朝年道:“桑落是当朝大谋士,凡事都会留一手,他怎么会那么草率,在不带任何军士同行的前提下,只身带着兵符回来,万一途有什么变故,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无可奈何,所以,他身上的兵符肯定是假的,真正的兵符已经让其他人带回皇城。”
李朝年的话点醒了南荣曲风,南荣曲风无比的悔恨,但是,就连他都没有想到,更何况是一介武夫穆英豪。
李朝年又道:“南征大军的事情已成定数,我们是无法再在这上面做文章,虽然四海客栈的事情已经结案,但是,知情者可是唐琛和桑落这两个皇帝最信任的人,所以,即便张浩天和廖然已死,但他们持有南荣家令牌的事情无法彻底掩盖。”
南荣曲风立即道:“我正是因为此事才着急让谋师前来。”
李朝年道:“主人着急的是穆英豪擅自做主,还是担心南荣家收容癸甲的事情被发现?”
南荣曲风道:“这两者有区别吗?”
李朝年解释道:“当然,只是穆英豪用骨灰将那名乞丐变成魍魉的事情,除了廖延奇和少数几名兵卒之外,无人知晓。因此,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任何怀疑都不成立。也就是说,我们收容癸甲的事情,绝不会因为穆英豪的所作所为而泄露,我斗胆猜测,主人如此着急,应该是别处走漏了风声吧?”
南荣曲风也不再掖着藏着:“前几日,有一个多年前来投靠的江湖人士突然擅自离开南荣山,仲为便立即派了张浩天和廖然去追,这才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南荣曲风口中所说的仲为,就是他的二儿子南荣仲为,也是未来南荣家的执掌人,因为南荣曲风人在神都城,所以,实际坐镇南荣家的是南荣仲为。
实际上,李朝年对这些事清楚得很,否则,他也不会一脚跟着吴天禄等人去了客栈,也不会阻止吴天禄对重伤濒死的张浩天和廖然出手,更不会一脚将吴天禄踹进唐府,砸进唐小豪的房间。
李朝年问:“按照主人之前所讲,这个人就是那个手持铁甲卫腰牌,自称车志海的人?主人怀疑他是唐琛派到我们身边的细作?无论那人是死是活,唐琛说不定已经知道了我们收容癸甲的事情?”
南荣曲风重重点头道:“没错。”
李朝年笑道:“主人多虑了,如我之前所说,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任何怀疑都不成立。更何况唐琛为人谨慎,还是您的女婿,就算他对皇室忠心不二,也不会轻易将此事说出来,只不过以后南荣山上负责与癸甲接触的那些人,都必须严查背景,而且从今往后不要再轻易接纳任何来投靠的人。”
南荣曲风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仲为那人喜好结交江湖异道的朋友。”
李朝年道:“二公子只听主人您的,所以,此事的利害关系必须由主人亲自去说,就算是我出面,二公子也只会当耳旁风。另外,主人需要担心的是穆英豪。”
南荣曲风很清楚穆英豪忠心不二,他这么做只是立功心切,但也真的险些误了大事,如果南荣家收容癸甲的事情提前曝光,那么南荣曲风经营多年的计划,就会彻底破产。
南荣曲风问:“谋师的意思是?”
李朝年却道:“无需惩罚,反而要赏。”
南荣曲风诧异:“不罚反赏?这是为何?”
李朝年解释:“穆英豪这么做是出于好意,只是没过脑子,你如果罚他,只会适得其反,所以要赏,但对他要小赏,而且要先赏,过几日后再大赏廖延奇,这样一来,就算穆英豪再笨,也会明白主人这是在提醒他,如果他做事再不过脑子,那么廖延奇随时有可能取而代之。”
南荣曲风闻言连连点头:“谋师高明。”
李朝年的办法既不会让穆英豪心生不满,也有了危机感,以后做事自然更为谨慎。还要一个目的,就是分化穆英豪和廖延奇,两人分别为统领和副统领,常年在一起,容易形成小型势力范围,这绝对是南荣曲风不愿意看到的,他们要忠心的是自己,也只能团结在自己周围。
所以,赏罚这种手段,要用的巧妙,才会发挥真正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