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铃铛坐到床边,侧身看着脸色苍白的唐小豪,在触碰到唐小豪右手的时候,感觉到他的皮肤发烫,赶紧抬手去摸额头,发现唐小豪已经发烧了。
小铃铛惊道:“你发烧了。”
唐小豪实际上早就开始迷糊了:“只要不发骚就行。还有一件事,你听清楚了。”
小铃铛立即问:“什么事?”
唐小豪道:“我被那东西咬了,肯定会异变,但是我异变后,虽然会变成怪物,但不会很厉害,你应该可以对付。你把武器准备好,一旦发现我异变,直接朝着我心脏刺下去,你要是下不了手,就找我爹来。”
小铃铛自然不肯:“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躺着,我去给你打水。”
小铃铛赶紧转身开门和唐墩一起去打井水,想办法给唐小豪降温。
忙碌的两人并没有发现,一个人影已经从外墙翻了进来,落进偏院后便藏在了不远处的假山之后,而此人正是被龙豹骑追杀的白如虹。
——
唐府后院书房中,已经卸去铁甲换上管家服饰的唐堂正跪在唐琛跟前,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详细告知。
唐琛听完后放下茶杯:“所以,我要找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叫含霜的花魁?”
唐堂回道:“应该就是她。”
唐琛起身背着手来到桌案前:“能从龙豹骑手中逃离,身手绝非一般人,而且,在她房间下面的地牢中还发现了癸甲。”
唐堂又道:“将军,那地牢和密道是相连的,但后来被人铸起了一堵墙,含霜应该不知道这件事,便将那怪物关在地牢尽头,可是,尽头那间牢房恰好与密道相连,怪物打破那堵墙后便逃了出来。”
唐琛转身看着唐堂:“逃出来的癸甲却被某个人杀死了,那人还将癸甲半个脑袋都给打没了?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唐堂道:“没有,我原本以为可以顺着血迹追踪,但那人应该是想办法包扎了伤口,在我追出井口后,就发现血迹断了。”
唐琛此时立即想到了受伤的唐小豪,很明显,唐小豪是被那癸甲所伤,如无意外,杀死癸甲的也是他。唐琛虽然知道唐小豪天生与普通人不一样,应该不会被感染,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担心之余更疑惑的是,凭唐小豪如今的身手,是不可能杀死那种东西的,他又是怎么办到的?
唐琛微微点头:“含霜没抓到,杀死癸甲的那个人也没找到,这应该是龙豹骑头一回在自己的地盘上败得如此彻底。”
唐堂深俯地面:“将军,是属下无能!”
唐琛却没有指责唐堂:“此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以,你找不到他们也不奇怪,你下去歇着吧。”
唐堂叩谢之后,起身离开。
唐堂离开后院,来到前院时,却是下意识看向偏院的位置,他先前撒谎了,他并非没有追到杀死癸甲的人。在追出井口后,虽然血迹的确断了,可是,待追踪含霜无果的黑豹赶到后,他凭借着黑豹那敏锐的嗅觉,又找到了断断续续残留下的血滴,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顺着那些血滴他竟然找到了唐府正门。
唐堂并不怀疑黑豹的嗅觉,因为黑豹从未出错,所以,他在卸去铁甲变回那个憨厚老实的管家后,特地询问了门口的铁甲卫有谁进出过,得到的回答是——先前只有唐公子回来过,而且看起来好像是痔疮犯了。
有那么巧吗?唐堂不相信巧合,但是,在唐琛安排他去十二坊搜查抓人的时候,并未告诉他为何要那么做,也没有告知前因后果,加上之前唐琛又说了自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就是为何唐堂隐瞒了他怀疑杀死癸甲的人就是唐小豪的原因。
既然自己的主人唐琛没有告知全部实情,那就表示这其中有事不愿意让自己知道,自己就应该顺着主人的意思去做,而不是自作聪明。
这是唐堂多年管家生涯总结出的经验,就算双眼明亮,该瞎的时候还是得瞎,既然可以做瞎子,自然也可以当聋子和哑巴。
就如现在守在偏院门口那两个守卫,虽然一瞎一聋,却因此省去了很多麻烦,至少活的自在。
——
偷入唐府偏院,并藏身于假山后白如虹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乍一看只是一名普通妇人。
这身衣服是白如虹在河道旁某户人家外偷来的,而且那户人家还是在西市,她故意潜行到西市更换了衣服,将旧衣服留在那里,然后又调转回来,以此来迷惑追踪她的人。
如果不是纵横贯穿在神都城内的永昌河,白如虹早就被缉捕衙门的人抓住了。不过她觉得奇怪的是,在她逃离十二坊不久后,原本捕杀她的铁甲卫龙豹骑却悄然撤走了,只剩下缉捕衙门和神都军的人在满城搜捕。
白如虹清楚,一旦神都军也加入搜索,那么廖延奇肯定就知道自己出事了,一定会想办法去约定地点等待,而她现在需要做的有两件事,其一除去易容伪装,其二便是杀掉小铃铛灭口。
白如虹因为执行的是长期潜伏任务,所以,她所使用的易容术并非只是一张面具那么简单,而是先用药水松弛面部,再将自己的面容揉捏成含霜的模样,最后再将银针扎入头部十几处结会(结会的意思就是X位的意思,那个字无法打出来,请理解)以此固定。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一般人根本无法忍受,最重要的是,某些部位的银针是自己无法取出来的,只能让他人帮忙。
藏在假山后的白如虹探头看着打水的小铃铛和唐墩,待两人提着水桶,端着水盆进屋后,自己也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静等入夜,至少要等到晚饭端进去再说,因为白如虹已经饿得头晕眼花。
终于等到唐墩端饭菜进屋时,白如虹这才从假山后冲进屋内,从身后将刚放下饭菜的唐墩一掌劈晕。
突然出现的白如虹将小铃铛吓了一跳,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白如虹也转身关上了房门。
小铃铛上前关切的问:“虹姐,你怎么来了?还穿成这样?”
白如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注视着床上的唐小豪,原本她是打算打晕唐墩再制住唐小豪的,可打晕唐墩之后,发现唐小豪毫无反应,便觉得有些奇怪。
小铃铛见白如虹来了,并未表露出她知道发生何事,因为那样的话,会给唐小豪带来危险,如今的唐小豪受了伤,昏睡在床上,只能任人摆布。
白如虹缓步走到床边,看着床边的水桶、水盆,又看着小铃铛手中的毛巾,随后问:“他怎么了?”
小铃铛道:“受伤,发烧了。”
“受伤?”白如虹心生疑惑,但也不可能将十二坊地下那两声巨响与唐小豪联系在一起,加上她都不知道那癸甲魍魉已经死了。
小铃铛只得撒谎道:“他被狗咬了。”
白如虹揭开被子,看了一眼受伤的位置,因为所伤的位置看起来也像是被狗追后所咬,并未有所怀疑。
白如虹又走到门边,透过门缝观察着外面,同时道:“出事了,我被人发现了。”
小铃铛故作诧异:“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白如虹坐在桌旁,“过来,帮我取针。”
小铃铛上前:“取针?”
白如虹道:“你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就好了,其他的不用管。”
小铃铛按照白如虹的吩咐,将她头顶上那几十根银针一一取出,每当取出一根针来,白如虹面部的某个部位就会产生变化,虽然小铃铛看得心惊,但依旧强装镇定。
待银针全部拔出后,白如虹的脸变得无比的恐怖,就像是面部皮肤完全熔化了一样。
小铃铛不忍直视,低头不敢去看。
白如虹则是拿起桌上的一根银针道:“怕什么?你忘了,你也是这样。”
小铃铛当时就懵了,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脑后。
白如虹道:“既然我的身份曝光,那你的任务也结束了,我们现在就得恢复本来的样貌,一起离开,你坐下,我帮你取针。”
此时的小铃铛大脑一片空白,她不敢相信每天从镜子中看到的脸并不属于自己的,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她以为只要看到真实面貌,兴许就能回忆起来自己是谁,所以,毫无防备的坐下。
白如虹站在小铃铛身后,直接死死按住小铃铛的两个结会,小铃铛在感觉到一阵眩晕后直接晕倒。
白如虹扶住小铃铛,将其放倒,平躺在地上,随后自言自语道:“我能不能逃走,就全靠你这张脸了。”
随后,白如虹先查看了下唐墩和唐小豪,确认两人还未醒,又摸出一个小瓶子,分别放在两人的鼻前,让两人吸入其中的药粉,以此保证两人不会在短时间内醒来后,这才坐在桌旁拿出药水,参照小铃铛的模样开始易容,只不过唯一麻烦的是,这次她需要自己扎针。
好在是扎针较比取针要容易一些,所以,半个时辰后,白如虹的面容变得和小铃铛相差无几。
白如虹又将小铃铛抱到内室,换上小铃铛的衣服,就在她准备下手灭口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于是只得将小铃铛放进衣柜中藏好,随后走出来,又将唐墩的姿态摆成趴在桌边,这才上前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白如虹惊了一身冷汗,因为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唐琛。
白如虹回过神来,立即让到一侧行礼道:“老爷。”
唐琛正要开口说什么,就看到趴在那里的唐墩:“唐墩怎么了?”
白如虹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贪杯,喝多了。”
“就知道喝酒,”唐琛皱眉,又问,“少爷呢?”
白如虹看向床的方向:“少爷被狗咬了,有些发烧,我正照看着呢。”
说着,白如虹就走上前,顺手拿起先前小铃铛放在桌上的毛巾,在水桶里浸湿后,开始为唐小豪擦拭面部。
唐琛缓步上前,查看了下伤口:“又被狗咬了!?这小子就知道闯祸!”
白如虹虽然看似在擦拭唐小豪的面部,但手中却扣着一枚暗器,一旦唐琛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她就会毫不犹豫将其杀死。
所幸的是,唐琛似乎并未发现什么不妥,只是面露心疼:“伤成这样也不说一声,你去把大夫找来,我在这里守着。”
白如虹哪儿知道唐府的大夫在何处?但也为不露馅,也只得硬着头皮离开。
白如虹走出偏院后,看着门口那两个正在打瞌睡的护卫,便上前问:“两位,少爷发烧病了,老爷说去把大夫叫来。”
白如虹原以为用这种法子可以避免露馅,她找不到大夫,那两个护卫应该找得到,就算找不到,也可以驱使护卫去找人问,谁知道那两个护卫根本不搭理她,依旧在那打瞌睡。
白如虹上前要去叫醒两人的时候,却听到唐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忘了,他们一个是聋子,一个是瞎子。”
白如虹心头一惊,转身看着站在偏院内背着手的唐琛。
唐琛又道:“小铃铛在唐府内也住了有些日子了,知道偏院门口的两个护卫是聋子加瞎子,也知道府内没有大夫,而且,我儿子从来不喝酒,他的酒壶里装的都是渴水饮品,因此,唐墩哪怕是喝再多也不会醉,就算他自己带酒进屋,要喝得醉倒,那屋内肯定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味,所以,你到底是谁?”
中计!白如虹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就被唐琛发现了,唐琛之所以要借口让自己离开,主要是怕一旦打起来,会伤到昏迷中的唐小豪。
白如虹二话不说,直接掷出暗器,那枚带毒的暗器直接朝着唐琛面门袭去,却被唐琛轻松偏头避过。
实际上,白如虹也知道唐琛武艺高强,自己并非他的对手,只是想借掷出暗器的瞬间逃走,谁知道,自己刚准备逃离的时候,一支枪头就出现在了自己咽喉部位,而自己右臂腋下也多了一柄长刀,如果她妄动,就算不被那枪头刺穿咽喉,也会被长刀直接削掉胳膊。
手持长枪和长刀的不是别人,正在偏院门口那两个聋瞎的护卫,两人此时换了一副模样,先前的萎靡不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杀意。
唐琛缓步上前:“虽然他们一个聋,一个瞎,不过在十几年前,两人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杀手最擅长的就是掩饰自己,在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出手,才能做到一击必杀……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