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喘息和血管带过来的心脏悸动交织在耳蜗里,形成巨大的轰鸣,吵得夏瑾已经无法思考再多。
晏沐阳的手抚在他的脸侧,像是在看什么珍宝一般呢喃着,“一没看住,怎么这么多人都发现了你的好?”
刘概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整天往小瑾跟前凑就不说有多烦了。
“小夏姐”喊得真叫一个甜,可是他那个眼神哪里是像看姐姐的眼神?
原本极度反对他和夏瑾结婚的肖志军,一反当时气得要跟他绝交的模样,现在一提到夏瑾就是满口的称赞。
“夏瑾简直就是个宝藏啊,你这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故意不告诉我就等着看我笑话呢?”
跟不要说晏秋玥了,一从学校回来就跟在夏瑾身后当小尾巴。一口一个“我嫂子”,衬得他这个哥哥倒像是后进门的。
夏瑾去公司开了个会,几个人来追问来追问老板娘的事,怪他没早点把夏瑾介绍给他们认识。
甚至还真的有人拐弯抹角地来问,公司和“随变速达”是不是真的一家亲,去十六楼的工作待遇怎么样。
夏瑾脑子被他手掌传来滚烫的热度煮成了一锅粥,话音入耳后好几秒才堪堪反应过来。
同样都是人的体温,晏沐阳身上顶多也就高了一度半度,她怎么就感觉自己是靠在了一团火上呢?
“明明你是我的。”
晏沐阳像是盖章一样,在夏瑾唇上重重吻了一下又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又不太坚定地补充:“起码现在还是。”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也很轻,莫名就让人听出些忧伤的感觉。
不,她是她自己的!
夏瑾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赶紧从这个温暖的怀抱里逃开。
晏沐阳喝醉了,醉鬼说话都是没什么逻辑的。
可是,大概是拥抱产生温度实在太舒服了,让她迟疑了一下。
晏沐阳的手从她的脸颊落下,把人拥入怀里。“我以为我们的相遇是让我救你,没想到最后是你救了我。”
“你知道吗?在那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里,你的存在就像是一道光,那么明亮地存在着。”
他以为他要被永远困在那里了。
他以为他就要死在那里、疯在那里了。
绝望至极的时候,夏瑾带着光带着温暖,那么耀眼地站在那里。
晏沐阳的脸就贴着夏瑾的,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
夏瑾不知道为什么晏沐阳会这样评价她,甚至不知道他说的人是原主还是自己。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直草原里被完全吓傻了的兔子,平日里的沉稳老练、坚决果断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什么光不光的,我哪有那么厉害。”
她只是个爹不疼妈不爱的杂草,没有过人的才智只有一口气使劲拼的傻劲,跌跌绊绊三十几年不知道干了多少傻事掉了多少坑。
而且她自觉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如果说是把晏沐阳接回来照顾的那一个月,不说别人了,就是原身胖丫头也能做得很好啊。
是不是晏沐阳在昏迷时产生了些错觉?
夏瑾动动手臂,轻轻地试着挣脱晏沐阳的怀抱,“你看也这么晚了,不如你先回去睡个觉咱们明天再继续聊?”
晏沐阳感受到她的挣扎,一下抬起头来。
“我不许你离开。”
他不轻不重地抓住了夏瑾的右手腕,把她的手掌往自己的胸口上贴。“我不许你出去租房子。”
“更不离婚的,你休想!我绝对不会去签字的。”
别说离婚了,他都恨不得把这人随身放在口袋里藏起来,不要那么多人看到她的光她的好。
他的话夏瑾却什么也没听见,她的视线盯着自己的右手,以及手掌下衬衫豁开口子的那一片肌肤、
掌心下的温度高得像是要烧起来一样,掌心下的皮肤饱满有弹性。
晏沐阳的心脏在她的掌心下生机勃勃地跳动着。
晏沐阳还是植物人的时候,夏瑾就一日一次地给他擦身。
别说是男生胸口这样平时袒露在外也不用打马赛克的部位,就算是某些不能言说的地方,她也是有“照料”到的。
不得不说,仅仅时隔一个月这手感已经截然不同。
一片心猿意马之中,夏瑾怀疑地抬头看了晏沐阳一眼。
这样怎么谈事?手段太不正大光明了吧。
谁知,她一抬头正好看到晏沐阳的脸又在靠近过来。
理智告诉她要推据,可是身体显然已经回忆起刚才那一吻时无法言喻的快乐。
夏瑾紧张地盯着晏沐阳比平时更显红艳的唇,一股从心里生出来的燥热烧上了脸颊。
她实在惊讶此时自己脑子里居然还在想:
这是被她亲红的吗?
夏瑾不由自主地舔舔自己的唇,舌尖却在下一秒被人含住,继而迅速地沉沦入新的一场欢愉。
——
一种趁着晏沐阳喝醉酒占他便宜的罪恶感,困扰了夏瑾整整一个晚上。
两人后来究竟是怎么进的房间?
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扒开了晏沐阳衬衫的所有扣子?
她全部都不记得了。
都怪夏天穿衣服太少太好脱了,都怪照顾人的那一个月解扣子解得太顺手了。
昨天晚上夏瑾是在被晏沐阳压倒在床上,背脊接触到床面的那一瞬间猛然惊醒的。
这要真是把人给睡了还怎么离婚?这要真把人给睡了,她要怎么赔他清白?
晏沐阳是醉着的,她可是滴酒未沾呢。
作为一个拥有清醒神智的成年人,她得负起全部责任。
于是,整个晚上夏瑾都在断断续续地做晏沐阳哭唧唧来找她负责的梦。
睡得极不安稳不说,早上六点钟醒了之后干脆就睡不着了。
夏瑾靠在床头思考人生,突然发现晏沐阳醒过来真的是太打乱了她的人生规划。
她现在生活、工作的方方面面竟然都和晏沐阳都脱不开关系。
这可真是太麻烦了啊!
夏瑾整个脑袋瓜子都嗡嗡的。
就在她打算什么也不管先睡个回笼觉再说时,一个属于世界级的难题冲入她的脑海。
她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清醒过来的晏沐阳?
所以,当刘概见到她的时候被她的黑眼圈和难得一见的萎靡状态吓了一大跳。
“小夏姐你这是怎么了,如果是不舒服的话我先陪你去一趟医院吧?”
“没事没事,”夏瑾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地扯了个理由。
“昨晚房间里有蚊子,嗡嗡嗡得吵了我一整晚没睡好。”
刘概了悟点头,“蚊子是真讨厌。”
灯一关就在耳边嗡嗡嗡,灯一开就销声匿迹。
要是只吸点血也到罢了,它吸完还要吐口口水下来,痒死人。
整个地球生态系统最多余的生物第一是人类,第二是蚊子。
夏瑾接受了刘概提出来的“买个蚊帐或是买瓶最近广告力度最强的液体蚊香液”的友情建议,又打了个哈欠。
“你这么神神秘秘地找我做什么?”
刘概八点还不到就给夏瑾发了条信息,说有事找她说。
夏瑾整好辗转反侧,反正也睡不着又心虚着害怕面对晏沐阳,一个电话就甩了过去。
本来还想着去张蕊家叫碗鲜肉云吞边吃边谈的,谁知道刘概支支吾吾非要把她约到离小区有点距离的地方。
现在两人在刘概住的出租房附近的一家湘南牛肉面店里,捧着鲜香热辣的牛肉面吃。
“昨晚赵哥来找我。”刘概说着,想把碗里没动过的虎皮鸡蛋让给夏瑾。
“小夏姐,你昨晚没睡好,多吃颗蛋补补。”
夏瑾哪会吃他这颗蛋,马上用手挡了挡,“你自己吃,还在长身体呢!我要吃还不会加吗?”
这白捡的弟弟倒比她原世的亲弟弟对她还好。
“赵哥找你什么事?”
刘概压了压嗓子,低声说道:“医院那边的订单从上周末就开始减少,这两天差不多少了一半儿了。”
夏瑾夹面条的筷子一顿。
这确实是不正常。
医院的这一块儿的业务打开后,可以说是“疾速达”外卖业务的一块大头了。
专门为医院区域配餐的外卖员,算上全职和兼丨职的现在都有五个人。
外卖的每日订单总量有小小的起伏是正常的,可是像这样锐减就肯定不对劲了。
赵哥是和刘概一起,最早在夏瑾这边做全职的一对兄弟俩中的哥哥。医院这边一直都是刘家两兄弟负责的。
“赵哥说,这几天他们送餐的时候也碰上了其他送餐的人。他们觉得可能是有人看到我们做得好就跟着学。”
“我让赵哥今天继续多观察一下。”刘概咬了一口表皮炸得酥脆的虎皮鸡蛋。
两个月前,家里一颗鸡蛋他都要和爸爸让来让去。
唉,他怎么没早点出来打工?
起码能让爸爸多吃几个鸡蛋啊。
“嗯,先观察一下吧。”夏瑾点头,并不是很担心。
有人学着他们送外卖这事,她是早就有预料的。
送外卖本来就不是什么技术活,门槛低被复制的可能性就高。
她并不怕有人来学着跑外卖,反而觉得很好。
有竞争才有进步。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要找肖志军也是看中他手上有一批现成的人才。“随便极速”网站才是他们产业的核心。
网络化才是王道啊。
夏瑾正打算掰开了给刘概讲讲,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她原本没在意,掏出手机一看清来电显示上晏沐阳三个大字,差点把手机都给扔出去了。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手快地把来电拒接了。
晏沐阳就醒了吗?
不是传说中喝多了都会断片吗,他断片没有?怎么一早就给她打电话?
刘概惊讶地看夏瑾像捧手榴弹一样捧着手机,“小夏姐,怎么了?”
夏瑾一句“没事”还没出口,晏沐阳又打了过来。
这次夏瑾趁着铃声还没响起之前,就快速地挂电话、调静音、揣口袋一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