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善堂开张那日,金麟宣未到场,从前到后忙碌的只有范章程,范章程虽然在这没什么地位可言,但高老爷可是知道范章程身份的,上次就想要领着高冠去拜访,想要让高冠认识一下范章程之女,只是机会错过了,这次趁着机会,高老爷无论如何都不想放过。
所以除了高茵之外,高老爷带着高夫人和高冠以及家中的庶子庶女一并到场,场面可谓是极大。
范章程对着高老爷疏离地拱了拱手,将人请了进去。
“我这还没忙完,高老爷就坐着休息一下吧!”范章程皮笑肉不笑道,不仅高家来了人,也有不少人家也来了人。
风向就是奇怪,高家来了不到一会,各家也都到了,不然不知身份的外地人跑到这里来开了家药铺,众人是不会屈尊来的,可一看见高老爷如此兴师动众的过来了,众人也不愿错过机会。
“范太医就不要客气。”高老爷笑呵呵道,也没多说什么。
范章程就出去忙碌了。
“老爷,这范太医都屈尊人下,那这药铺的主人怕是什么贵重之人吧!”高夫人隐隐猜测道。
“夫人聪慧。”高老爷不吝啬的夸奖道,“自从夫人与那唐东家交往以来,夫人是越来越会审视夺度了。”
高夫人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如此情形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开了药铺,必定久留,到时候……”高老爷心有算盘,范章程的地位不用言说,陆家不就是靠着京城那点子关系在这边做的如火如荼,他们高家虽百年世家,也是需要助力。
高冠眉头紧锁,倒也当他们没在说他的事情一眼闭口不言。
范章程招待了许久,也没见唐糖儿前来。
唐糖儿也并非食言,不想去!只是这边出了点小状况。
家里的猎犬突然暴走,唐芊澄养的那只名叫豆腐的白色猎犬,也不知何故,突然冲出家门,对着来人一顿叫唤。
唐芊澄追着跑出门,墨风也担心地跟了出去。
只见穿着跟二傻子失踪时一样衣服的男子背对着站在门口不远处,从后面看到他如墨的头发中间剃了一块,隐隐长出一点短发。
唐芊澄虽然比那几个要沉稳冷静,但也是突然被这一幕忘了反应,下意识的喊了一句,二傻子。
金麟宣回头的时候,看着熟悉的脸,唐芊澄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把豆腐抱在怀里,死死的盯着他。
墨风赶上前,把唐芊澄往身后一护,随即看了一眼金麟宣,“公子怎么来了?”
金麟宣微微一笑,“这一路走来我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把你家姑娘请出来吧!也没好久跟她说说话了。”
墨风神色一冷,紧抿着唇瓣,他随即让出身子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外面怎么能谈好呢!正好她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金麟宣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墨风,便径直往里走。
唐芸锦一脸震惊的抱着唐芸禾瑟瑟发抖,“鬼,鬼啊!”
唐芸禾脚步也有点不稳,眼眶一红,一下就落了泪,她也害怕啊!
唐芊洛把两个妹妹拉走哄着。
刘老太抬眸看了一眼,随即垂下眼帘,这人能找到这里来不是巧合,况且即便她们一家人守口如瓶,但二傻子却也是暴露在外的,并不是不被人所知的存在。
唐糖儿静下心来,端着茶杯轻轻摇晃着,她目光温和。
听到脚步声微微抬眸,金麟宣逆光而来,他穿着神似昔日的旧衣,就好像二傻子活灵活现的出现在眼前。
金麟宣扮成一个傻子,但并没有真的想扮成一个傻子。
“公子请坐。”唐糖儿指了指身侧的位置,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挥了挥手,墨风沉默的带着徐燕退下了。
屋子里安静的似乎落一根针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唐糖儿不急不缓,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定是瞒不住的。
“我去了一趟惠丰医馆,也是赶巧,里面有一位齐大夫一眼便认出了我,口口声声说我是姑娘的儿子,所以便一路赶来一探究竟,也不知姑娘是否打算跟我说句实话。”金麟宣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没看唐糖儿,但却暗中观察着唐糖儿的一举一动,每个表情眼神都未曾放过。
唐糖儿微侧过头看着他,“三皇子殿下,不知你私自出京来这里是不是只为了的一个答案?”
金麟宣,“是。”
“若是,也不必劳心劳力非要开个医馆吧!”唐糖儿摇了摇头,“殿下不远千里而来想必是有大谋略的,怎会为了区区小事就如此大动干戈。”
金麟宣紧了紧手中的茶杯,“姑娘给的药实在好用,本皇子的身子也算无碍,本皇子还要谢谢姑娘。”
“扯来扯去越扯越远了。”唐糖儿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点下如此执着想知道,那我也不便隐瞒,毕竟隐瞒是隐瞒不住了。”
唐糖儿从身上拿出一个契书来,推了过去。
金麟宣看了一眼唐糖儿,随即拿起来看了看,越看眉头皱的更深。
“来人!去把老夫人找来。”唐糖儿吩咐了一句。
守在门口的徐燕连忙把刘老太请了过来。
刘老太进来之后,唐糖儿给她让了座,刘老太刚想推辞,金麟宣便把契书放在桌上,红着眼问,“这契书可真?”
“真!”刘老太扫了一眼,虽然他不识字,但的确是她买完给她的那封,当时怕被人忽悠,她还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硬是看了好几遍,才把人领走的。
最后刘老太给了唐糖儿之后,就一直放在唐糖儿这里。
“是在阜川县一个叫什么大大的二字一样的字,我也不认识,去了之后那人牙子就说我二两银子只能买这个,所以就……”刘老太也没有丝毫隐瞒,如今都心疼那个银子,况且二傻子一路上什么忙都帮不到,还惹了不少祸事,好在好养活不然早就扔了,谁知道这位会再找上门来。
“是你把我从哪里买回来的?买回来做什么?”金麟宣呵了一声,语气不明。
刘老太刚要说,唐糖儿打断她的话,“已经可以了,剩下的我来说。”
“买一个傻子回来能做什么?”唐糖儿毫不避讳的开口,“在你来我家之前就是一个傻子,你难道不应该先想想自己是怎么成为傻子的吗?”
金麟宣脸色冰冷,他看着唐糖儿咬牙切齿,“那我的头发,我的牙齿。”
“殿下,你想想,你是被算计成傻子的啊!是谁想要对付你呢?你现在的处境安全吗?”唐糖儿一副为他着想的语气,“殿下难道不想一探究竟吗?到底是谁能够将你算计成傻子?先不说若我们没有买你回来你会不会死在北方恶劣的天气之下,这姑且不谈。”
“姑娘说着不谈,但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在提醒本皇子,你们对我有救命之恩。”金麟宣嗤笑了一声。
“难道不该吗?殿下不对算计了你的人出手,却要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再追究吗?”唐糖儿面不改色地反问。
金麟宣,“我只想知道答案。”
“但在此之前,此事更加重要。”唐糖儿道,“这可是能够将殿下身边的人引开,还能一下就能让殿下成痴傻的仇人,殿下就放任他,能高枕无忧吗?”唐糖儿继续道。
金麟宣沉默了,他心里有些答案,无非就是他的兄弟们罢了,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老大了,他跟着他来到这里,定是用心叵测。
“那日我见的大皇子看着并非是那种聪明通达之人。”唐糖儿随口道。
金麟宣不懂,但他依旧很好奇唐糖儿到底话里是何种意思。
“殿下要不要对我有些信任。”唐糖儿又给他倒了一杯茶,“若你信我,算计你,让你成了痴傻之人的人并非明面上的大皇子,而是暗地里的人,不妨,殿下悄悄差人回京,看看哪位皇子不在京中。”
金麟宣无意争夺,但也并不代表可以任人宰割,他自小长在皇城,又有丽贵妃在旁督促,想来也不可能是草包一个,更何况他早就查到置他于痴傻之物为何,他不是没有暗地查过。
唐糖儿的话让他另辟新径,他竟然思路一转,觉得此话甚对!但他还是疑虑,唐糖儿的猜测从何而来。
不用金麟宣追问,唐糖儿摊开手道,“那日殿下中毒昏迷,大皇子匆忙赶去,如此好的机会他怎么一点都不中用呢!”
“此话有些道理。”金麟宣呵呵一笑,“姑娘能想到这一层,让本皇子实在佩服。”
“这并不难,即便有范大夫还有暗卫在,但若大皇子执意带走你也不是不可以的,到时候你生机渺茫,而大皇子会在陛下心里留下疑点,这个时候那个幕后之人跳出来,那你和大皇子不就是为他们做了嫁衣。”唐糖儿笑眯眯道,“殿下,大皇子没有按照计划来走,想来还会有下一步,他实在不高明,被人利用也是可悲,依我之见,还是早些回京方能无碍。”
“姑娘,你为本皇子思虑这么多,为了什么?”金麟宣猜不透唐糖儿的心思,但他知道她有利可图。
唐糖儿莞尔一笑,“当初买下你为一,为你解毒为二,所求不过也是利,殿下只需为我行个方便,以便让我大展手脚也好赚些银子养老,这就足以。”
“姑娘,我……”
“殿下,如今确实是到了紧要关头,但现在谋划有些晚了,还是想想如何稳固地位吧!”唐糖儿话里有话,金麟宣之所以愿意耗这么久留在这里,为的是什么呢?无非就是缺些东西需要人支持一下。
金麟宣难掩失望。
“殿下,你的头发是被你自己无意烧的,你的牙是因为你自己非要吃大饼子自己造成的,我供你吃喝供你住,依然对你不曾亏欠,这些你都可以细查,绝无虚言。”唐糖儿说的就是实话。
“那为何隐瞒,还捏造出说死了?”金麟宣静静等待着她的解释。
唐糖儿也是很简单的给出了答案,“只因怕麻烦,我呢!做好事不留名,既然过去已然过去,就无需纠结。”
唐糖儿把契书推了过来,“卖身契本就没什么用,而买下你实在只是因为家里都是女眷无一男丁,怕一路波折受些罪,仅此而已。”
“如今物归原主,两不相欠!”
“姑娘,你不妨给我些便利,我也给你些便利。”金麟宣探过唐糖儿的底,若没些把握,怎会把时间浪费在此处。
也只有范章程会傻傻的认为金麟宣一直这般纠缠主要是为了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固然重要,但现在要做的事更加重要。
“那不如这样!”唐糖儿的手一下一下的扣动着桌子,对着金麟宣招了招手,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金麟宣眼睛睁大,随即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唐糖儿随即推过去一个信封,“拿走吧!”
“姑娘如此信任,就不怕我过河拆桥?”金麟宣实在想不到唐糖儿竟如此痛快,比男人还有魄力。
“世上人心最不能赌,但我想赌一把!殿下怕不会让我失望吧!”唐糖儿起身,“殿下在这里很久了,也该走了,我也去你的药铺走个过场。”
“姑娘,那我便留一人。”说着金麟宣出去没多久,领回来一个黑衣男子,让他跟着唐糖儿。
唐糖儿也笑着接受了,无非就是平日里就让他在宅子里砍砍柴做做事。
见唐糖儿收下了,金麟宣这才满意,大踏步地离开了。
唐糖儿拍打了一下衣服,这才出门。
墨风牵着马车走来,“高家人去了不少,其余家的也都去了。”
回善堂热闹的开了张,众人都带了薄礼,而高家的礼确是不轻。
高老爷更是亲切的和范章程聊的兴起,说着说着提到了儿女的婚事上。
一旁的薛老爷脸色难看的紧,身侧不少人在窃窃私语着,薛老爷感觉到自己的面子被拉下来被人狠狠的踩在地上,心中对自己夫人的不满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