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侯府。
老夫人的屋子里,萧延过去的时候,里面正传来一阵阵的说笑声。
这说笑声随着萧延的到来而顿住。
“给祖母请安。”萧延进屋,冲着坐在主位的老夫人抱拳行了个问安礼,眼睛一瞥,看到坐在地上秀墩儿上的人。
是个嬷嬷,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
在萧延看过去的时候,那嬷嬷赶紧起身,“老奴见过世子爷。”
老夫人笑着道:“这是你三妹妹的乳母,大老远的特意从余杭赶过来,一个多月前,你三妹妹迫不及待的自己个跑去乾州坐了船,来京都了。”
萧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了几下,一瞬间人都有点恍惚是不是他连着几夜没睡好癔症了,要不怎么听到乾州二字,“从乾州坐船?”
老夫人笑道:“你也惊讶吧,我听着的时候都吓一跳,这姑娘怎么这么大的胆子,从余杭去乾州可是不近呢,她就带了个贴身婢女就跑去坐船了。”
地上的嬷嬷脸上陪着笑,觑着萧延的脸色,道:“我们三小姐一听说大小姐怀了身孕,急的不行,说什么都要亲自来陪着姐姐,原本家里安排让她下个月过来,她等不及,哪成想就胆子那么大,自己个跑去乾州坐了船。
她当时带了两个婢女过去,上船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另一个打发回家报信儿,家里人才知道。
老爷赶紧派了老奴过来给这边送个消息。”
老夫人旁边,坐着如今的荣安侯夫人。
她笑容晏晏扶了扶发髻上的金簪,“三姑娘这是惦记我们微微,正好来了之后陪着微微养胎,跟前有个亲姐妹陪着,到底舒坦的。”
荣安侯夫人口中的微微,大名陆微,是荣安侯府二少爷萧轶的妻子。
与现在大家口中提到的陆家三姑娘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陆微坐在荣安侯夫人下首,嘴角带着浅笑,手扶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带着点羞涩没说话。
萧延目光划过陆微和荣安侯夫人,最终看向老夫人,“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老夫人没好气嗔怪他一眼,“怎么没关系,又犯浑,行了,我也不和你多说,三日后乾州来的船就到了,到时候你去码头把人接回来了。”
......
大船在河道飘飘摇摇了一个月,眼看着就要到京都了。
春宝从船舱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出来,眯了眯眼睛适应外面的光线,在甲板上很快找到了她家小姐,几步晃悠过去。
陆嘉一身男装正斜靠着船板,嘴里叼着一根麦秸,似笑非笑的看着右前方。
春宝凑过去,“怎么了,看什么呢小姐,这么入迷?你该不会是想在船上动手劫一笔吧,这不好下手。”
陆嘉翻了个白眼,抬了抬下巴,“看那边那个和尚。”
“和尚?”春宝一头雾水转头顺着陆嘉的视线看过去。
入目就瞧见一个穿着袈裟的和尚,头顶带着戒疤,手里拿着......白螺法器?
白螺法器不是喇嘛的家伙事么?
春宝震惊的看了陆嘉一眼,陆嘉勾着嘴唇笑,“你听他说话。”
甲板上船客不少,人来人往的嘈嘈杂杂,但春宝和陆嘉都有功夫,屏气凝神去听不远处的对话,到也勉强能听真切。
“大师,我只要把我这边的情况都和您说了,您就能给我改命?”
和尚是盘腿坐在甲板上的,背后靠着一只大箱子,他前面蹲着一个姑娘,瞧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俏生生的,算不上多好看,但还算清秀,姑娘身后站着一个姑娘,估计是前面蹲着的那个的丫鬟。
和尚闭着眼,没看人,一脸慈悲为怀,“老衲替人改命,向来不会提前许诺,命数玄妙,千变万化,老衲只能说,机缘不可失。”
“靠,这和尚骗财呢骗色呢?”春宝小声嘀咕。
陆嘉瞪她一眼,春宝顿时缩缩脖子没再说话。
那姑娘蹲在和尚跟前,犹豫了一下。
“我叫陆佳,是余杭陆氏的姑娘,今年十五,生辰是八月初三,这次去京都,是为着求姻缘。
我看中的那人,是一位侯府公子,他虽然命不太好,从小没了娘,在后娘手里长大,但是他模样长得好,我三年前见过他一次,从那次之后我就对他念念不忘。
大师,您能给我改命吗?我命中要是和他无缘的话,您能给我改成有缘吗?”
和尚闭着的眼睛掀开一条缝,看了眼前姑娘一眼,“他虽然是侯门公子,可从小在后娘手中长大,也未必有什么出息,容貌不过是个皮囊,你又何必执念?”
那姑娘笑起来,“他后娘手里长大的也很有本事,做大官呢,您就帮我看看能不能改命。”
说着,那姑娘从怀里摸出一个金锭子往和尚袈裟袍上一放。
春宝顿时翻白眼,“我靠,这么大人了,不知道财不外露?”
和尚眯缝着眼瞧了一眼那金锭子,“能改,不过法器都在船舱里,姑娘得随我来。”
“行!”那姑娘一声应下,站直起来。
她身后的丫鬟不放心,拽了拽她的衣裙,小声的道:“小姐,别去了吧,万一有什么......”
和尚从地上起来,冲着那姑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打断了那丫鬟的话,“老衲房门口放着一只木鱼,姑娘思虑好了,自行前来便可。”
说完,他转身离开,回了船舱。
等和尚一走,那姑娘和她丫鬟道:“人家一个出家人能把我怎么样,再说了,这船上的房间隔音那么差,真要有什么事,我一声叫就能把人引来,他不敢作乱的。”
丫鬟拽着她的衣袖,“小姐,荣安侯夫人本来就传话去咱家,说要操办您和世子爷的婚事,您又何必多此一举!”
那姑娘柳眉一立,脸上带着不快,哼道:“陆微能让我得了这么好的婚事?荣安侯夫人是世子的后娘,她真能让世子娶了我?还不知道有什么变数呢,凡事靠人不如靠己,我要是能改命,把我和他的命绑在一起,到时候别人再怎么捣乱,这婚事也跑不了啦。”
说完,她拍拍自己丫鬟的手,“放心,没事,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就在门口等着,我自己进去,有危险我就叫,你冲进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