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延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目光上扬,看着陆嘉。
陆嘉则抱臂斜靠在墙壁上,完全没有了刚刚邻家小姑娘的娇俏可爱,浑身上下就透着俩字:刺头!
任由他看。
随便看。
萧延捻着手指,“真正的陆三小姐呢?”
陆嘉不开口。
萧延似乎也没指望她开口,自顾自的道:“死了?在乾州死的还是在船上?你当时在乾州杀人,撒钱,登船,这个过程中,应该是没有时间去辨别哪个是陆三小姐吧,而且,她如果死在乾州,很容易被余杭那边发现。
所以,她是在船上死的?
怎么死的?
你发现了她的身份,想要利用她的身份,所以杀了她?”
陆嘉耸肩,“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随便世子爷怎么编,反正你对我从来都是充满恶意的,这个不能否认吧。”
陆嘉不回答萧延的问题,萧延也没有顺着陆嘉的话作答。
“我们之前见过吗?见过,是不是?”
陆嘉抱臂的手指在手臂上重重的扣了一下。
是见过。
但都是好多年前了,七八年前,陆嘉也是因为萧延身上那块玉佩,琢磨的多了,最近才刚刚想起来。
那时候她和春宝还是个兵溜子,有一天夜里营帐里忽然来了个面上带着贯穿伤疤的男人。
老将军让她们去煮羊汤给那人。
那人当时身后带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娃子......那男娃子就是萧延。
现在不过是比之前长得更加讨厌了而已。
思绪一敛,陆嘉道:“你养猫吗?”
萧延一愣。
陆嘉继续问:“养吗?黑色的猫,会挠人的那种?”
萧延眼底的神色是茫然的。
陆嘉迅速的做出判断。
那天在小酒馆二楼,突然冲进房间挠了二皇子就撤的猫,以及带着猫的那个男人,并没有和萧延见面。
但七八年前又的确是那个男人带着萧延去的军营。
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养猫做什么,”萧延让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的皱了眉,“你为什么刺杀二皇子?”
陆嘉则道:“你母亲给你的那块玉佩,从哪来的?”
“你因为这块玉佩,去刺杀的二皇子吗?”萧延立刻改了问题。
他反应之迅速,让陆嘉有些意外,顿时警惕心绷到最紧,面上却嫣然一笑,“你把二皇子弄到这里来,不就想要等二皇子一醒来,能第一时间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吗?”
“这块玉佩,对你来说,很重要?”萧延并没有被陆嘉的问题带的跑偏。
陆嘉意识到,她从最一开始,也许就轻敌了。
萧延想知道的,可能根本就不是二皇子如何,他想知道的,是那玉佩。
陆嘉重新调整了思路,笑道:“对你不重要吗?”
说着,陆嘉一耸肩。
“可能对你真的不算太重要,毕竟这样挂在腰间,很容易丢了,真正看重的话,应该藏起来,或者贴身收着吧。”
萧延垂眼看了自己的玉佩一眼,掀起眼皮冷笑,“你见过同我这个玉佩一样的玉佩,是不是?在哪?”
局面几乎完全被萧延掌控,这让陆嘉感觉到不安。
“是不是另外有一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玉佩,难道世子爷不知道?你母亲没有告诉你?这样重要的事情,不告诉不应该吧......”
说及此,陆嘉脑中忽然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什么。
她眉梢轻挑,浅笑一下。
“或者,你将玉佩挂在腰间,其实就是故意为之,你在等,在等那个能认得出来这个玉佩的人出现,是不是?”
被揭穿了,萧延一点尴尬没有,反而问道:“所以,你是吗?”
“你说我是吗?”
剑拔弩张的屋里,两人谁都不说话。
四目相对,眼神里全是试探。
过了片刻,萧延率先挪开目光,“你走吧,今儿夜里回小酒馆或者回府里都行,这里被刑部征用了。”
陆嘉没说二话,转身就走。
她快要到门口的时候,萧延忽然又道:“你想做什么,我兴许拦不住,但是,别碰不该碰的人。”
陆嘉回头,“比如,赵都?”
萧延道:“赵都们。”
一个们字,惟妙惟肖。
陆嘉轻嗤一声,“天真。”
讥诮的说完,转头离开。
萧延让陆嘉最后那道讥讽的神情刺的心头憋得慌,那眼神,他读懂了。
如今朝堂,从上至下,买官卖官的有,尸位素餐的有,草菅人命的有,碌碌无为的有,真正像赵都一样干实事的,能有几个。
所以陆嘉说他天真。
他天真吗?
或许吧。
如果没有了这份天真,那朝廷真的就是从里黑到外,全完了。
就该有他们这样天真的人,或许,这朝廷,还能救一救。
陆嘉一走,十三进来,“大人都问清楚了?”
萧延覆手站在窗棂前,“你养过猫吗?”
这话问的十三一愣,“养猫?”
萧延道:“黑色的,会挠人的那种?”
十三一脸莫名其妙,“卑职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还养什么猫,养来给它铲屎吗?”
顿了一下,十三反应过来,“陆三小姐问您的?”
萧延嗯了一声。
十三皱眉,“她什么意思?她见过......”
十三说到一半的话,忽然就停住,他转头大步流星进了里屋,跟着又大步出来。
“看到了?”萧延道。
十三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什么神色,“看到了,二殿下脸上带着两道抓痕,虽然很浅,已经好了,但是细看能辨认的出来,应该是猫抓的。”
之前他们把二皇子带到这里的时候就注意到二皇子脸上有两道抓痕的疤痕。
很浅,只有凑近了才能看到。
当时还以为是二皇子跟前的哪个女人抓的,还疑惑了一下,二皇子长年在皇陵呆着,那地方怎么可能有女人让他纵欢到脸上被挠的地步。
现在看来。
哪是什么女人。
是猫!
黑猫。
“去查吧。”萧延道。
十三立刻领命。
花朝节的夜里,天空都透着一股火红的亮,仿佛真的着了火一样,要将这世上的阴暗和污秽,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烧干净了,就只剩下光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