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蓝色的。
草坪,是绿色的。
人,是五颜六色的。
各种肤色的学生们围着大草坪,或坐或卧。与其说是在聚集聊天,不如说是在晒日光浴。
她的宿舍位置十分好,推开窗便能看到校园一隅。
初来之时,她十分忐忑。尽管这几年她经常出国,然而全是匆匆而过。工作之余,并无太多悠闲的时间。仅有的几次悠闲,其目的也只是为了让她陪伴的客户更悠闲而已。
来M国的一个多月,是她在国外逗留最久的一次。前几周的混乱终于适应之后,她才得以静下心来,带着慢节奏的惬意心情与目光重视周遭。
她是来留学的。
但,她又不是来留学的。
她倚着窗,心却又如往常一般飘远了。
手机铃声将她从回忆中惊醒。
她伸手把手机抓起来,看了看号码。是个未知来电。
她皱了皱眉头,按了接听键。
“Heo?”她应了一声。
“跟我还Heo?哈哈哈。刚才那个游戏怎么样?”
她听出了对方的声音,笑了声:“这个手机没有来电显示。不知道怎么设置。游戏还不错,挺有意思的。但我怎么没看到你啊?你是野蛮人?”
“不是。”
“你是客栈老板?”
“也不是。”
“那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废话。当然是男的。”电话那头说。
“我猜不出来。”
“我是铁匠。”
“铁匠?哈哈哈”她实在不明白有那么多角色,为什么他会选择当一个铁匠。
她回想起在游戏里,那个在人群中挥舞着铁锤的铁匠确实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引起她注意的,并不是他手中那个巨大的铁锤。
因为,铁匠是所有围观亚玛逊女战士的人里,最猥琐的。
“猥琐?我那是含情脉脉好不好?”电话里的抗议声十分高亢。
“好好,含情含情。哈哈哈是不是这个元宇宙的系统对表情的控制还不太到位啊?”
“应该不会吧。它可以完美地模拟你所有的动作,小到一块咀嚼肌。”
她不是很爱玩游戏。
然而,这一次她却迷上了这个游戏。所谓的元宇宙只是一个概念,其实就是虚拟现实,但是这种“虚拟”也太“现实”了吧。
在游戏中,她关注的并不是情节和任务,而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在游戏的场景中简直是完美地复制了自己的语音和动作。
据说人类的触觉是十分敏感的。一个人坐在汽车的驾驶舱里,隔着轮胎、隔着传动轴、隔着减震设备、隔着方向盘、隔着方向盘套、隔着24K大金戒指,也能清晰地感觉得到路面是水地、泥地,还是水泥地。
而当手指划过长矛的时候,她可以感受得到矛头的金属材质与矛柄的木头材质的区别。
她的眼、耳、鼻、舌、身、意,无不在体验这个全新虚拟世界的色、声、香、味、触、法。
以至于当她摘掉头盔、脱掉紧身服走到窗边的时候,还恍然间以为依然身处游戏世界。
一切皆可为。
对,一切皆可为!
她是来留学的。
但,她又不是来留学的。
在用她的眼耳鼻舌身意,体验了这个国家和学校的色声香味触法之后,她终于像在游戏中那样,行将开始关注她的情节和任务。
“要不,你也来M国吧。”她对电话说。
“开玩笑吧。我的英语就只能听懂Heo,你让我去M国?”
“对,我需要你。”
“不,你不需要我。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在游戏里等你。”
墙上的闹钟已经敲响了上课的时间。
她挂掉电话,急匆匆地洗漱完毕,换上一件平时很少穿的衣服就出门了。
如同校园里那个大草坪一样,阶梯教室里坐着的也是各种肤色的学生,其中四分之一是和她一样的各国留学生。
今天显然来晚了,她好不容易才在后排找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座位坐下。
刚把书摆上桌,她就听见一声“Bonjour”。
一个帅气的金发男生冲她笑。
又是这个F国男?
她扬了扬眉毛回应:“Bonjour”,然后低下头来翻开书,作专注状。
其实她根本就无法专注,因为F国男望向她的目光屡屡落在她的视野的余光中。
这一个月来,她其实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因为东方女性本来就在这个国度有着天然的魅力,更何况她在东方国度都是个相貌不俗的女性。
她不习惯的,只是他。他就像个幽灵一样,无处不在。
每一次碰到他,都是偶然。
但每一次都偶然碰到他,就必然是必然。
然而,今天的偶然,终于变成了必然。
当老师走出教室的时候,她就飞快地把课本塞进包里,准备赶紧走人。
可是他却拦住了她:“我可以荣幸地请您喝个咖啡吗?”
她本来想说:“不用了。谢谢!”但是出口时变成了:“好的。”
于是她跟着他进了校园里的Starbucks咖啡厅。
在那里,他说得多,她听得多。为数不多的几句话是诸如“Ok!”、“Yes!”、“Uh Huh!“一般的曼陀罗。
这种明显的冷澹态度,并没有让F国男停止他的演讲。也许,她并不是第一个用此等曼陀罗来敷衍他的女孩。
十分钟之后,她喝完了桌上的咖啡,然后礼貌地起身向他致谢。
F国男笑道:“你终于不再说Ok、Uh Huh了?”
“Uh Huh!”她回答。
F国男笑了笑,摊了摊手,似乎对她已经无可奈何。
她抓起包经过他的时候小声说了句:“如果你是想找个姑娘shang床的话,那可就想错了。”
法国男生一愣,讪讪地说:“您怎么这样想?”
她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正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的声音“啪”。
她一愣,以为是玻璃碎了,或者是玻璃门的门轴断了。
接着,她就被人扑倒在地,无法挣扎。
她刚要出声喊“Hep!”却被人捂住了嘴。
这时,她又听到连续的“啪”、“啪”。
咖啡厅外的人都在四处逃窜。
枪声!那是枪声!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