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鱼以为既然魏玉和魏珍儿已经来慈恩寺了,那么西郡王父子三人必然会相认一番,结果实事确实,西郡王将魏玉和魏珍儿拒之门外,不仅如此,还没到傍晚,这老家伙竟然自己偷偷带着人回了养济院,并且给魏玉和魏珍儿留了一封信,让他们赶紧滚蛋,再也不要来找自己。
萧鱼听着小环绘声绘色地描绘着西郡王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场景,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那世子和郡主呢?真就这么走了?」萧鱼从一旁的小箩筐里拿出一根胡萝卜条,一边问小环,一边喂刑律俭那只长耳兔子。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只长耳兔隔三会溜达到她的天风苑,不仅在这儿混吃混喝,心情好了还会趴在院里晒太阳,直到日落西山才会离开。
小环羡艳地摸了把肥兔子肉乎乎的脑袋:「倒也没走,今早还来养济院门口求见,被西郡王给打发走了。」
「那西郡王也是心狠的。」萧鱼说完,本来安安稳稳趴在地上的肥兔子突然像是受了惊般一下子从地上窜起来,一溜烟跑出天风苑。
萧鱼讪讪地收回手,刑律俭操作着轮椅从月亮门外进来。小环在看见刑律俭进来的同时愣了下,随后脸上幽地一红,莫名想到最近几天养济院里的传闻,看萧鱼的眼神不由得暧昧起来。
萧鱼一开始还没注意到小环的变化,直到刑律俭来到近前,一旁的小环突然「啊」的一声,脸红脖子粗地丢下一句「我厨房里还吊着汤,先走了」便一溜烟跑出天风苑。
「你是什么妖魔鬼怪么?她见了你就要跑?」
刑律俭面颊急不可擦地红了一下,遂想到近日来的传言,几乎是下意识操作轮椅往后退了些许,拉开与她的距离。
萧鱼稍有察觉,总算意识到一些不对来,似乎从慈恩寺回来之后,养济院里的老老少少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奇奇怪怪,如今见他也这般模样,终于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在哪儿了。
那日她跟刑律俭去桂花林赏花时撞见了魏玉和魏珍儿,莫不是两人误以为她和刑律俭有了首尾,然后便在庙里的香客间传开?
香客们的下人都差不多住在一个院子里,若真是传出点什么,那可真是……
萧鱼脸一黑,猛地上前逼近刑律俭:「你都知道了?」
果然,刑律俭白皙的面皮抽了抽,颇有些慌乱地向后退去。
好吧!怕是真传出一些八卦了!
萧鱼晦气地想,讪讪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石墩上,径自拿了块小几上的蜜饯丢进嘴里:「其实我倒也不是介意跟你传出些什么,江湖儿女嘛,总归是不拘小节的,不过……」萧鱼微微一顿,拍了拍手上的糖霜,「有件事儿要跟你说下。」
刑律俭扬眉看她,萧鱼正色道:「白茉莉的事已经尘埃落幕,你答应我的事是不是也该有所作为?」既然所有人都是冲着萧道学来的,那杀死老爷子的人多半还是北翟人,只是那人能在萧山消无声息地杀了人,怕也是潜藏在萧山内部的女干细。
「我打算回萧山一趟。」她抿了抿唇,目光直直看向刑律俭,然而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让她无端生出一种寒意
萧山出事了!
她猛地站起来:「萧山出事了?」
刑律俭微微蹙眉,摇了摇头:「萧山无事,只是你一时半会怕是不能回去。」
萧鱼一怔,心头那股不安感仍旧无法散去。
刑律俭没说话,打开轮椅暗格,从里面取出几张薄绢递给她:「看看吧!」
萧鱼狐疑地接过薄绢,展开来,里面密密麻麻的几排小篆瞬时让她如坠冰窖。
这是司密处的信子从萧山传来的消息,原来当时萧道学回到萧山时曾经带了一名身怀六甲的北
翟女子,并因这个女子的去留问题与萧蕴山发生争执。之后,萧道学带着那名女子离开萧山,两天后,有人曾在距离萧山三百里的龙门客栈见过萧道学和那名子女。
「那晚龙门客栈失火,所有房客几乎全被烧死,其中包括跟在萧道学身边的女子。」刑律俭波兰不禁地说完,目光落在萧鱼脸上,许久才道,「从那以后萧道学疯了。」
「他身边的女人是玲子。」萧鱼说不出心中是何感觉,只觉得手中这几张薄薄的绢纸重若千斤。
「是。」
萧鱼长出口气,将绢纸小心翼翼按照原来的褶皱折回,反手递给刑律俭:「你的意思是,我三叔来江城养济院未必只是为了躲避仇敌追杀?也许他是为了报仇?」
巳时刚过,司密处在江城的情报总处便收到了一个几乎让所有人都悚然一惊的消息,西郡的郡主魏珍儿昨晚死在了驿站内的院子里,而且有人看见凶手穿着邢家军‘枭"字旗的甲胄从驿站离开。
文安揉了揉发白的脸,一下子从案牍前站起来,跌跌撞撞便往外跑。
「文安,你要干什么去?」管事的一把拉住他。
文安咽了口吐沫,现在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极度的愤怒和恐慌之中:「一定是有人假冒「枭」字旗的士兵行凶,邢家军绝不会有杀人的败类,我这就去找执掌。」
管事朝着被他捏得皱巴巴的绢纸,小心翼翼掰开他的手指取出,然后放在案牍上展平:「文安,你知道执掌为何要让你数十年如一日的干着案牍的工作?」
文安一怔,不耐地看他:「自然是我适合。」
管事的摇了摇头,将展平的绢纸叠好放回他手中:「是因为执掌在磨练你的性子,咱们做信子的,最忌讳的便是急躁,遇事不能冷静,倘若你身陷囵囤,也又当如何自处?」
管事的话如当头棒喝打得文安心神剧烈,但一思及手中绢纸上的消息,他仍旧心神难安,很不能肝胆俱裂。
管事拍拍他的肩膀:「我理解你,邢家军的人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此事多有蹊跷。」
「是。我绝不信的。」文安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是我冲动了,这个时候确实不该贸然去见执掌。」
「你能理解就好。」管事叹气,「去用那只海东青吧!执掌会有决断的,另外让手下的闲人们都注意点,收取消息的时候切莫暴露,这江城,怕是要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