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家有位二公子,你可知道?」
「桑金玉?」萧鱼想起不久前从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口中听见过这位桑公子,「据说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
刑律俭操作轮椅向雅间外走,萧鱼连忙跟上:「难道不是么?」
「自然不是。」
「难道还有其它隐情?」
「这位桑二公子才是个妙人儿。」刑律俭似乎很是愉悦,一点也没有方才计划被破坏而产生丝毫的不悦.
萧鱼蹙眉看他:「怎么个妙人?」
「你还记得雾影十三乘坐的那艘沉船么?」刑律俭道。
萧鱼一怔:「是桑家的。」
「那艘船上有一批货是一家叫霓裳的京都绸缎庄今年新采买的丝绸,而这家绸缎庄的幕后老板正巧是桑家这位人人厌弃的桑二公子。」
「那又如何?桑家那么大的产业,桑金玉手里有几个私产也不足为奇。」萧鱼不以为意,刑律俭停下来侧头看她,「奇就奇在这批货本来是定在两天前上船发货的,但是临上船前出了纰漏。仓库里招了贼,十几匹丝绸丢失,为此他们推迟了两天才发货,并且选择的是一批吃水很浅,以载客为主的客船。
出事后,霓裳绸缎庄的十个随行侍卫也全部失踪。」
「你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奇怪?北翟海盗通常都在远海行动,这次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近海?而且放着货船不劫,而去洗劫一艘载客为主的客船?最重要的是,霓裳绸缎庄这十个随行护卫都不是从京都带回来的,而是临时聘请的,目前为止,也没见有人来寻尸体。」刑律俭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萧鱼一怔,脑中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一闪而过。
难道所谓的海盗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杀人的是那十个侍卫?杀人后,他们便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由另外接应的船只带走。
「是我想的那样么?」她无比兴奋地问。
刑律俭垂眸一笑,操作轮椅往前走。
萧鱼抬手替他推开门,「你要去哪儿?」
「去见见老朋友。」
老朋友?
驿站外,从清平坊方向驶来的马车停在霍卿身前,虚掩的车帘撩开,魏玉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霍卿连忙迎了上去,两人说了几句话便转身向驿站内走。
「你猜他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萧鱼垂眸问刑律俭。
刑律俭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敲了两下:「上去问问自然就知道了。」
萧鱼还没反应过来,刑律俭已经叫住前面二人,霍卿回头看见他的时候,脸上的尴尬连掩饰都掩饰不掉。
魏玉亦没想到刑律俭和萧鱼会出现在驿站,就在刚刚,他接到了刑律俭在岸口被刺杀的消息,他以为此时刑律俭要么疲于逃命,要么已经身受重伤,而不是闲庭漫步般出现在他面前。
霍卿垂眸不语,目光若有似无地在萧鱼脸上转了一圈。
萧鱼笑了下,颇有点置身事外的意思,反正这事儿横竖与她关系不大。
刑律俭操作轮椅来到魏玉身前,单刀直入地说:「我听崔大人说,郡主的死与邢家军‘枭"字旗有关。」
魏玉脸色微沉:「怎么?刑公子也想来给你们邢家军洗地?」
「‘枭"字旗是我兄长麾下的一只军队,在衡水一战时便全军覆没,绝不可能出现在驿站,并且杀了郡主。」
「难道本世子还能冤枉邢家军不曾?」魏玉垂眸看刑律俭,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冷下去,「人证物证俱在,不是‘枭"字旗的人还能是谁?」
刑律俭目光越过霍卿看向驿站二
楼魏珍儿的房间:「我也想知道是什么人敢利用邢家军的名头行凶。」
「是呀,什么人敢利用邢家军呢?能指使邢家军‘枭"字旗的难道不是只有邢家军么?」魏玉不甘示弱,一旁的霍卿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世子慎言,‘枭"字旗下的士兵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全部阵亡,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利用邢家军挑拨西郡和侯府的关系。」她没有直白地说出对方是想引起西郡和朝廷的矛盾,只是点到即止,但这些在场的人没有谁不知。
魏玉讥讽地看向霍卿:「看来霍小姐还没有放下邢克楠。」
这话一出口,霍卿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下来。萧鱼看不惯魏玉对一个人女人冷嘲热讽,出声道,「原来魏世子对女儿家的八卦也如此在意。」
魏玉瞬时闹了个没脸,冷冷乜了萧鱼一眼:「我自然对你们女儿家的心思没有兴趣,但是二位不会不知道今早在内河里打捞上一具‘枭"字旗士兵的尸体吧!」
萧鱼蹙眉,扭头去看霍卿,显然她还并不知道这件事,以至于咋然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震惊。
「这不可能。」霍卿强压下情绪,「‘枭"字旗的士兵已经全部阵亡,不可能会出现在江城。」
「不管你信不信,‘枭"字旗确实出现了。」魏玉丢下一句,转身进了驿站。
霍卿心底微震,一时间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她茫然地扭头去看刑律俭,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确定。
刑律俭搭在轮椅扶手上的右手微微抽动了一下,许久才轻轻地点了下头。
霍卿微白的脸一僵:「这不可能,他们……」
刑律俭没再解释,示意萧鱼往前走。
魏珍儿的房间在二楼,轮椅来到楼梯口便停下,刑律俭侧头去看萧鱼。
萧鱼原本还在看热闹,突然接触他的目光,无奈道:「我是个柔弱的女子。」
刑律俭凝眸看她,右手突然勾住她腰间的履带。
萧鱼:「你别得寸进尺呀!」
刑律俭不以为意地垂眸看着自己勾着她履带的手:「我不喜欢被外人碰。」
萧鱼脸一黑:「我也是外人,你大可不必这么客气。」
刑律俭只轻轻用手指在她腰间写了个‘萧"字。
萧鱼一怔,蹙眉看他。
刑律俭什么也没说,只幽幽抬头看着二楼魏玉的背影。
萧鱼虽然觉得刑律俭这个人手段有点毒辣,但却不是个无耻小人,他既然会写下‘萧"字,那这件事便有可能跟萧家或者萧道学有些关系。她走过去背对着他蹲在轮椅前:「你到底要做什么?」
刑律俭双臂环住她的脖颈,目光微敛着看向楼梯木板,轻声在她耳边道:「有人在七年前衡水之战后将「枭」字旗的士兵掉包了。」
萧鱼一怔,差点脚下不稳从楼梯上滑下来。
「小心。」
小心得了才怪。
萧鱼冷哼,目光悠悠地看着走在前面的霍卿和魏玉:「你是说,有人在七年前就策划利用‘枭"字旗来挑拨西郡和东岳之间的关系?」
刑律俭点了点头,乌黑的长发不经意划过她细白的颈子,萧鱼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拖着他双腿的手一紧:「别靠这么近。」
刑律俭瞬时耳尖一热,别开头避开她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