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开始,一直到七天后,四海金阁每晚都会拿出四件珍宝拍卖,也就是说,这次广开珍宝阁,实际上只有二十八件宝物将要面世,而这二十八件宝物足以在整个江北引起轰动,并引来一场场血腥和屠戮。
「如此看来,四海金阁岂不是个搅屎棍?」萧鱼一边说着,一边抬腿迈进宴客大厅。
宴客大厅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但令她惊奇的是,人群中少了几张曾使她印象颇为深刻的面孔。
「怎么少了几张熟面孔?」她扭头看着跟进来的刑律俭。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衫,墨发如瀑,更衬得那张白皙的面容越加冷冽几分。
「怕是昨晚就已经有人坐不住。」刑律俭站在她身边,目光环顾四周,众人几乎已经三三两两坐在一处,下人们陆陆续续端着朝食进来。
「可是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萧鱼蹙眉看向四周,不期然与雾影十二的视线对上,「他们也来了。」
刑律俭从筷笼子里拿出一双象牙筷递给她:「昨晚子时过后,一共有三伙人潜入南苑。」
萧鱼垂眸加了块黄金虾球放进嘴里:「是什么人?」
「看身法应该是南绒人。」刑律俭也夹了块黄金虾球,「还有两货看不出路数,但杀人手法精湛。」
「那你这一夜挺忙的,一直在默默听墙角。」萧鱼微微朝他靠过去,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扑面而来,刑律俭微微愣神,「确实。」
萧鱼没注意到他的慌神,视线越过他朝不远处的胡梦琳看去,她正垂眸跟公顷也说话,一旁的那位公孙姑娘如今没带幂篱,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实在夺人眼球:「其实西苑也没太平。」
刑律俭心不在焉地端起茶杯:「哦?」
萧鱼不以为意一笑,昨晚西苑的热闹程度同样让她一夜没睡,光是应付那几个不长眼的小小便耗费颇多
「有人想打图纸的注意。」她咬了口包子,含糊道,「只是功夫不行。」
「所以呢?」刑律俭放下茶杯,垂眸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鱼总觉得自从西郡王落网后,刑律俭这人似乎染上了那么几分烟火气儿,平素里虽然冷着一张脸,但眼中却有了一些情绪,比如此刻,她便能从他眼中看到几分戏谑的意思。
她瘪了瘪嘴:「自然是让他们冷静冷静……」
「难怪昨晚水榭那边热闹非凡。」刑律俭唇角含笑。能大半夜把人一个个踢进湖里,这确实是萧鱼能干得出来的事。
萧鱼却颇有些困顿,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在整个宴客大厅流转,却是没有再见那位离夫人和金不悔。
一下子宴请了这么多人,主人家却总是部门不出,这倒有些意思。
这时,门口突然走进三人,两个南绒人在前,吕绿羽在后,只是这位早些时候还一脸玩世不恭的吕公子似乎情绪不高,手里那把折扇捏得死紧,看向南绒人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萧鱼猜不出三人之间到底在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她几乎可以肯定,南绒人也是奔着图纸来的。
思及此,她突然觉得怀中的册子有些炙热了,炙热得仿佛要将她的心口烫出一个洞。
「你认识这两个南绒人么?」她扭头回头压低声音,用只有刑律俭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刑律俭拿筷子的手一顿,目光讪讪地从面前那道蜂蜜肘子上移开:「认识。」
「瞧着可不像普通人。」萧鱼单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个南绒人寻了不远处的矮桌落座,一旁的侍女马上将备好的菜摆上。
「南绒现在的可汗是老可汗哈里木的第三子小哈里木,年前哈里木去世,小哈里木在王权争斗中
取得胜利,最终继任可汗之位。小哈里木是哈里木早年与一个东岳女子生下的孩子,按照南绒王庭的规矩,混有外族血统的王子等同于没有任何继承权。可想而知,作为一个天生注定没有继承权的人,小哈里木要在哈里木死后成功继任可汗之位必将受到整个王庭的反对。」刑律俭目光遥遥看着正侧头与葛穆尔说话的格姆,「而帮助小哈里木完成这一切的人……」他微微一顿,凤眸微眯,感受到这股视线的格姆同样微眯着眸子转过头。
两个人四目相交,格姆微微勾唇,朝他举了举手里的杯子。
刑律俭回应般饮了口杯子里的茶,扭头对萧鱼淡淡道:「只是没想到南绒竟然会把他派过来。」
听完刑律俭的话,萧鱼看向格姆的眼神不由得沉了下来,这时,大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三个商贾打扮的男人从外面进来。
「是谁杀了我大哥?」一个双目赤红,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拎着一把雁翎刀冲在最前面,一进来,便把手里的雁翎刀用力劈向离他最近的矮桌。
「啪!」的一声闷响,紧接着矮桌上的杯盘碗筷哗啦啦落了一地,偌大的宴客大厅里瞬时间也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络腮胡子男人和坐在矮桌后的人身上。
男人微微抬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看什么看?难道是你杀了我大哥?」胡子男人俨然已经杀红了眼,手里的雁翎刀一横,眼看就要戳进男人的脖颈。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切,但是却无一人出声阻拦。
就在雁翎刀快要刺入男人脖颈的时候,便见他身子突然向后平移,整个人甚至没有动一下,地上的筷子便像有生命一般突然飞起,朝着络腮胡男子眉心疾射而去。
「噗!」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筷子便直直插*入络腮胡男子的发鬓之中。
络腮胡男子微微一怔,手里的雁翎刀「碰」的一声落在地上。他猛地向后退了两步,跟身后跟进来的两个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男人撞成一团。
「雾影——三?」萧鱼眉头紧蹙,目光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男子,口中呢喃道。
刑律俭微微一怔,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不远平平的男子:「他是,雾影三?」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萧鱼讪讪瘪了瘪嘴,收回视线,用筷子狠狠戳着面前盘子里的松鼠桂鱼:「怎么,你只知道雾影有我一个雾影十三,却不知雾影三?」
刑律俭凤眸微敛,微眯的眸子没有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许久才道:「所以呢?」
「所以什么?」萧鱼百无聊赖地捡起一颗花生丢进嘴里。
「雾影这么大费周章的连雾影三都派出来了,可见他们要抓你的决心,你到底为何叛离雾影?」刑律俭黝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萧鱼眉心突突直跳,捏着玉筷的手紧了又紧:「我怎不知你什么时候对我如此感兴趣了?」她突然凑到他近前,近到他仿佛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刑律俭微微蹙眉,却并未退缩,两人之间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在一点点滋生,但两人却都刻意忽略这一丝异样。
刑律俭看着她的目光逐渐黏稠起来,仿佛要将她溺毙在他深潭般幽深的眸子里。「萧鱼!」他突然闭了下眼,声音暗哑:「我想听真话!」
萧鱼心神一震,连忙别开头避开他的视线,故意将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然后俯身去捡。
刑律俭猛地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侧身越过她跪坐的双腿捡起掉在地上的玉筷。
这样的姿势等于他整个身子都贴靠在她身上,萧鱼只觉得一股热气瞬时涌上脸
颊,整个人动也不敢动地僵硬在那里,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