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姆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从被刑律俭带到东苑开始,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大脑却在飞速地运转着,他在想公孙樱现在在哪儿?
按照计划,公孙樱去见刑律俭,牵制住他,然后他想办法抓住萧鱼。
很可惜,计划失败了,刑律俭根本没在房中,萧鱼也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笨蛋,恰恰相反,这两个人唱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双簧。
「公孙樱是山鬼?」刑律俭兀自给自己到了茶,这时候月光从虚掩的窗棂招进来,清冷的光线缠着蜡烛昏黄的光线将他整个人清冷综合了几分,倒显得不那么冷冽。他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的格姆,极有耐性的问。
萧鱼坐在一旁吃着瓜子,这是她从梁思楠房间找出来的,这家伙消失了一整天,至今生死不知。
格姆冷冷笑了一声,仿佛人命,闭口一句话也不说。
「你不说也无妨,我不过是好奇罢了,金陵是你们的人,既然他已经离开,又在常春藤林内不下了尸虫迷障,你和公孙樱、公顷也为何还要留在这里?」刑律俭端起茶杯,目光寥寥地望着他的眼,没有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还是,为了萧鱼?」
「你既然已经猜到,又何须再问?」格姆终于开口,扭头看向一旁嗑瓜子的萧鱼,冷笑道,「刑公子就没有想过,自己与虎谋皮?」
还没等刑律俭反应,萧鱼「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瓜子皮,走过去蹲在格姆面前:「你是说我是虎,还是他?」她反手指着刑律俭。
格姆目光直直看向萧鱼:「每个人都有秘密,萧院首你有么?」
萧鱼一乐:「你方才还在说我与虎谋皮,现在又来讨论秘密,怎样?难道你们北哨所最喜欢挖人秘密?啊不对,你们北哨所可不就是靠着挖人秘密来获取情报的么?你来猜猜我有什么秘密?」
格姆诧异地看着萧鱼,仿佛在看一个他极其不理解的存在。
萧鱼忽而一笑,站起身:「是我想找百里奚的字帖这件事?还是我那么巧和地出现在养济院?」
萧鱼泰然自若地看着格姆:「还是你觉得这些事情,司密处查不出来?」
格姆不可思议地看向刑律俭,仿佛在问,这是真的么?
刑律俭的目光在萧鱼身上一扫而过,笃定地点了点头。
格姆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来,他颓然萎下肩膀,垂着头,口中发出一阵苦笑:「成王败寇,既然落在你们手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鱼心说,你可不是什么都没说,你是什么都说了,该说的一句也没落下。
「要杀要剐谈不上,只是想找一个人罢了。」萧鱼垂眸吹了吹指甲,「既然你提及了我的秘密,不妨我们也说说你的秘密如何?」
格姆目光变得凶狠,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萧鱼不以为意一笑:「让我猜猜,是关于山鬼的么?」
「嗯,应该是山鬼,山鬼不会是公孙樱,因为年纪对不上呀!当年衡水一战,公孙樱还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少女,怕是连北翟国境都未出过。」
「至于公顷也嘛!他应该也不是,一个最高等的细作,他绝对不会让自己这么赤裸裸的暴露在世人的视线中。」
「当然,你肯定也不是。」萧鱼忽而一笑,「山鬼不会像你这么笨。」
格姆仍旧紧紧抿着嘴唇不语,当然,萧鱼也并没有想要他的答案,她只是好奇公孙樱和公顷也为什么会在金陵设计好一切之后并没有离开。
他们想干什么?
「山鬼从始至终都不在四海金阁。」格姆突然出声,讥讽道,「金陵就是山鬼,他已经走了。」
萧鱼静静看着他:「你
猜我信不信?」
格姆慢悠悠从地上站起来:「不管你信不信,山鬼现在并不在四海金阁。」
「那你们为何不走?」萧鱼冷哼,格姆目光转向刑律俭,许久才道,「因为姑娘要救一个人。」
萧鱼故意「啊」了一声,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抬手指向刑律俭,「我怎么忘了,公孙姑娘是个痴情女子,原来她是想要将刑随之带走,回北翟做上门赘婿?」
格姆讥笑:「在我看来,她就是个不知轻重的女人,因为她的一己之私,我们的计划并不完美。」
「你为什么不说你们计划失败了?」
格姆嗤笑:「你们不是还困在这里么?」
「但是只要抓住公孙樱,公孙羽大概不会不要这个女儿。」萧鱼笃定道。
格姆摇了摇头:「萧院首还是太年轻,不了解公孙丞相,你觉得能做到一身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他会在意一个女儿。」
「是嫡女。」萧鱼补充道。
「却不是嫡子。」
萧鱼沉默,确实,用公孙樱威胁公孙羽的可能性很小。
「所以,她,包括你和公顷也都是弃子喽!」她转手拿起桌面上的一只茶杯把玩,旁边的刑律俭一直沉默不语,整个人融合在昏黄的光线中,存在感很低,但是却又不那么能让人忽略。
她在这里费尽心思套话,他倒显得悠闲。
萧鱼有些忿忿不平地偷偷用脚踢了他一下。
刑律俭拿着杯子的手一顿,抬眸看向格姆,良久才道:「你觉得司密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格姆微怔,看刑律俭的眼神透露出一丝迷茫,倒是萧鱼乐于抢答道:「杀人不眨眼的地方,据说里面酷刑甚多,没有人能活着挺过三十二道刑法。」
刑律俭微微勾唇,侧头看她:「倒也不必如此夸张。」
萧鱼被他如此拆台,瞬间气乐了:「难不成是蓬莱阁,宵禁窟?」
刑律俭再次看向格姆:「司密处和北哨所对立多年,相信没有比彼此更熟悉的人了,公孙樱落入司密处,未必能守住所有秘密。」
格姆脸色瞬时铁青:「你打算对一个女人出手?」
刑律俭垂眸,薄唇发出一阵讥讽的轻笑,格姆心底瞬间生出一丝寒意,他觉得自己说了这辈子最愚蠢的一句话。
果然……
刑律俭抬头,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地道:「司密处,不分男女,只有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