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久的家在南河大桥那边,屋后有一座青翠的小山丘。山上常年植被青绿,游人很多。因为是新开发区,新楼房接踵挨肩。江凯的家在南河这边,属于老旧小区。沙砖白灰,残缺破旧。
江凯和妈妈走在南河边上,河风更大,刮在脸上,如滚过一片冰凌子。河水青绿,浅滩处裸露在外面,露出浅肉色的脊背。
走在桥上,狂风扫过裤腿,整个人像在鼓风机对面,被冷风猛灌。实在灌满了,才不满意似的往身后扫去。有时也令杀个回马枪,令你猝不及防地又被狂风猛拽一顿。
母子俩走进一处新修的公园。入园处银杏叶落在地上,软绵金黄。往里走,花莆中,腊梅的清香扑鼻,花骨朵竞相开放。一串串,一排排,恣意地展摆。梅树下,红艳艳的山茶花把梅树围在中间,热情的火焰想把梅花燃烧起来。
如此美景,江恺心生浪漫,他摘一束梅花送给美久。
“良宵淡月,疏影风流”,江凯忆起和美久晚上,在梅树下赏花的情形。
如真的鹅卵石地面,像走在了搁浅的河边。鹅卵石按摩着脚掌有些微疼,但走过了之后又有很舒服的感觉。
美久的家在三楼,一幢新修的楼房。白瓷砖外墙,在灰色的天空下,异常引人注目。
美久站在窗前,花园的美景尽收眼底,偶尔出现一两个踏梅寻花的人。
腊梅成团在公园四处,凌寒开放。白里透红的花骨朵,暗香迷人。
“哇!好香”!美久想起刚入冬之时,江凯送给她的一束含苞待放的腊梅花。如今,花已谢,干花被美久串起来,挂在了床头上。
美久想起几句腊梅诗:缟衣仙子变新装,浅染春前一棹黄。不卡皎然生腊雪,只将孤艳付幽香。
美久想起与江凯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和这首《腊梅》的诗意颇为相似。
以为自己遇到了江凯,所有都焕然一新。心中的情意,如腊梅花般幽然开放,愿将暗香寄付一人。别人多好,再不稀罕。愿得一人心,相守到白头。
可自上次湖边事情之后,美久对江凯的情意再无原先的炽热,失意和落寞经常缠处头。
“梅花开得再艳,又与我何干呢?”美久的心情,再次跌落谷底。
她看着不远处莹莹开放的腊梅花,心中的落寞,让她又想起了李清照的名句,“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呯,呯,呯”,敲门声不是很急,美久知道是江凯和他妈妈到了。刚才透过纱窗,已经看到了他们。
美久走到门边,打开了大门。
门外,江凯站在门前,他妈妈站在一旁。
“美久”!江凯的柔声呼唤,激起了美久连日来的委屈,她的眼眶瞬间潮湿。
“快请进”,美久忍住眼泪。“美久,这是我妈妈江岚凤”,江凯礼貌性的给美久介绍妈妈。
江凯拍了拍美久的肩膀,给了美久一个简单的握手。也许是江凯的手部力量,让美久感到温暖,她的心情好了一些。
“阿姨,快请坐”!美久的声音有点欢跳的味道了。
美久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江岚凤,一杯递给了江凯。
客厅里的红橡木沙发高端大气,行云流水的雕刻,“富贵吉祥”四个大字点缀其中。其奢华之意又拉升了沙发的档次。龙凤左右拥抱,更将富贵吉祥浮托了起来,仿佛这四个字已经植根在这户人家。
沙发上面是一幅刺绣,百凤朝阳的图案被一针一线精绣细织,活灵活现在金黄色的大镜框中。
江凯和妈妈落座在两个单座的沙发里。红橡木茶几上摆着广式烧水壶,桔红色的茶杯立在茶几上,暖暖的颜色相互映衬,散发出温润的光芒。
江岚凤喝了一口暖茶,把杯子轻轻地放在茶几上。她有点手足无措,“章海波并不出来见我们,说明我们是多么不受待见”!
她打量着餐厅旁的隔断,深红色的实木,错落有致的造型,格子里摆了很多的漂亮,精致的工艺品,为隔断凭添了许多雅致的气韵。
美久坐在四人位的木沙发上,她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江岚凤看着美久,想到年轻时的自己,她的内心不由涌出了一种浓浓的爱怜感,“美久,你受苦了”!
因为江岚凤知道,未婚先孕,对女孩子来说,更痛苦。
江岚凤关心的话,让美久心头一热。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打转。
美久别过身去,眼睛望着窗外。深棕色的落地窗帘,将窗外的寒冷隔了起来,但寒风依然打得啪啪作响,委屈还是落在了美久的心上。
江凯的心也沉到了冰点,“章叔叔怎么还不出来呀”!
正在江凯寻思之时,酱红色的实木门轻轻地打开了,并无大的声响。美久的爸爸,章海波从里面走了出来。
章海波内穿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外面是美久刚买的深蓝色毛呢大衣。他整个人看起来英挺伟岸,魅力逼人。
江凯看到美久的爸爸如此的硬朗帅气,心中的仰慕感油然而生,“做男人,当做这种男人。李叔,你可差太远了”。
江岚凤的眼前也是一亮,为美久有这么好的父亲而高兴。
江岚凤和江凯同时站了起来。
“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章海波示意两人落座,自己坐在了女儿美久的身边。
“章叔叔,您好!我叫江凯。这是我的妈妈江岚凤”,江凯站起来介绍自己。
“坐,坐下”,章海波抬手示意江凯坐下,小伙子长得很精神,心中倒也有丝安慰,“眼睛虽大,但无神,黑眼珠少了些”。
章海波的脸色冷竣,剑锋突起,心中藏着有股怒火!他在等江凯的道歉。
江凯知道,这句对不起一定要说出口,尽管他不愿意说,他认为美久也有错。
“章叔叔,我对不起美久。我让美久受苦了”,江凯道歉时看向美久,意思是说你救救我吧。
“何该!谁叫你这么没良心”!美久别过脸去。
江岚凤见状,也跟着道歉,“美久爸爸,小凯年轻不懂事,您就大人大量,原谅他吧。如果江凯和美久还有缘,我一定待她像亲生女儿一样”。
章海波听到最后这句话,舒展了眉头,松开了五指。他知道,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也无回天之力。
江凯有些手是无措。
爸爸又看了一眼江凯,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小伙子虽然长得帅,但眉宇间透出单薄,浮躁。这种人经不起大事,容易临阵脱逃”。
章海波心中想阻止这桩婚事。
“江凯,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想过后果吗”?章海波神情严肃,茶杯“哐”地搁在了茶几上。
江凯一惊,身子本能后仰,不敢平视章海波的眼睛,“没有想那么多”。
江凯心想,“我是实话实说,情到深处忘自我,哪管明天与萧何”。
“明年美久的夜校也不能上了,你这是断了她的前程,懂吗”?章海波半弯着手指,指骨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以后我养她”,江凯还是喜欢美久的。
“你拿什么养呢?有房吗”?章海波的语气中带有明显的瞧不起。
“有,老城区”,江凯想,虽然差点,但至少有个落脚之处呀。
章海波知道,老城区的老破小。治安不好,路面失修。房屋老旧,灯光昏暗,深更半夜有狼哭鬼嚎。
“有车吗”?章海波平静地问。
“没有摩托车”,江凯以为章海波问的是摩托车。
“这个都没有,你拿什么养美久”?爸爸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剑眉再次冷竣。
“美久肚子里的孩子”,江凯话一说出,瞬间点燃了章海波的满腔怒火。
“我也养得起,美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们走吧”,章海波转过身,用背影下了逐客令。
美久坐在卧,,室门边一直没有发言,见此情景,她赶紧拉住江岚凤,“爸爸,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嘛”!
江岚凤也再次道歉,“小凯不懂事,爸爸看在他年轻的面子上,就不要生气了。我也是带小凯来真心道歉,诚心实意地来解决问题的”。
章海波再次转过身来,但他改变了主意,他要让江凯吃吃苦头,“天下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凭个道歉就把我女儿娶走了。”
他的态度缓和下来,“那今天就聊到这儿吧。改天再聊”,章海波低头喝起了热茶。
江岚凤和江凯觉得再呆下去也没必要,“章叔叔,那我们走了”。章海波并没抬头。
美久见状,感觉出了一口憋气。她拉着江凯,把他俩送至门外,“你呀!傻瓜一个”。
天气的寒冷一点没变,空气中透着阴冷,寒风依生猛烈。江凯的心比任何时候都冷,他太后悔最后那一句回答了,“叔叔,我慢慢努力,以后一定让美久过上好日子”,这说辞多得体呀。
往往情急之下才有真话,江凯的认亲路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