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寿宴

天还没亮，宁兮瑶就被人从柔软的被窝里拖了出来，上了妆，换了衣裳。

待她睁开眼时，却被镜子里的人唬了一跳，“本宫这是要二婚了？本宫怎么不知道？”

这花花绿绿，一堆一块的都是什么？

“娘娘，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寿宴。”红福又替她别了只钗，“您得打扮的喜庆点。”

宁兮瑶看着头上一层又一层的金饰，忍了又忍，还是伸手拔了下来，一面吩咐道：“取件素净点的衣裳来。”

“娘娘，这不可啊！”红福惊惶不已，“您这样，会被人议论的。”

她一门心思拆发髻，不甚在意，“怕什么，议论本宫的还少吗？”

那倒是，她家娘娘凭一己之力逆转乾坤，导致后宫众人见面第一句话从客客气气的问安，直接变成了“听说了吗，宁妃又怎么怎么了”，并把这种现象称之为“毓秀宫文学”。

红福看着自家主子穿了身浅粉的宫装，到底素净了些，于是挑了串红玛瑙步摇替她戴上。

来到寿康宫时，人已经来齐了，妃嫔们簇拥着太后，花团锦簇，衬得宁兮瑶格外打眼。

有好事者捏了个尖酸的腔调，阴阳怪气道：“呦，宁妃姐姐穿的这样素净，这是寒碜太后娘娘不成？”

人蠢话多的李美人立刻跟上，也说道：“就是，穿成这样跟吊丧似的，真晦气。”

皇后作壁上观，没有理会，眼睁睁看着旁人羞辱宁兮瑶。

可没想到她直接上前捏住了李美人的下巴，眯着眸子道：“大好的日子，本宫可不懂什么叫吊丧，要不你来解释解释？”

做派延续了她一贯的彪悍，李美人吓得闭上了嘴，宁兮瑶这才松了手，拎着裙子走到了太后身边。

众人不由自主地给她让路，太后见了她，亦是笑盈盈的，“好孩子，快来。”

宁兮瑶笑着同太后说话，众人发觉她站得位置却比皇后还要近些，再一看，果然见皇后面色不善，便都缄口不言。

皇后挤出个笑，说道：“宁妃妹妹有了皇嗣就是不一样，人人看重。”

宁兮瑶转头看她，凉凉一笑，“跟皇嗣没什么关系，母后待臣妾好，是因着臣妾立了功。”

说完又对皇后行了个礼，“要不是皇后娘娘摘了母后的花，怕是臣妾还没处立功呢，多谢了。”

切，不就是阴阳怪调么？谁不会啊？

果然，皇后被她气得不轻，又碍于太后不好发作，只能冷哼一声，“妹妹口齿伶俐，本宫比不得。”

“好了。”太后懒怠听她们斗嘴，只上下打量宁兮瑶，“瑶儿今日为何穿的如此素净？”

宁兮瑶郑重其事地道：“因为臣妾知道，今日的主角是太后娘娘您，更知道臣妾不过是萤火之辉，便是打扮了也及不上您，索性不费这个劲了。”

这马屁拍得格外诚恳，太后就吃这一套，笑得合不拢嘴，“你这个小皮猴，专会哄哀家。”

太后拉着她的手不放，宁兮瑶笑容灿烂，不动声色把皇后挤到了一边去，扶着太后去宴席上。

刚落座，便听到了内侍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宁兮瑶笑容一顿，垂下头和众人一道行礼，不多时，却见一只手朝她递了过来，正是楚云漾。

她不伸手，他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耗了片刻，众人都朝二人看了过来，宁兮瑶无法，赌气一般将手塞给了他。

太后笑盈盈地看着，当着众人的面道：“不错，皇帝也知道疼人了。”

楚云漾淡淡一笑，极为宠溺地道：“宁妃有身孕，儿臣难免多顾念些。”

三人聚在一处，竟是阖家团圆的场面，妃嫔们面面相觑，皇帝能来就已是难得了，竟还能如此平和地与太后说笑。

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不多时，宫中便挤满了来贺宴的王公贵族，宁家、宋家、陈家，以及林相和一众臣子齐聚一堂，热闹至极。

宁兮瑶立在太后身侧，不远处，宁世镜偷偷地同她挥手，自以为做得隐秘，可却不小心打翻了酒盏，手忙脚乱地收拾。

她深深叹了口气，太后也瞧见了，便问道：“底下那个，是你的兄长？”

“正是。”虽然丢人，却也不能不认，她老老实实地道：“这是儿臣的二哥。”

太后看了一眼，拍了拍她的手道：“哀家待会儿赏些药材，回去给你哥哥补一补。”

“……多谢母后。”

同样注视着宁世镜的还有小陈大人，她的桌子就挨着宁家，是以那盏酒便都给了她的袍子，陈思一脸无语，伸手戳了戳宁世镜，“喂。”

宁世镜回过头，茫然地看着她，陈思指了指自己的衣裳，本想着叫他道个歉就了事，没想到宁世镜瞅了她一眼，诚恳地评价道：“衣裳挺好，料子不错，就是有点老气。”

妈的，谁问他衣裳好不好看了？

陈思恨不得拿筷子戳开他的头，看看里头到底有什么，这人醒着睡着都一样不正常，“宁小郎君，你把我的衣裳弄湿了。”

他恍然大悟，而后挠着头道：“对不住，要不把我的衣裳脱下来给你？”

魔法打败魔法，陈思扭过了头去，不再看他。

一旁，一直注视着的太后和宁兮瑶不约而同叹了口气，太后盯着她的眼睛，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翠鹃，去取哀家的百年人参来，赐给宁家。”

宁兮瑶假笑着推拒，“别，母后，这太贵重了。”

“拿着。”太后一脸忧虑，“皇帝聪慧，哀家从不知养育痴傻的孩子该有多费心，宁家不易啊！”

宁兮瑶只能谢了恩，正要去嘱咐宁世镜两句，却听皇后突然道：“宁妃妹妹有孕，不宜久站，快坐下吧。”

无事献殷勤。

她笑了笑，在红福的搀扶下落了座，一盏羹汤被送了上来，青禾笑着道：“这是今日新制的鱼汤，娘娘尝尝。”

宁兮瑶盯着那碗鱼汤，色白如玉，浓香四溢，看着倒是不错。

皇后的人端来的，那还能喝？

于是她接过来，却搁在了一边，挑了一筷子蘑菇吃，青禾面色微变，“娘娘为何不喝？难道是瞧不上奴婢？”

青禾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一举一动皆代表着皇后，谁不给几分面子呢？

可惜宁兮瑶就是个钢铁直女，压根不理这茬，“嗯。”

青禾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却听她道：“你觉得好的，本宫就要喝？那你觉着凤鸾宫好不好？不如让本宫搬去住，如何？”

“你！”青禾恼怒不已，转头看向皇后，皇后冷冷一笑，说道：“宁妃，你这是对本宫有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