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的眉头深锁:“玄帅,如果你一定要执行你的计划,我希望这回能随前锋一起行动,因为我不放心,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要跟兄弟们在一起。”
谢玄的脸色一沉:“寄奴,这是我们商议好的军令,你以前风头出得太多,这回不宜再当前锋,此事我们已经议定,不必再说!”
刘裕的心中急躁,连忙说道:“玄帅,我…………”
谢玄摆了摆手,阻止了刘裕:“大军明天就要出发了,我还有军务要处理,寄奴,你好好整理一下行装,三天之后,跟刘穆之随后军出发,黎阳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守住!”
谢玄说着,转身就走,十几个护卫紧紧跟上,刘裕愣在了原地,看着谢玄远去的背影,久久无语。
小半刻钟之后,中军营地,一处小岗之上,谢玄神色严肃,看着远处离开的刘裕,刘牢之一身将袍大铠,威风凛凛,站在谢玄的身边,嘴角边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谢玄轻轻地叹了口气:“牢之,这回你不会再说我偏心,只用刘裕了吧。”
刘牢之笑着行礼道:“多谢玄帅给了我这次的机会,我会永远感念的。”
谢玄转过头,看着刘牢之,平静地说道:“寄奴毕竟只是从军事上考虑,他不知道我们谢家这次面临的压力有多大,淝水之后的北伐作战,虽然攻取了中原,但各大世家没有捞到好处,反而不满,相公大人这回迫于压力,要带上张愿,滕恬之这些人,但他们的部队,战斗力是不能指望的,留下来守城也许还可以,先锋突击的任务,非你莫属。”
刘牢之点了点头:“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邺城,不会让别人染指。一切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将军刘袭,诸葛侃和何无忌他们会把粮食运到枋头和谷头一带,让苻丕带人过去就食,而我们则可以趁机占领邺城,至于慕容垂,一旦看到我们跟秦军合流,自然会引军北走,我军以轻锐追之,必可大破!”
谢玄摇了摇头:“占了邺城就可以了,不需要追击慕容垂,刘裕说的有道理,慕容垂的实力未损,如果主动撤离,只怕会有诈。”
刘牢之哈哈一笑:“慕容垂的实力并不强,他的部下多数是乌合之众,墙头草而已,觉得他能在河北成事才会依附,如果他放弃围攻了两三年的邺城北走,只怕手下会散个干净,我军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观察其部队的溃散情况,一旦散去大半,就可以一举将之消灭了,如果他的军力保存完好,那我自然不会冒险进攻。”
谢玄正色道:“此事不仅关乎国运,关乎我谢家的前途,也关系到你未来在军中的发展,牢之,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只要在邺城站住了脚,河北迟早是我们的。”
刘牢之笑着拱手行礼:“玄帅你就放心吧,这一次,我会让北府军的威名,震动天下!”
入夜,北府军大营,一条长龙也似地队伍,静悄悄地,从各个打开的营门出行,一眼望不到头的火把,一路延伸向北方,只是听不到任何的喧嚣之声,只有那整齐划一的军靴踏地之声,就连马蹄声也是那么地有节奏,火光之中,可以看到,一面大大的“谢”字帅旗下,谢安全副武装,在十余名家将的护卫之下,骑着高头大马,出门而去。
刘裕一脸的严肃,站在辕门上的箭楼,目送着大军的远去,一边的刘穆之神色轻松,笑道:“总有一回你不当前锋的了。”
刘裕摇了摇头:“这次我的感觉不太好,太仓促了点,今天才集结的老弟兄,还有些人没来,晚上就出发了。”
刘穆之笑道:“若非如此,怎么能把张愿和滕恬之的部队扔下呢,这次北伐,仍然是北府军,仍然是谢家的北伐,肉是他们吃,剩点汤给别的喝点
罢了。”
刘裕眉头深锁:“北伐应该齐心协力,这时候还要限于这种门户之见,不应该啊,玄帅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刘穆之收起了笑容,左右环视了一下,最近的卫兵也在二十步外的其他箭楼之上,刘穆之压低了声音,低声道:“寄奴啊,你大概是不知道这次相公大人和玄帅的目的,这次的功劳,无论如何不能让给别的家族。”
刘裕奇道:“这是什么意思?以前就是淝水之战的时候还需要各大家族的帮忙呢,这次反而不要了?”
刘穆之叹了口气:“你大概是忘了,淝水之战的时候,桓冲本想派桓玄带三千精兵参战,也被相公大人拒绝了,有的时候,这种来帮忙的所谓自己人,在相公大人和玄帅的眼里,比敌人还麻烦。起码敌人还可以消灭,而这种名义上的友军,是无法真的消灭的。”
“这次北伐,不是保卫战,打下的地盘以后会分配给立功的将士,谢家这次北伐,收复失地是一方面,趁机壮大自己家族的力量,壮大北府军的力量,把收复的土地,人口,物产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刘裕倒吸一口冷气:“土地怎么分?不是朝廷的吗?”
刘穆之冷笑道:“是,就象吴地的土地,名义上也是朝廷的,但朝廷能管得了这些地吗,能管得了这些地上的人吗?”
刘裕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意思是,北伐得到的土地,谢家想独占?这胃口也太大了吧。”
刘穆之摇了摇头:“不,谢家没这么傻,不会独占,但新占的土地,正好可以按功劳分给有功的将士,如你所说,北方没什么财宝,无法按约定给将士们赏赐,就可以按功劳给将士们北方新占的土地,象上次淝水之战那样,让所有过河的将士都能当个吏员,如此一来,这些地盘就成了北府军的,也就是谢家的。这样谢家既掌了军,又控制了北方大片新收复的地盘,再也不用担心皇帝的猜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