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的神色,很快就恢复到了平时的镇定与沉着,毕竟,无论是作为顶级豪门大家闺秀的涵养,还是作为绝世谍者的修炼,都让她有了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修为,即使是遭遇了如此巨大的惊讶,仍然很快恢复了平静,她看着朱雀,沉声道:“你是怎么会有这样的药丸的,难道说,在洛阳的时候,给卢循提供这五石神力散的,不是青龙,而是你?”
朱雀笑道:“青龙那个时候人还在草原呢,怎么可能给卢循如此巨量的五石神力散?而且这神力散当中的配方,有几味药材极为难得,更是只生在我们吴地的沿海或者是深山之中,青龙的势力一向是在荆州,不得染指吴地,他又怎么能弄出足以变出上万长生人的这种神药呢?”
谢道韫咬了咬牙:“那为什么连卢循都说,是青龙给他提供的药材?”
朱雀微微一笑:“这是我跟青龙之间私下的约定,青龙想去荆州,我也不想他留在扬州跟我作对,既然杀不掉他,那就合作。这是我们黑手党的规矩,也是我跟青龙这几十年来打交道的方式,所以,上次在中原的时候,我让你去给他传信,去见慕容垂,但这是我们的约定暗号,实际上,那次他真正密会的,是我。”
谢道韫闭上了眼睛:“原来,你也背叛了你们黑手党,青龙的回归,一切都是你的计划!”
朱雀微微一笑:“大家各取所需罢了,青龙离开组织,去他的荆州,我当黑手党的首领,以后大家相安无事,他帮我控制我的三个好徒儿,让孙卢徐还以为另外找到了新的靠山,而我帮他回归黑手党,帮他有通过审判来杀刘裕的机会,这不是让双方都满意吗?”
谢道韫睁开了眼睛,厉声道:“可是你这样一来,无异于出卖了白虎和玄武,你就不怕他们知道后,对你起杀心?”
朱雀摇了摇头:“所以,交易的关键,在于青龙走后,要继续指定一个新任青龙,原来郗超想的是他去荆州,留下自己的继任者在黑手党内,跟我联手对付其他两人,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无论是对我的好徒弟,还是对他,我都留了一手,他机关算尽,自以为我非他不可合作,自以为我一定也跟他一样,想取刘裕的性命,所以在无数次地测试了我送他的那个大力金刚之后,还是亲自上阵了,可他万万没想到,我故意把黑水留了个漏洞,让刘裕有机会火攻一举将他消灭。”
谢道韫咬了咬牙:“你就这么确定,刘裕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能找到这个漏洞?你就这么确定,青龙就不会自己发现这个漏洞,加以弥补?”
朱雀微微一笑:“青龙如果成功地击杀刘裕,我就继续跟他合作,不过我还是相信刘裕那野兽一样的战场本能,多少次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在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这种临敌经验,非青龙可比。再说,有慕容兰在一边相助,对于黑火,没人比她更了解了,就算刘裕发现不了,她也能发现的。最后,果然不出我所料,刘裕干掉了青龙,也是解决了我最大的一块心病。”
谢道韫的眼中泪光闪闪:“你害我师兄,就是因为我吗?”
朱雀冷冷地说道:“这只是部分的原因,老实说,刚娶你的时候,我确实恨透了郗超,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早让我的仇恨淡了,我是黑手党朱雀,我的决定必须理性,不为情绪所左右,所以,我不会把对郗超的个人恩怨,带进公事之中。青龙之所以必须死,是因为他太厉害,又对黑手党有巨大的威胁,还起了自立的叛心,如果放任他就这样离开,割据荆州,那会成为比桓温更可怕的对手,是我们组织绝不能接受的。”
谢道韫拭去了眼中的泪水:“可是你万万没有想到,刘裕居然要的是土断,这比我师兄更绝,更是对黑手党的致命一击!”
朱雀
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是啊,我还是低估了他,我没有想到,刘裕居然可以不依靠任何势力,只靠着忠义二字就拉上皇帝支持他。以前我们对这个人,一向是先布局,再引他一步步按我们的意愿行事,但这一次,却是处处被动,给他牵着鼻子走,虽然我们成功地干掉了司马曜,但也被迫提前引发了昌道内战,更没有料到,青龙居然死前布下了如此杀招,让吴地土豪跟天师道勾结,我们本想借着昌道内战,顺手除掉天师道,却没料到引发了一个天大的乱局。”
谢道韫冷笑道:“你机关算尽,却不可能算到每个细节,这就是你们失败之处,在这次失败之前,这十几年来对于刘裕,你们早就一错再错,可还是不吸取教训,朱雀,只怕你们以后还会吃更大的苦头!”
朱雀微微一笑:“不过,我们的实力毕竟摆在这里,所以,有时候坏事还是可以变成好事的,就好比这次,虽然我们有些措手不及,但能借机把百年来一直没有理由下手根除的吴地土豪,全部消灭,也不是什么坏事。”
谢道韫看着朱雀:“所以你这回一定要带上我,原来我不明白你的意图,现在我清楚了,你是看上了我们谢家各种庄园里的佃户,农夫了吧。”
朱雀点了点头:“你说对了,会稽是你们谢家的地盘,就跟吴地多是我们王家的产业一样,在这里,只有你们谢家能提供成千上万的佃户,庄客,也只有你们谢家能取得他们的信任,让他们能自愿服下这些五石神力散。”
谢道韫双眼圆睁:“你是要我们谢家把自己家的世代佃户,庄客送给你,变成那种不人不鬼的怪物,只为你让这些怪物在战场上屠杀天师道的军队?”
朱雀微微一笑:“要不然你以为我为啥要带你来会稽呢,为啥要在这个时候来呢?我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