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漠浩瀚,沙海流漫,聚散随风,人行无迹。其他入漠队伍大多绕经盆地边缘,玉尘飞则选择简单粗暴地横穿大漠。
前两日还能循雁水而行,再深入,古河道也覆没于流沙中,全靠昼伏夜出地观星西进。
驼铃声声,一晃五日,沙暴突袭。倒也不能说运气不好,此时本就是风季,隔三差五就要飞沙走石的,而玉尘飞也不是探险故事里会被沙暴团灭的笨蛋,早已驻扎于固结沙丘的背风坡,坐等风暴过去。
结果沈劲松不见了。
这种天气玩失踪,是耳熟能详的作死套路了。
玉尘飞本想置之不理——大漠万里无人烟,沈劲松又能去哪里,总归要回来的。
可帐外歌哭鬼啸的风声越急,玉尘飞心中越烦躁不安。
这些日子沈劲松死心塌地围着他忙前忙后,成天有什么天大好事似的笑容满面。不知不觉间,玉尘飞也看他看得……习惯了。况乎沈劲松从不是任性妄为的人,此番不告而别,益发蹊跷。
倒要看看他背着我干什么。玉尘飞心道。
帐外日色昏沉,烟尘弥漫,玉尘飞足尖轻点,白袍猎猎,跃上沙坡。未及四顾找人,朝西方随意看了一眼,立马心惊胆战,冷汗直流。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才不是那种隔三差五的飞沙走石级别,而是十年难遇的大沙暴!
只见西天奇异泛明,黄沙如吞吐天地的狂龙,覆压过处移山平海,永久改变了地形。
这种强度的大沙暴,背风坡能顶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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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顶不了球,风暴一来,背风坡整个削平,非得被活埋了。可不是妥妥地团灭了。
沙暴将至,生死攸关,电光石火间玉尘飞心里只剩下一个紧迫念头:他在哪?他在哪?他在哪!!!
他咬牙沉心,目光急扫,终于捕捉到沈劲松行踪——这人倒也没跑远,正和衣窝在骆驼旁边,脊背佝偻,抱膝低头,畏畏缩缩的样子。
听到玉尘飞急促脚步,他缓了会才抬起头,松开咬烂的下唇,牙齿犹在打战,哆嗦着勉强笑道:“我出……出来透透气,待会就回去……”
“……”玉尘飞蹲跪在他身前,不耐地捏住他的下巴,催他快些交代。
“……是底也迦香,瘾犯了,”沈劲松的嗓音干涩似咽泉,“过了这阵就好——”
玉尘飞重重打了他一耳光。
玉尘飞当然知道底也迦香是什么腌腌玩意,百年来底也迦香从大景流入西幽,王公贵族多有服食,用后神智浑噩,飘飘欲仙。又因加快血行,燥欲孽生,亦被用作房中之乐的春药。
长期服用底也迦香会使人身酥体软、反应迟缓,不啻为武人大忌。
玉尘飞深恨他堕落至斯,但这个节骨眼上没时间跟他算账了。
玉尘飞一脚铲起骆驼,把沈劲松扶抱上骆背,自己骑跃上另一头骆驼,扬鞭催促它们疾跑。
骆驼虽不识路,仍保有趋利避害的野性,啊啊啊大吼着迎风撒蹄狂奔——此时倒也该迎着风跑。
黄沙遮天蔽日,风头如刀面如割,更夹杂着细砂,飞射如弹,打得皮肤生疼,眼睛都没法睁开。
即将与万丈狂澜般的沙幕短兵相接前夕,两峰跑得口吐白沫的骆驼突然齐齐跪了。毛屁股风骚一撅,膝盖先后内折,瞬间趴卧成两坨小山。
玉尘飞一看十分佩服,它们竟找到一段半埋在沙里的塌坯城垛,以此为掩护来抵御沙暴。
玉尘飞拽着沈劲松趴伏在骆驼身后,解下宽松的外袍,像大被般将二人兜头盖脸地一罩,权且遮风挡沙。
两人侧卧着,脸挨着脸,就听沈劲松喘息比之“帐”外风吼还要粗重浑浊,两眼更如困兽般布满血丝,颇为可怖。
是瘾犯了。
剑水城重逢那夜,沈劲松包袱里其实放了香盒,但他怕玉尘飞为这一时耽搁而丢下他,竟未及携香。如今种种不堪,皆是咎由自取,却也无怨无悔,只恨自己在这种紧要关头毒发,非但帮不上小飞,反而平添乱子,拖累了他。
沈劲松很快汗湿重衣,烦躁地不住翻身,哪里都不得劲,复而五内如焚,浑身抽搐,骨节如被车裂般剧痛,皮肤之下更有万蚁啃噬,怎么抓挠都无济于事,只有撕下整幅皮囊,或者烤焦烧尽了才算一了百了。
借着黯黯天光,玉尘飞见他脸上写满了狂乱痛楚,不免心惊,他知沈劲松素来隐忍自律,便是刀刃加身犹能不变色,如今却连一线清明都难以维持,这底也迦香何其恐怖!换做玉尘飞自己来,恐怕也煎熬不过。
沈劲松的指节咯咯作响,手臂早已自残得淋漓血痕,犹然止不住躁痒,他一声不响地从靴子里弹出一柄牛骨小刀,便要往小臂刺去,只待皮开肉绽、抽筋拔骨的决绝快意。
小刀被倏然夺走,手腕被狠狠扣住,两手都被反剪至背后,力道之大似要将肩膀都卸下。再向前一扣,已被牢牢禁锢在玉尘飞怀里。
方一接触玉尘飞温暖干燥的皮肤,沈劲松就像只落水狗般哆嗦个不停。他上半身无法借力,胸膛严丝合缝地依偎,头也虚弱地倚靠在玉尘飞颈侧,粗喘道:“你……”
玉尘飞不耐地抬手摁了摁他的后脑勺,让他别啰嗦。
玉尘飞的掌心温热,没使太大劲,沈劲松却觉得仿佛有一口洪钟被敲响,心魂剧烈震荡,大脑呆呆的一片空白,头皮的酥麻感如余波扩散至四肢百骸,使他瘫软地动弹不得。也不想动弹,只想长长久久地沉浸和品味这放空甜美,将它珍而重之地储存进记忆里,日后方可多加回味。
玉尘飞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竟能直接将香瘾压制片刻,沈劲松对他心无旁骛可见一斑,可也终归是暂时的。再发作时,沈劲松烦躁得想要撕咬血肉,近在咫尺却只有玉尘飞的肩颈。沈劲松在浑噩欲狂中能断然刺自己一刀,却不忍伤害玉尘飞稍许,尤其见玉尘飞颈上金环,怎么也不肯下嘴,只在他颈边咿唔着小飞小飞,嗓音潮湿低哑,似将那名字本身放在唇舌间隐秘含吮,再恋恋不舍地吞咽下肚,便似灵丹妙药般能抵抗一切痛苦。
他每唤一声,滚烫的吐息就打在玉尘飞皮肤上,让玉尘飞也跟着难堪情动,他一时想到沈劲松用湿热的口腔包裹住自己的阳具,如此这般唇舌含吮,甘之如饴地舔尽每一滴精液;一会又想到前几日沈劲松是如何主动掰开屁股,轻唤着小飞小飞,哀求他进来,沈劲松那样婉转逢迎,玉尘飞当时亦难以自制,唯有避而不见。如今被沙暴拘束于狭窄天地,避无可避,两具肉体更是紧密纠缠,这把心火怎么也扑不灭了。
这时底也迦香的身瘾也扛到了尾声——身瘾戒断本已让人痛不欲生,但最难熬的还是紧随其后的心瘾。
本身底也迦香便催生情欲,沈劲松的心瘾又在玉尘飞,两相叠加,就似天底下最烈性的春药,偏偏解药正在身边,如何不发疯。
“将我点穴……”在理智之弦彻底断裂前,沈劲松汗水涔涔地嘶哑道。
玉尘飞初时不以为然,嗣后才领教到厉害。沈劲松两腿缠上玉尘飞的腰,隔着薄薄衣料用柔靡阴部去厮磨玉尘飞的勃起阳具,粗硕的龟头如隔靴瘙痒般顶弄着阴蒂,让他越发心花颤颤地流水。他仰首去吻玉尘飞唇角,像乞食小猫讨好地舔主人掌心,“小飞,求你了,进来好不好,那里很舒服的,你知道的。”
沈劲松这时其实已经分不清是梦是真了。神智清醒时,他只会如信徒献祭般呈上自己,纵然被弃之如敝履也认命;但在梦中,他却想与他纵情声色地欢好,还似数年前,秉性内敛的他被玉尘飞惯出了骨子里的侵略欲,想要时便笨拙挑逗主动骑乘。
他这样放开心结,玉尘飞竟也觉得风景依稀似旧年,将生死隔阂都抛诸度外,重待与他一晌贪欢。
来日大难,口燥唇干,今日相乐,皆当喜欢。
玉尘飞将他衣衫尽解,铺在身下,也不管沈劲松是否久未经人事,直接狠狠一捅到底。那应该是很痛的,连玉尘飞都觉得阳具被过于紧窒地吸绞,失神地倒抽一口气,咬牙才守住精关。
激痛突如其来,沈劲松却依然安静如死,愣了会后睁大眼,极轻地“嗯”了一声,像是不可置信地确认真实,又像是复生后吐出的第一口浊气。接着他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地弯身急喘,仿佛有人曾将他的心脏生生剜走,时至今日又还回来填进去,骤然蓬勃充盈,反而经受不住。
“好满……”他低低叹息罢,浑身都软如春泥,滚烫地融化在了玉尘飞的怀抱里,人生再无不知足的了。
说来不可置信,让千万人流连忘返的底也迦香,实在不及他活生生的小飞半分,恋人触手可及,心瘾便去了十之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