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过,天光暗淡,黑夜慢慢席卷了整片高峰。
室内,一座座精美的灯盏次第亮开。
微微泛黄的烛光为侧榻上的人脸上披上一层柔和的光辉,将他惨白的脸上添上一点暖色——
即墨云然‘终于’幽幽醒转过来。
睁开眼,一抹跳跃的烛光就映入他深邃漆黑的眸子。
“你醒了。”
少女清甜和煦的声音从大殿另一端传来。
即墨云然慢吞吞支起身子,一股温和的灵力从他背后卷过来,如同一只柔软的小手一般,恰到好处地将他支撑起来。
他半靠在了后方的靠枕上,这才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
以及帮他那人。
“峰主……”即墨云然眨眨眼,似乎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这是在做梦吗?”
声音轻而飘渺,好像生怕自己稍微大声一点,就会将眼前的梦境吹散。
如此脆弱不堪。
又如此澄澈干净。
就像一个一碰就会碎的水晶玉人一般。
靳白妤都不禁屏住了几分呼吸,同样轻声道:“不是梦,今日我闲来游玩,恰好路过那个峰头,将你带了回来。”
“多谢峰主救命之恩,”即墨云然那张苍白纯净的脸上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轻咳两声,“若不是峰主,只怕云然今日已经葬身黄泉了。”
“这些先不提。”
靳白妤抬了抬手,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小说看多了,她听到这个救命之恩总觉得有些紧张,生怕他下面来一句以身相许——虽然一般也没有人会这么干。
但靳白妤还是决定自己开个新话题。
“先说说你是遇到了什么事吧。我到的时候你已经躺在树下昏迷过去了,当时你身边不远处还有一人,那人跟我说与他无关,你们是旧相识,他不会害你。”
即墨云然纸一般的脸上露出几分自嘲:“旧相识,他还真敢说——我们确实是一个国家之人,但这次,也同样是他们出手害得我!”
靳白妤面露心疼,声音愈发温柔,将自己探究的视线尽数掩藏在表皮之下。
“你们曾经是有旧怨?”
“算不上相识,又何来旧怨,只是——”他顿了顿,似乎是犹豫着要不要说,抬眸看了靳白妤一眼,又垂下眸子,露出自己纤长的后颈。
雪白的肌肤在烛光的加持下,几乎能夺去人所有的视线。
靳白妤的目光也不自觉的在上面流连了两秒。
“你在我面前不必隐瞒,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放心,无论是什么,本峰主都会为你做主的。”
温柔又体贴。
加上她的视线所及之处。
若是男女互换一下,简直像是一个想要泡妹于是大方展现自己权势的渣男——哦不,不对,她这款改叫中央空调。
空气有点凝滞。
靳白妤感觉呼吸突然有点紧,不过这种感觉只是刹那,就消失不见了。
大抵是她的错觉吧。
靳白妤如此想着,对上即墨云然抬起眸来满是依赖和信任的目光。
“此事涉及我的家国,原本云然是不该说的——但,自从我来的峰上的那日,就暗暗告诉自己,从今以后我便是剑峰的人了,在峰主面前,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
令人神魂颠倒的甜言蜜语说完,他便将今日所发生的之事细细讲了一遍。
当然,隐去了那些与他自己有关的细节。
在即墨云然的讲述中,他纯粹就是一个被逼无奈、孤苦无依,饶是面对着众叛亲离的结局,也要拼命为峰主守住本心的清纯倔强好男儿。
靳白妤越听越觉得这人设耳熟。
直到即墨云然快讲完的时候,她忍不住在意识海中问茶茶:“我听着怎么那么像我的人设?”
莫名安静如鸡的系统发出一声鸡鸣:“嘎——?什么玩意?你瞧瞧你日常干的事,捂着自己的良心再跟我说一遍这话?”
“……我的意思是,我原本该扮演的人设。”
瞧瞧即墨云然。
先是——坎坷的身世经历、被亲人当做弃子、被一国的同伴下黑手。
又是——病弱娇憨、清纯不做作、无论如何都坚持自己的本心。
再者——还长相俊美。
最重要的是,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有她这个男主啊不不不,女主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这特么不是她原本该拿的女主人设是什么?!
听着这么一通分析,茶茶整朵云也恍惚了。
“卧槽,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可是这么一来你们两个就反了啊!!”它惊呼一声,惊恐地用自己短小的臂膀抱住它膨胀起来的身躯,无助地呐喊,“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人设反了,总部不会扣我的分吧!”
靳白妤敏锐地从中间觉察到什么。
“人设反了?”她眯了眯眼,“你这话什么意思?即墨云然原本不该是这个人设?人物崩了?话说起来,一般书世界的人物设定会崩的吗?”
许是因为一时过于惊慌,一时之间,茶茶竟然没觉察出哪里不对。
下意识回答。
“一般情况下当然不会崩,除了你这个世界之外的人以外,而且即墨云然人物也没崩,只是——!”
它悚然一惊,警觉地住了嘴。
“你特么又趁我不备诈我?!靳白妤,你你你!你这个老六!”
靳白妤半是遗憾半是满意地做出回应:“我可没有直接问你跟即墨云然有关的信息,不算违规吧?”
这种情况当然不算。
茶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嘴上逼逼赖赖,心里其实还挺满意。
系统内部规定了保密信息不能透露,但,靳白妤自己猜出来可不算。
至于这个男女主角色剧情对调了的问题……
它还是赶紧跟总部打个报告再看吧!
一人一统的对话结束,现实中,即墨云然的讲述也落到尾声。
靳白妤适时地露出心疼的目光,“你放心,如今我知道了这些,定不会再让那些人伤害到你。”
“云然当然相信峰主,只是——”他苦涩地道,“在含渊殿还好,一旦离开含渊殿,那些人只怕会想方设法的杀了我。”